话说那日众街坊扶着六子一路吵吵闹闹向六子家去了,一路上王氏哭哭啼啼,任由泪水顺着雪白的脸上哗哗滴落,看着昏迷的六子,也不曾言语,心里只盼望快点回到家,好让六子躺下歇会。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方才到家,王氏向家门望去,铜莲和银莲早已经立在门首等候了,一看见王氏和众街坊扶着的六子,便跑向前去喊叫道:“娘回来啦。。。。。。娘回来啦!”看着昏迷的六子,银莲哭着说道:“爹,你还好吗?快醒醒啊!”王氏从腰间掏出一方白娟丝手帕擦干了眼泪轻声说道:“乖孩子,别哭了,你爹没事,他只是睡着了。”王氏对着众人说道:“有劳街坊快扶我家六子到里屋床上吧。小李三,还要烦请你去请一下李大夫。”李三答应着就跑去找李大夫了。众人扶着六子,跟着王氏进了里屋,将六子小心安放在床上,王氏招呼街坊坐下,并泡了茶答谢众人。王婶子安慰金莲道:“她孩子娘,你也别太难过了,凡是都要看开点,你看看你这一大家,如今六子昏迷了,铜莲、银莲都还小,还都需要你照料着。”张嫂也劝道:“王婶说的对,你要放宽心才是啊,看看你肚子里的孩子,气恼对孩子可不好啊。”王老太也在旁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打古至今,善有善报,恶有恶了,俺们都挣着眼看那畜生潘善哩,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惩罚他的。你得保重身子才是紧要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把好言来相劝。
眼看日已中天,众街坊都一一告辞了,铜莲打来热水,银莲取过手巾,王氏帮着六子脱去血衣,先用热毛巾轻拂去血迹,换上一身干净衣裳,不一会,李三就领着李大夫走进来,看见李大夫来了,王氏也不作声,只是留着眼泪,李大夫劝说道:“夫人,且放宽心些,只是些皮肉伤,不打紧。”说过走进床边,看了看六子气色,又把了一回脉,缓缓的说道:“六子只是一时昏厥,过不多时便会苏醒。”说罢从药箱取出一盒药膏递给王氏说道:“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给六子涂抹伤口用,不出十天便可痊愈,我再开一方活血顺气的药便可。”王氏这才擦去眼泪,谢道:“有劳大夫了。”说罢取出十文钱递给张大夫当做诊费。又拿出二文钱給李三道:“有劳你去请大夫,且去买碗酒喝吧。”李三不肯收,说道:“婶子,见外了不是,以前去找六子叔缝补衣服,从来都不收我钱,我今日帮着叔去找大夫,算是报答了。”说罢一溜烟的跑回家去,王氏从李大夫那里接过药方,直送走他出了门去。王氏打开药盒,用手帮六子轻轻上药,只因为伤口裂缝颇多,尽管极轻,还是把六子疼醒了,六子睁开眼睛,看见王氏正帮他涂抹药膏,泪眼汪汪的,心里便有些惭愧,说道:“娘子,今日真是愧对娘子,本想为娘子讨回一个公道,谁曾想到知县大人昏庸,听信潘善那猪狗的话,却被他反咬一口!”王氏低声说道:“潘善平日里在大户家里帮闲,常言道:官匪一家亲,打狗还得看主人,像俺们这样的贫贱老百姓,又能到哪里去讨公道!”说罢,便呜呜痛苦起来,六子看见娘子哭的甚是委屈,不觉悲痛万分,泪水淋漓。铜莲、银莲看见爹娘哭的如此伤心,也都伤心的流着泪花。
话休饶舌,一家人直哭的日头偏西,不觉腹中打鼓,铜莲和银莲因为肚中饥饿,又看见爹和娘痛哭,只能满满的喝了几碗水,正所谓是:食不饱腹兮,水充饥!良久,六子才安慰道:“娘子,切莫再伤心,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俺每要好好活下去,还要开开心心的活着。”王氏听见六子如此说,才慢慢止住了哭声,说道:“你看净顾着哭了,午饭还没做哩,两个小宝贝都饿坏了吧?”银莲说道:“爹,娘,俺俩都还不饿哩,多喝些水就饱了。”六子、王氏一听相视一笑。王氏这才走去厨房准备饭菜。吃过晚饭,王氏安顿好铜莲、银莲,又端来热水,帮六子擦拭伤口,上药。须臾,才上床睡觉,两人絮叨了许久方才睡去。一夜晚景提过。
次日一早,王氏就拿着药方往西门药铺去抓药,药伙计一看见是王氏,一脸堆笑道:“王嫂子,这么一大早就来给六子哥抓药了?”王氏说道:“六子状告潘善,反被他诬告,还被县老爷打了五十大板,我这才来抓药,只盼着他快些好起来哩。”药伙计道:“王嫂子也别太难过了,还需要放宽心才好,不然伤了胎气就不好了。”一面说着一面就把药材抓齐备了,又包了一颗人参,对王氏说道:“王嫂子,这可是上等的人参,回家给六子熬着喝了,保准伤好的快些。”王氏推辞道:“你只要按着方子把药抓齐就好了,人参我不买。总共多少钱?”店伙计忙说道:“王嫂子,这药钱一文不能收您的,人参你也要带回家去!”王氏不解问道:“哪有买药不给钱的道理?还要白送人参给我哩?”