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无人的树林深处,吕布被反绑住双手双脚面向黄土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只是身上衣衫却很是干净,而且装满日用之物的竹篓靠在一旁的树上,竟也丝毫未损。至于樊简与季诺,则是分立在吕布两旁,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过了一会儿,吕布渐渐苏醒,用力地摇了摇发沉的脑袋,正要起身,却发觉已然身不由己,再见樊简与季诺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方才的情景顿时间浮上心头:自己借着沙尘马身掩护,闪身遁进慌乱的人群之中,三转两钻,已是悄悄地出了兴隆集,钻进树林之中,准备绕道回山。正自心中得意一梁八柱也不过如此,自己陡觉身后似乎有人跟踪,刚一回头,胸前已是疾风骤紧,来不及回头分辨是何攻势,当下侧身一绕,先避其锋。不料自己刚一侧身,就听得耳边轰隆响起一声“倒”,便如晴天里猛然一个霹雳炸在耳旁,当下心神一荡,随即步法一乱,脑后感觉被人一拂,登时觉得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吕布近年来勤学苦练,自恃已得了师傅的真传,就算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也决不能将其在一照面间就击倒。有如此本领者,自是一梁八柱无疑,只是方才出手的应该是三人,而此时只有樊简与季诺二人,吕布不由冷问道:“方才偷袭我的有三人,除了你们,还有一个呢?”
闻听此言,樊简与季诺不由吃了一惊:自从季诺察觉吕布趁乱遁去,以影追暗中跟踪,卫白樊简紧随其后,已在途中定好计划。等到吕布进入树林之后,由季诺故意露出破绽,让吕布觉察身后有人跟踪。待得吕布一转头间,季诺凭借惊人的轻功从吕布转头的刹那来到其前方发动攻击,算定吕布必然躲避,继而由早已聚气待发的樊简施展独门绝技“雷咆”,声震吕布,丧其胆魄。樊简这一声已用了八成功力,本以为可以就此震晕吕布,想不到只是令其失神,出乎意料。幸好卫白早有计议,趁得吕布心惊步乱,赶上前去,一掌拂出,这才将其彻底制服。虽然有些意外,可是樊季二人见得卫白的出手,料来怎么也当让吕布昏睡上一时三刻,有外力相触才会醒转。如今吕布不借外力片刻苏醒,已自意外,又见其临危不惊,更是清楚道出偷袭者有三人,樊季二人虽然明知其是对手,心中也是暗暗佩服。
见二人并不说话,吕布扭动身体,想要翻转过身来,却被季诺一脚踩在背上,登时动弹不得,愤声骂道:“一梁八柱皆是成名高手,竟是用偷袭的方法合围于我,好不要脸!”
樊简听闻,面上一热,上前劝道:“小季,算了,不必折磨他。说来我们三人对付一个少年,确实有些太过。他现在手脚俱被牛筋所缚,又有我们看着,不必过于担心。等得大人来到,再做计较。”
季诺看了樊简一眼,摇了摇头道:“大哥,他是项楚的徒弟,决非一般少年,在集上你也见过他的狡猾,就连封家兄弟那样的江湖老手都被他骗过,我们不可大意。”
樊简听季诺所说确有道理,刚想退下,却听得吕布又道:“如我所料不错,方才说话的乃是樊简。我听师傅说起过,樊简乃是一个恩怨分明、行事磊落的真汉子,想不到今日一见,却是处处受一女子摆布,真是……”说到这里,吕布背脊被季诺一踩,顿时胸闷难言。
季诺见樊简虽未说话,面色却是一紧,忙道:“大哥,休要中了吕布的激将之计,他是挑拨离间,想要趁机逃走。”话虽是这么说,季诺却是不自禁地移开了踩在吕布背上的脚。
趁此机会,吕布忙自翻转过身来,面向二人笑道:“嘴上叫得亲热,心中想的却是未必如此。樊简,若你是真汉子,就将我解开,我们单打独斗。若然我败在你手中,便任由你们处置,否则便是就此死了,我也决不甘心。樊简,你敢吗?”
“有何不敢?”樊简听得吕布这么说,面上青筋暴起,忍了一忍,却还是忍耐不住喝了一声,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替吕布解去束缚。季诺见状,挡在樊简面前,急道:“大哥,我们奉命捉拿吕布,既已得手,如今我为刀俎,他为鱼肉,其所说所言,也不过是想做困兽之斗,又何必听他妄言,如他所愿?”樊简拉过季诺,一指吕布道:“他不但侮辱了我,对你亦是不敬。非但如此,我与他一战,更是为了一梁八柱的声名,莫要拦我。”
季诺闻言,心中竟是有些愧意,脱口又道:“大哥,一梁八柱已然散了,你又何必为了一时意气和这小子争斗,万一让他趁机跑了或是伤了自己,岂非因小失大?”
樊简乃是上代一梁八柱的传人,嘴上虽对一梁八柱的解散不说什么,可心中却是与公孙建一般痛心疾首,当下听闻季诺这么说,心中如同被刀割了一下,初次对季诺怒道:“你也这么说!想不到你也会这么说!”说罢,樊简又对季诺道:“不管怎样,我都要与他一战。”
季诺心中一痛,赶在樊简双手触及吕布身体之前将樊简一拉,双手一展,拦在樊简面前道:“大哥,大人就快来到,你这么贸然与他交手,只会……”说到这里,季诺话音陡然一止,听得身后异响,刚要转身,喉间已被吕布掌爪扣住,形势顿然急转直下。
原来吕布方才挣脱之时,已是知晓手足所缚俱是牛筋,自恃凭借自己功力凝聚可以震断束缚,只是背向二人,稍有异动,就会所有察觉,所以千方百计激怒樊简,挑拨二人,就是为了翻转身体,背向土地,借着身体的遮掩脱困,寻伺逃走。想不到樊季二人竟是越吵越是不可收拾,大遂了吕布所愿,否则以季诺的机敏缜思,若非与樊简争执,一时分心,大意身后,加上吕布这一击又是蓄谋已久,又怎会这么轻易地就为吕布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