店伙计解释道:“王嫂子,您有所不知,西门大人临走时特别交代,凡是嫂子您来抓药,不能收取一文钱,另外还要送些补品。”王氏忙说道:“西门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药钱必须要给的。”说罢放下钱转身欲走,店伙计忙从柜台跑出来说道:“王嫂子,你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西门大人走时交代了,俺们要是不遵从,回来又要挨他打骂。”王氏一听伙计如此说,也不便再推辞了,接过银子,带着人参往家去了。一路上在想:西门兄弟也走了有一段日子了,至今也不曾来这清河县看觑,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可好,或是当了官就把我和他六子哥早早的忘的一干二净了。虽说他也是个浮浪子弟,但是心地还算善良,也能听的人劝,人不来,也不记得捎封书信,怪叫人挂念哩。又想到送他出门的那会,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不觉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想着想着,就到了家门,把抓药的事给六子告知一遍,六子感慨道:“我这兄弟,一去便没了音讯,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王氏道:“或是他太忙的缘故吧,又要贩药做生意,还要办些公务。许是抽不出身来。”两人一递一句,絮叨良久。
捻指一算,新年已过,如今已是正月初八了,这天从早上就阴暗异常,狂风大作,只听得呼呼作响。六子在铺子裁制衣服,看看外边天色已黑,只不过才是申时末牌时分,旁边簇着火盆,看看火苗也挺旺盛,只是觉得风似那针般穿透衣服,直袭骨肉,六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还不住的咳嗽,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水,正待下咽,恰巧来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口水喷的四处飞溅,只觉呛到喉咙口,慌忙用双手拍撸胸脯,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升天见阎王去了。却说当真如此?一口水呛了也并非什么大碍,只是自从六子状告潘善反被潘善诬告,知县又收了贿赂胡乱宣判,还白白冤挨了一顿打,每每想起便不觉泪如雨下,心中充满怒气,常常愤愤不平,人也不比往日喜爱说笑了,整日只是愁眉苦脸,默默不做声,也渐渐的善忘了,刚刚剪了一寸,不知不觉又拿起剪刀剪了一寸,不是袖口裁的短了,就是裤腿短了半截。饭量也减了一半,只是觉得腹中鼓鼓,毫无食欲。故而看起来面黄肌瘦,鬼精灵眼儿也变得暗淡无光,没事就是唉声叹气。良久才缓过气来,觉得寒冷无奈,又觉得十分困倦,便收拾好铺子关门回家去了。
六子刚走到家门口,正待敲门,只见铜莲慌慌忙忙打开了门,一看见六子便急忙说道:“俺爹回来了,我正要去寻你!”六子忙问道:“有甚紧要事?”铜莲道:“娘亲在床上捂着肚子喊叫哩!”六子一听便急匆匆跑去王氏房中,只见他鬓发烦乱,额上噙着汗水,手捂着肚子喊叫,王氏一看六子回来了,便叫道:“六子,快。。。快去找王婶,我怕是要生了!”六子听罢急忙转身去找王婶,刚到门首,六子就狠狠的拍门道:“王婶子,快开门,我家娘子要生了!”因为冬天黑的早,又没甚事做,王嫂子就便早早的吃过饭睡去了,正做个好梦,听见有人喊叫,便惊醒道:“这是谁呀?大半夜的喊什么呀!”一面穿好衣服,一面走去开门,一看是六子,便责怪道:“我说六子,这大半夜的你大呼小叫的作甚?搅我美梦!”六子忙答道:“王婶子,我娘子要生了,快。。。快!”不由分说,拉着王嫂子就走,被王嫂子挣脱道:“你也得容我把门栓上啊!”六子等王嫂子锁上了门便飞奔家去了。王婶子走进房子,掀起被子一看,忙解了她的腰带,褪去了她的衣裤,吩咐六子道:“你还愣着做甚?快去烧热水啊!”六子一溜烟的跑到厨房烧水,银莲拿来毛巾,王婶子替王氏擦去了脸上的汗珠。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喊叫声渐止,六子在门口急的团团转,铜莲、银莲也都不住的往里面瞧,只听王婶子喊叫:“六子,你快进来吧,怕不是今日生了。不过也就这两天了,你好生照看着便是。”六子急忙应道:“有劳王婶子了。”说罢取出一两银子递给她说道:“王婶子,莫嫌少,且收下买些茶吃。”王婶子一脸欢喜道:“也罢,我收下便是!”说罢接过银子藏在了袖口。六子送走王婶子,回来对王氏说道:“你许是饿了吧?待我去做些吃的来。”说罢走去厨房忙活了。铜莲在一旁拿着汗巾帮王氏擦去额头上的汗粒,银莲坐在床边问道:“娘,感觉好些了吗?”王氏微笑道:“娘好多了,没事的。你去给娘倒杯水喝吧。”银莲慌忙跑去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不停用嘴吹着,待茶不烫了才端来给王氏:“娘,喝茶。”王氏因为刚才出了许多汗,于是端起来一饮而尽,口中夸赞道:“银莲倒的水就都是甜的呦!”三个都笑了,一递一句把话闲叙。不大工夫,六子便大喊道:“开饭喽。。。开饭喽!”铜莲、银莲跑去帮忙端菜拿饭,六子吩咐道:“小心些,别烫着!”六子盛了一碗稀粥,用汤匙舀喂王氏,喝完一碗,六子忙问道:“再吃些饭菜吧?”王氏答道:“不了,我很饱了,你自己快些去吃吧。”六子这才坐下和铜莲、银莲一起吃饭。吃过饭,安排两个孩子睡下了,六子戳个杌子坐下用铁钩簇火,因说道:“娘子,王婶子说你就这天要生了,咱的小金莲很快就能见到爹娘了,没准她一见到你就会想:咦,俺娘咋这么好看哩,莫不是仙女下凡吗?”王氏一听乐了,嗔怪道:“没大没小的,都第三个了,还这么欢喜哩。”六子笑呵呵的道:“别说三个了,就是十个八个俺都喜欢。”王氏道:“好啊你,竟把我当成了母猪,看我不打你!”六子一脸欢欣说道:“哈哈,你来啊,你来打我呀!”说罢一伸舌头做个鬼脸,然后继续说道:“我可是不愿意当大公猪哦!”两人笑了一回,又絮叨了良久方才睡下,一夜晚景提过。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六子就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轻轻穿好衣服,直奔裁缝铺去了。六子琢磨着:如今娘子眼看就要生了,铜莲、银莲都还小,家里没个人看顾不行,这端茶倒水的也不方便。纵然还有几件衣服没做完,拿回家里做也是一样。于是把衣服包了起来,又在门首挂了个小牌:因家中有事,暂关三日。六子锁了铺门,手提着包裹,走在大街上,却没见了一个人影,连日朔风紧起,四下里彤云密布,又早纷纷扬扬,飞下一场大雪来,满天犹如散落的羽毛四处飘飞,又似仙女翩翩起舞从天而将。怎见得好雪,正是:
眼波飘瞥任风吹,
柳絮沾泥若有私。
粉态轻狂迷世界,
巫山云雨未为奇。
六子紧缩在白麻布棉袄里,头戴着羊毛毡帽,寒风呼啸,吹得直教人睁不开眼睛,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是大跨步向前走,走着走着便撞到一人,六子停住脚步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潘善,六子不觉打了个寒颤,真真个冤家路窄,六子便开口大骂道:“猪狗不如的畜生!”潘善一听十分气恼:“瞎了你娘狗眼,竟敢撞我!”六子抬脚便要走,那潘善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六子只一脚便把六子踢到在雪地里,走向前用脚踩住六子心窝道:“俺实话告诉你六子吧?俺那日就是当街**了你家娘子,这可怪不得别人,谁让她长得如花似玉呢。只要看见她那股骚劲,俺便通身如着火了一般。再说了,俺有张千户老爷给俺撑腰,你恁地一个小小的穷酸裁缝,也敢不知死活和俺作对,杀你就如碾死一只蚂蚁!哈哈。。。哈哈。”说罢又胡乱踢了几脚,方才扬长而去。六子不听则已,听罢只觉气血翻滚,怒发上冲冠,勉强抬起头望着远去的潘善,双拳紧握,忽而向地猛击,口中大喊:“潘善畜生,我誓杀汝!”说罢,一口气没上来,倒头昏迷在地。
说来也巧,李三去街西头办事,恰巧经过,远远便看见雪地里躺着一个人,身上覆盖着一片片的白雪,李三走近一看,只见六子双眼紧闭,嘴唇乌紫干裂,用手试了试,还有些气息,李三慌忙背起六子便往李大夫家飞奔。一到李大夫家,李大夫便吩咐到:“快,把它放在病榻上。”李三轻轻将六子放下,李大夫替六子把了一回脉,捋了捋胡须到:“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就是不病死也被活活的冻死了。他只是一时气血不顺,动了肝火,调理几天便无大碍。”说了开了一个药方递给李三:“小李子,你把这个药方交个她娘子,要按时服药才能痊愈。”李三接过来藏着了袖口里,坐在火炉旁烤火道:“常听俺奶奶说,好人有好报,恶有恶报,你说现在这老天爷眼睛是不是让浆糊给糊住了?六子一家都是好人,王婶子也快生了,家里也没个人看管,如今六子又昏迷了,一家人该咋过啊!”李大夫接过话缓缓说道:“哎,难啊!他俩个娃都还小,派不上用场,他娘子也就这几天就要生了。六子一倒,就是天塌下来喽。”李三表示赞同:“是呀,他家就靠六子叔一个人哩。你说那恶棍潘善干了多少坏事?反倒天天大鱼大肉,日子过得逍遥快活,老天爷咋就不惩罚他呢?让他得了个甚病死了倒是好!”刘大夫怪骂道:“小混球,休要恁般胡说,小心被老天爷听到了。”两人絮叨了良久,茶也喝了一壶,还不见六子醒过来,李三于是就对李大夫说:“你看他到现在还没醒哩!怕是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了。不如我先背他回去吧?”李大夫答道:“也好,你且背他回去,也省的他家人担心,千万别忘了把药方给他。”刘三答应道:“您就放心吧,我忘不了的。”说罢,背起六子奔六子家去了。
且说这六子娘子一大早从床上起来,用手一摸不见了六子踪影,想去溺尿却又起不得,便睡眼惺忪的喊叫六子:“六子。。。六子,你来一下!”王氏连喊了几声也没人应答,寻思着这一大早又到了哪去。王氏只得喊铜莲:“铜莲。。。铜莲,你来一下。”铜莲、银莲都还没起,听见王氏的喊叫,铜莲揉了揉眼睛应道:“娘,啥事啊!”王氏道:“你来一下,扶我出去。”铜莲穿好衣服,刚走到王氏房里,王氏便问:“一大早就不见你爹了,也不知道又去哪了!”铜莲回答道:“兴许爹去了裁缝铺哩!”王氏道:“这大冷天的,谁人还肯去做衣服。”两人闲絮着,铜莲扶王氏出去了。须臾,铜莲扶着王氏慢慢依靠在床上,王氏说道:“铜莲,你且先去灶房胡乱做些吃的,等你妹妹起来一吃也好哩。”铜莲便去厨房忙活了。
铜莲去厨房不提,单说王氏独自依靠在床边,也没人陪她说话,百无聊赖,不觉有些困意,倚着床边便睡着了。忽见一道金光乍现,烟雾缭绕,只三人从天而降,左边是金童,右边是玉女,中间那个肤色白净,略施脂粉,生的百般娇媚,怎见得?有词为证:
瑞霭散缤纷,
祥光护法身。
九霄华汉里,
现出女真人。
那菩萨,头上戴一顶金叶纽,翠花铺,放金光,生锐气的垂珠缨络。额间一点朱红,嘴唇红艳欲滴。身上穿一领淡淡色,浅浅妆,盘金龙,飞彩凤的结素蓝袍。胸前挂一面对月明,舞清风,杂宝珠,攒翠玉的砌香环珮;腰间系一条冰蚕丝,织金边,登彩云,促瑶海的锦绣绒裙。面前又领一个飞东洋,游普世,感恩行孝,黄毛红嘴白鹦哥。手内托着一个施恩济世的水晶宝瓶,瓶内插着一枝洒青霄,撒大恶,扫开残雾垂杨柳。玉环穿绣扣,金莲足下深,脚踩莲花盆。三天许出入,这才是救苦救难观世音。王氏纳头便拜,观世音缓缓轻语:“王氏,你乃千年白狐所化,五百年前,住在杨柳坡,只因贪图一己私欲,又受白鹿精蛊惑,潜入比丘国淫惑国王,以小儿心做药引,残杀无数幼童,后被西天取经的唐三藏大徒弟孙悟空一棒打死,元神被我佛祖如来羁押在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你真身几经投胎转世终化为人,只因你罪孽深重,故而遭受前番的磨难,不久你夫君将寿元枯尽,念你矢志不移,忠贞不二,已修成正果,待你腹中婴儿出生之时,便是你元神转世之日。人之初,性本善,望你好生教导,多为善事,阿弥陀佛。”王氏正待欲拜谢菩萨,只见一股烟雾腾起,便不见了踪影了,王氏正待欲喊,突然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中。
王氏正想着刚才梦中菩萨所言,只听有人敲门:“王婶子,快开门。”王氏慌忙喊叫铜莲去打开了门,铜莲一看见刘三背着六子,便开口问道:“刘哥哥,我爹爹怎么了?”刘三说道:“他在街上晕倒了。”刘三跟随铜莲把六子安放在床上,铜莲走去王氏房子说道:“娘,爹爹晕倒了,是刘三哥哥背爹回来的。”王氏急忙说道:“快扶我去看看!”铜莲掺着王氏慢慢走去看六子,只见六子头花蓬松,双眼紧闭,脸上还残留雪花,身上溅了些泥水,便慌忙问道:“小刘三,六子怎么晕倒了?”刘三答道:“王婶子,我实不知啊,我从街西头回家,就看见六子叔昏倒在雪地里,于是就急忙送他去看李大夫了。”说着从袖口拿出药方递给王氏道:“给,这是李大夫开的药方,他说六子叔不打紧,只是气血不顺,动了肝火,吃药调理两天便会好的。”王氏接过药方,不觉伤心的落下泪来:“哎!真是苦命的人啊,都是被我害的。”刘三安慰道:“王婶子,您千万别恁般说,个人自有天命,怎能怨得你呢?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不长眼睛,好人没好报。”王氏说道:“要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挨板子,受冤气了。如今我有孕在身,铜莲、银莲又都还小,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四个可怎么过活啊!”说罢又啼哭起来。刘三一听觉得十分无奈:六子昏倒了,王婶子有孕行动不便,如何抓的了药。于是对王氏说道:“你看你走动不便,我替你去给六子叔抓药吧?”王氏感激道:“有劳你了。”说罢取出一两碎银递给刘三,接过银子径直去药铺了。
王氏端来热水,用毛巾擦去六子脸色的雪水和污泥,又替他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去厨房熬了一碗姜汤,喂灌六子喝下,便坐着床边哭啼,铜莲、银莲两个看看昏迷的爹爹,又看看伤心哭泣的娘亲,也都泪眼汪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拿来许多木炭,围坐在火炉旁边簇火,霎时间把屋里暖的热乎乎的。约莫巳时末牌时分,刘三才从药铺抓药回来,王氏一见他满身是雪,一面取过毛巾替他掸雪,一面问道:“外面雪下的恁大,可冷?”刘三笑着说道:“不冷,下雪时倒不见得冷了。”王氏让他坐在火炉旁烤火,又泡了一壶茶,因近晌午了,便道:“小刘三,今日亏得你救得六子回家,受累了,且留下来吃饭,也好尝尝我的手艺。”刘三微笑着推辞道:“不劳烦王婶子了,婶子莫不是见外了?六子叔时常教我些手艺,还让我日后开个裁缝铺哩。常听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能帮着六子叔,也算是报恩了。今天也是凑巧罢了。”说罢起身就要走,六子听见说话声,这才醒来。刘三看见六子醒了,就说道:“六子叔,你昏迷好一阵子哩,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六子头脑清醒了些,想到路遇潘善,便十分气恼,只低声说道:“现在感觉好多了。”王氏在一旁说道:“多亏了刘三在街上遇见你,带你去看了李大夫,还把你背回家,刚刚才抓药回来,我要留他吃中午饭,他偏要走。”六子忙说道:“你看你,你婶子让你留下吃饭,留下来便是,走怎地?”刘三答道:“六子哥,如今婶子行动不便,我岂好这里再叨扰王婶子。浑家还在家等我回去哩。”六子说道:“既如此,多是有劳了,娘子,你取些碎银子让小刘三买些酒吃。”刘三再三不肯收下,王氏着急了道:“小刘三,你若是不收下,俺每日后也不叫你帮忙了。”刘三只好收了银子,对着六子说道:“既恁般,俺收下便是,你要好好休养才是啊,我过两天再来看你们,我家去吧。”说罢起身而去,王氏要送,刘三不肯,快步出了门。
看着刘三走了,王氏坐着床边嗔怪道:“一大早就不见你的踪影,这般大冷天,还有人去找你做衣裳吗?也不怕冻坏了自个,只顾去吧,现在倒是出了事!”六子低声答道:“我本去裁缝铺把衣服拿回来做的,免得到时候做不好。”王氏问道:“既是去拿衣服,拿完就快回家来,又怎地晕倒了?”六子想到路遇潘善那厮,想对王氏说又怕她伤心难过,只推说道:“我走在路上,雪下的大,不小心就滑倒摔了一跤,不知怎地就晕倒了。”王氏道:“还好没甚事,不然叫俺娘四个可怎么活啊。”六子看见娘子十分伤心,便安慰道:“娘子,且放宽心,俺六子的命大着哩,阎王爷都休想拉俺走!”说罢二人都笑了,王氏说道:“现在已是晌午了,你且好生休息,我去做饭吧。”六子道:“娘子,我不碍事,你莫去,等我休息会自去做饭吧。”王氏嗔怪道:“嫩好逞强的人儿,都病的这般厉害,还说要去做饭哩,真个是蚍蜉憾大树——好自不量力哩!”说罢一步一步向厨房走去了。看见娘子去了,六子转过头,泪如脱缰之马,亦如决堤之水,只顾哗啦哗啦滴落,浸湿了被褥一大片,心中的苦儿谁人知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忽而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观世音从天而降,六子慌忙跪地纳拜,观世音说道:“六子,你既信道,为何不尊道?”六子疑惑的问:“观世音菩萨,此话怎解?”观世音道:“先前真武庙张真人可是要你丢弃婴儿方能活命?”六子忙说道:“此话不假,那张真人却是如此说,自古道鬼神之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让我抛弃亲生骨肉,与畜生无二,我绝不会丢弃金莲的。”观世音双手合并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本白鹿精转世,五百年前居住在杨柳坡,后与白狐精合谋进入比丘国做了国丈,用小儿心做药引,残害无数生灵,实是罪孽深重,后被齐天大圣孙悟空降服,几经磨难方能在世为人,又与那白鹿精做了夫妻,如今你心地淳朴,与人为善,更不顾自己性命保护婴孩儿,已修成正果,不日你阳寿将近,即可升天成仙。”说罢一股祥云出现,观世音乘云离去。六子四处张望,却再也找寻不见,正转身欲走,忽见两人到来,一人身穿白色缟素衣,另一人全身通黑,两个长得怪模怪样,面目狰狞,手里拿着锁链,叮当作响,口中大喊:“抓住他,休让他逃脱!”六子一看两人要抓他,吓得拔腿便跑,一面跑,一面回头看,眼看就要被逮到,六子疾呼:“救命啊。。。救命啊!”,王氏听到喊声,走将过来,看见六子满头大汗,一定是做噩梦了,慌忙叫道:“六子。。。六子,快醒醒,快醒醒啊。”一面喊一面摇晃他,这才把六子喊醒。六子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王氏便道:“娘子,我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王氏道:“是什么梦?”六子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有两个人要抓我哩,他们一黑一白,手拿着铁锁链,赶着我追,我就拼命的跑啊跑!”娘子一听,一黑一白,莫不就是老人们说的‘黑白无常’吗?是单抓人魂魄的驴头马面,又想起自己做的梦,不觉心里一惊:难道六子真的寿元将近了吗?六子看见娘子只顾不做声,便喊道:“娘子。。。娘子!”王氏听到喊声才回过神来,慌忙安慰道:“六子,成天就瞎胡说八道的,胡思乱想的,老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感情是你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了吧?”六子回答道:“我能有甚烦心事,做梦就是瞎想呗。”王氏说道:“饭都做好了,叫铜莲、银莲先吃,我来喂你。”六子说:“我不妨事的,你且先去吃了,再来为喂我吧。”王氏默不作声,走去吩咐铜莲、银莲先吃了,自己端着饭菜来喂六子。吃过饭,收拾停当,王氏帮着给六子煎药,药味呛的她只想吐。须臾,药煎好了,王氏端着药碗来到六子床前说道:“六子,药煎好了,且喝下吧。”说罢端着喂六子,六子强忍着苦味,一口气喝下肚里。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王氏又端来清水让他漱口,此时已是朱时末牌时分,六子喝完药便躺下休息了,王氏也自回屋躺在床上瞎想。
铜莲、银莲看见爹爹和和娘亲都睡去了,便到屋外玩起雪来了,两个人一会在地上攒雪球,一会拿铁铲堆雪人,玩的好不欢喜。当日那雪,直下到一更天气,却似银铺世界,玉碾乾坤,到晚夕雪下的就更大了,六子一觉醒来,看见已是天昏地暗了,窗外却被雪照的通明。六子起床穿好衣服,走到王氏房中,看她睡得正香,又去看铜莲、银莲,两个孩子因玩了好大一会雪,都觉得十分困倦,也睡得正香。六子走到堂屋,坐下来喝了杯水,不觉腹中空空,敲起了响鼓,便走到灶屋做饭去了,想到王氏这两日就要生了,可得好好补补,于是乎炖了只老母鸡,正想着待会娘子吃了不知有多高兴哩,忽听一声尖叫,六子慌忙跑去看王氏,只见她手捂肚子,疼痛难忍,忙问道:“娘子,你怎么了?”王氏挣扎着说:“我。。。我要生了!”六子连忙说:“娘子,你稍忍耐些,我这就去叫王嫂子。”说罢跑去叫醒了铜莲、银莲,让他们好生看顾娘亲,便向王嫂子家奔去了。
六子跑到王嫂子家,顾不得满头大汗,便喊叫道:“王嫂子,快点,我娘子要生了!”王嫂子也知道王氏就这两天生,因此睡得迟些,只等六子来请她,这会正和相公喝茶絮叨呢,听见六子喊叫,就去开了们,问道:“你娘子又喊叫了?”六子忙说道:“恐怕这次是真的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说罢,让王嫂子锁了门便拉着他向家奔去了。刚一进屋,王嫂子掀开被子一看,依然看见端倪了,便急忙对六子说:“这次是真的要生了,你快些烧热水,多备些棉布。”六子一面让铜莲去衣柜里取布料,一面去厨房忙着烧热水,只听得王氏的喊叫声不绝于耳,王嫂子在一旁不住的说道:“使劲。。。使劲,再使点劲!”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六子和两个孩子在门首团团打转,王氏喊叫声真个是撕心裂肺,其声惊得天来也憾地,吵得街坊邻居不得安宁,有些索性穿好衣服跑来看热闹,有些熟悉的婆子来到六子家等候,不熟悉的婆子或是那些男人们,也有小孩都围着六子家观望,只知道王氏要生了,本来安静的大街,霎时间沸腾了起来,街上一传十,十传百,直说六子老婆要生了,是难产。左邻右舍,十里八街都争抢着前来看热闹,不觉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只议论道:“恁长时间了,咋还未见出生哩?”也有人低声附和道:“八成是个怪胎!”还有人说:“恐怕是个灾星降世吧,没准一生下来就要克死他母亲哩。”大街上人群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见地。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众人都站的累了,又下着鹅毛大雪,还只顾着缩头缩脑观望。也有些人实在是受不了那寒冷,索性就回家去了,却有那么一帮闲人,搬着杌子,拿着酒壶,也不管恁大的雪,只顾坐下来一边等一边喝酒取暖。正当大家等的百无聊赖,已觉困意时,只见一道紫光划过,天空被照的通明,众人慌忙抬头观望,只见一片好景致,怎见得?
紫气缭绕,似初生之日带有微微火光,雾气腾腾,宛若仙岛蓬莱若隐若现。起初只是一片紫光,忽而越发膨胀,直染得一江紫海,波涛汹涌,滚滚奔向东流,刹那间紫海绝提,万道紫光汇集一处,攒成一个偌大的紫球,旋转不息,只听一阵巨响,忽而电闪雷鸣,紫球蹦裂,飞溅四方,顿时现出一人,怎生打扮:但见这和尚,身着白色僧袍,脚踩七彩祥云,手中抱一只雪白白狐,尖尖耳,红红嘴,长长尾巴后面缀。真道是个得道仙人。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须臾,将他手中白狐放下,那白狐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直向六子家奔去,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只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再去看那僧人,依然消失不见了,紫光随之而去,一切恢复如初,再看不出了任何痕迹,就如从没看见一般,只是飘落着白雪。众人皆不知所以然,只吓的目瞪口呆。
且说王氏生了,王婶子高呼:“生了。。。生了!是个千金!”六子一听欢喜不已,急匆匆跑去屋里,抱起那婴孩只是亲不够,不舍得放下。屋里的众婆子看见六子抱着只顾不放,纷纷劝说道:“你看把六子高兴的,只是这大冷天的,抱出来孩子冷!”六子一听也是,才不舍得慢慢把婴孩递给王婶子,王婶子连忙用被褥包好了婴孩,放到王氏的被窝里。那王氏只为生的这个金莲,整整折腾了三四个时辰,早已经筋疲力尽,自打这孩子一出生,便酣酣然睡着了,也未曾见得这婴孩模样。六子给众人倒了水喝,又端了一杯递给王婶子,王婶子喝了几口,便问道:“六子,你给这娃起个啥名?”六子笑嘻嘻的道:“不瞒王婶子说,早在四五个月前,俺就给这娃起好了名字哩!”众婆子忙问道:“这六子倒是机灵鬼,快是说说起的啥名啊?”六子顿了顿嗓子,唱了个大诺道:“俺早已经请真武庙的张真人给俺闺女起了个名字,她说这娃名字叫金莲才好,俺六子姓潘,这娃就叫潘金莲。。。潘金莲!”王婶子道:“这个名字好啊,听起来甚是好听,能让张真人起名,真是不容易啊!”众婆子也都附和着说:“既是张真人说的,这金莲日后必定是个聪慧的人,会大富大贵哩!”众人絮叨了良久,听见报更声已是三更时分,六子送走了众人,取出三两银子答谢王婶子。再看看六子屋外的人,也是议论纷纷,听说王氏生了,也都散去了,路上议论纷纷,有人说道:“刚才明明看见一只狐狸,跑去六子家不见了,他娘子就生了。。。。。”另一人抢先说道:“难道是狐狸精转世?”有人说道:“出现狐狸,是不祥之兆,日后恐怕会成祸害!”只见众人熙熙攘攘,都各自奔家去了不提。
六子安排铜莲、银莲先去睡了,独自坐在床边逗那婴儿玩耍,只见这婴儿头发稀疏,眉毛弯弯如新春柳叶,眼似两汪清泉清澈见底,尖尖鼻,樱桃嘴鸣咂有声宛若吃奶,脸皮白皙稚嫩,真真的小可人,六子的越发的喜爱了,于是对着这女娃嘿嘿笑,这女娃好似父女相通,歪着头转过眼,口中咿呀咿呀的乐起来。逗了好大一会,王氏才醒过来,看见六子乐呵呵的逗孩子玩耍,便嗔怪道:“你倒是优哉游哉,有了孩子忘了老婆,只顾逗那孩子怎地?也不顾了我!”六子一脸欢喜道:“娘子休恼,六子来也!”说罢站起身端来一杯水,用口尝了尝正合口,捧着喂王氏喝下,王氏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精光,喘着大气道:“额,可把我渴死了!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汗哩。”说罢用手抚摸金莲的脸蛋,轻声说道:“小宝贝,你可是真难缠啊!娘为了你都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哩,日后倘或不孝顺,看我不打你哩!”六子一旁帮腔道:“娘子,你看金莲恁般可人,长大了肯定是个孝顺闺女。我倒是发现咱这闺女与你颇像,特别是她那双水汪汪大眼睛,像你极了。”王氏仔细看了一回,缓缓说道:“我倒是没留意哩,听你这么一说,到和我十分相像。。。。。。”王氏还没说完,六子就打诨道:“咦!娘子,你咋又返老返童了哩!”说的两人都笑了一回,王氏听六子这么一说,又想起了今日做的怪梦,不觉打了个寒颤,默然不作声了。六子起身去厨房端来炖好的老母鸡汤,盛了一碗对着王氏说道:“这鸡汤是你没生之前睡着时炖的,一直炖到现在,你闻闻,喷香喷香的。”说罢用汤匙舀喂王氏,王氏喝了一口夸赞道:“我的儿,如今厨艺可是大长哟!日后重重有赏,平身谢安!”六子一听,真的个把碗放在了桌上,跪在床前行了个大礼,口中高呼:“皇后娘娘,奴才给您问安了,恭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把王氏逗的哈哈大笑,连忙说道:“奴才小六子,快起来喂哀家鸡汤喝吧!”两人絮叨良久,已听鸡鸣,一夜晚景提过。
第二日直到将近晌午时,六子才睡醒,揉了揉眼睛看看窗外天已大亮,连忙穿好衣服,走去厨房做饭去了。铜莲、银莲也因昨晚的闹腾,也睡得正香哩,只有王氏早早的便醒了,那金莲自打出了娘胎便十分乖觉,只饿了时才会哇哇大哭,一旦吃饱,就把眼四处瞧看,感觉十分的新鲜。王氏也本是睡得正香,只是金莲在天刚蒙蒙亮,屋外雪光照进来异常光亮,便睁开双眼依依呀呀自家子玩耍,耍着耍着便觉得饿了,便是哇哇哭将起来,怎奈王氏十分困乏,醒不得,这金莲哭了一遭,见没人理会,只得翻过身子,用手抓挠王氏,王氏无奈这才醒了,看见那金莲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一股十足的怨气,王氏只觉得浑身发麻,抱过她来喂奶,这娃吃了半天越吃越闹,王氏不知何故,于是用手摸了摸**,只觉得肿胀,原来奶水还未下哩。王氏对着金莲乐呵了一回道:“小可怜,你只能挨饿喽!”说罢高声呼喊六子:“六子。。。六子,你过来!”六子在厨房忙着做饭,听见王氏喊他,便急匆匆的跑去看,见到王氏便问:“娘子,喊我作甚?”六子微笑道:“你看这金莲饿的直闹腾哩,我这奶水还未曾来哩,你且先熬些稀粥待我喂她吃吧。”六子应诺着去了。这样每日只给金莲喂些米粥活命,她时常饿的嗷嗷哭闹,心疼的王氏不知流了多少回眼泪,只盼着奶水快点来。直到第四天,王氏还睡得正香,那金莲不断翻滚,直到把小嘴凑到了王氏**上,用嘴吮吸着吃奶,只听得叽溜叽溜作响,良久王氏被金莲咬的痛了,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金莲正吃的津津有味哩,嘴里还哼哼哈哈的,王氏不觉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心想:这回小心肝再不用忍饥挨饿了。
自从有了金莲,六子甭提有多高兴了,从前还是面黄肌瘦,唉声叹气的,连日来脸上也日渐红润了起来,笑容也比往日多了,他每日必做的事便是给王氏炖鸡汤,女子月子期间,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补养。最高兴的莫过于上街买菜了,但逢张婆,李妈,王婶,亦或是赵叔,何爹,吴哥,便对人说:“俺家娘子又生了个女娃哩!那摸样好可人哩!”众人们也都应道:“六子好福气啊,生个恁般可人的闺女。敢明日里也去瞧她瞧。”自古道人闲口不闲,家长里短叙不完,只因前些日子下了恁大的一场雪,一直阴着个天,直到今日,那太阳才探头探脑从黑云里露出个脑袋来,一帮子闲婆子戳着个杌子坐在太阳底下拉话,拉着拉着便扯到了六子一家,张婆子说道:“你们看,自打那六子得了个女儿,整日里乐呵的屁颠屁颠地,只顾四处宣扬。”王婶道:“可不哩,要是个男婴儿这般宣扬也罢,只是个丫头片子,还当宝哩!”李妈压低声音说道:“听说那日生金莲时有只大白狐狸,可是也不是?”赵叔手里正切着豆腐,那李妈这么一说,就跑过来搭话道:“这个倒是不假,那晚俺们都在六子屋外观望,只见一个大白狐狸长着五条腿哩,一下子撺掇到六子屋里不见了,王氏就生了。”何老爹放下篮框中的芹菜不卖,也来插话道:“就听你每那赵叔瞎胡扯哩!白狐狸哪能长五条腿哩!那晚我可是亲眼所见,一只大白狐狸,托着长长的尾巴,一溜烟跑到六子家就不见出来了。兴许。。。。。。”何老爹还没说完,只听得吴哥老远开口说话了,众人向他看去,正见他手拿尖刀切猪肉哩,吴哥看见众人注视着他,才缓缓放下到,顿顿了嗓子,唱个大诺到:“那晚我是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场的人,因为我那时坐着杌子上喝酒哩,我看的分明,先是一股紫烟,然后蹦出来一个大胖和尚,手里捧着一直大白狐狸,和尚一撒手,只见那大白狐狸就飞奔到六子家去了,六子娘子本来难产,这狐狸一跑到他家,六子媳妇就生了!”王婶道:“咦,这金莲莫不是狐狸精转世哩!”张婆子喃喃说道:“我看八成这金莲就是那狐狸精变得,日后一定是个祸害。”众人正说着起劲,却不防六子早已站在旁边,听得个真真切切,众人一看他气的脸上发紫,一声不言语,自觉惭愧,都一窝蜂的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