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琴连忙停下脚步,转身一脸疑惑的看着黑喾,转身又回到椅子坐定。
“我思量了一下,还是亲自陪夫人去一趟。一则老夫脚程轻便,虽不至一日千里,却也比常人快了许多;二则可以直接看其资质;其三修炼无时日,你表弟宠溺鸢儿,必不舍分离,到时还需帮着解释一二。”黑喾想到事情未定,鸾琴又似乎没有让自己回黑龙潭之意,倒不如陪着一起去接小鸢,省得自己再玄清谷等的焦急。
“如此便有劳前辈了!”已近未时,如果现在差人去,最早也要到明日才能回转,又会耽搁一整天;而且目前凤瑶有着身孕,需要静养休憩,但此事还须尽快解决,才不至顾此失彼,所以鸾琴并未拒绝,欣然同意。
“碧滢还没有回来么?全伯,我和黑喾前辈要出去一下,尽量在今夜子时之前赶回,您记得出去的时候随时锁上东院的月门,省得有人来扰。咦?四个孩子跑去哪里了?”鸾琴和黑喾走出书房,看到全伯正在厢内打扫。凤瑶斜卧在榻上闭目养神,而龙玄四人却不见踪影,便小声问道。
“少爷和几个小伙伴去黑龙潭边玩耍了。夫人和黑喾大人在书房内谈事,所以我没让他们打扰。”全伯停下手中的活计连忙回答。
“那您帮着照看一下凤瑶姐姐,我带他们一起出去。”鸾琴原本并未想到龙玄四人,但一会儿功夫几人就不见了踪影,看来还是带着他们比较安心些。自己行路缓慢,两极袋正好可以备用。
两人离开东厢左转出了侧门。许是夏至将近,午后的空气也带了些许慵懒的气息。小径旁的野花杂草更加茂盛。
“再过一月,便可以听到蝉鸣了,又是一年轮转,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父亲……”小径白石晃得鸾琴有些眼晕,心内又生出稍许思念,所以步子慢了许多。黑喾并未说话,只是随着鸾琴安静的走着。
用了近两刻的时间,两个人才走出小径,孩子们的叫声打断了鸾琴的思绪,龙玄几个人向两人跑了过来。
“只是一会儿功夫不见你们,就到潭边胡闹,你和巸儿还好,如果凌巽和鸣儿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等到龙玄几人在他们面前站定,鸾琴便劈头盖脸的呵斥着龙玄。
“我们知错了。”四人看到鸾琴生气的表情,异口同声地低下头来说道。
“好了,夫人。既然找到他们,也就不要再耽搁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黑喾看到鸾琴生气的样子,和声细气的打着圆场。
“玄儿,以后未经母亲和黑喾爷爷的允许,不能再私自自作主张,四人中你最大,应该慢慢学着担负该有的责任了。”看到龙玄两眼含泪,鸾琴心里有些不忍,蹲下身来摸着龙玄的头轻声说道,同时也在试着改变自己对龙玄的称谓。
毕竟龙玄还是孩子,从未见过这么厉色的呵斥,眼见着就要哭出声来,但一听到鸾琴说的话,憋着嘴硬是不让眼泪流出来。
“好吧,黑喾前辈,我们现在就出发。”鸾琴站起身来对着黑喾道。
“噢!我们要出去玩咯……”鸾琴话音刚落,敖巸便站不住了,飞身到半空中狂舞,嘴里大声叫着,众人皆张嘴仰看愣在原地。
“呃,对了母亲,我们要去哪里?”龙玄正要阻止,话还没出口,敖巸便按下身来挠着头站定,有些不好意思地眼巴巴看着鸾琴问道。
众人笑作一团,就连黑喾也没能忍住。
“我们去玄儿的表妹家作客,不过依旧原样,先进入两极袋中,等到了以后方可出来,不同意就不许去。”鸾琴正色道。
“我们同意!”四个人想都没想就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那好。玄儿,你把两极袋交给黑喾爷爷,我们也一起进去。”既然已经决定了让小鸢加入,鸾琴便一刻也不想耽搁,因为时间越久,变数越多。当然最节省时间的方式就是让黑喾变回龙身,隐去身形,直飞目的地。
“好!”龙玄没有犹豫,连忙摘下腰间的两极袋递到黑喾的手中。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小鸢算是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或是亲人?无论怎样,还真有些想念了。
“黑喾前辈,出谷后直向东走约一百多里地,看到一个山坳,找一僻静之处放我出来便可。”黑喾不知小鸢家在何处,所以鸾琴特意叮嘱了一下。
“夫人还请放心!”黑喾微微颔首的同时催动内力,只见一道黑芒刺目,袋口豁然大开,众人依次进入两极袋中。
“好嘞!我们出发咯!”黑喾重新系好袋子,随手入怀,身体向空弹起直没云中,身裹祥云,出谷后向东飞去。
戌时日暮,来到一片山坳,按下身来。四周万物朦胧,偶尔传来一阵犬吠之声。极目望去,两座山峰耸立于昏黄天地,山峰中间几点灯火,显然是村落人家聚集之地。山坳前低后高,院落错落有致,风水绝佳。
黑喾找到一处树木荫翳之地,从怀中取出两极袋催力打开,鸾琴跃然出现在面前。
“都不要闹,等到了后出来也不迟……”鸾琴一边站定,一边朝着两极袋内说道。龙玄几人看到两极袋打开了,争先恐后的要出来透气。
“夫人,我们这是到了吗?”黑喾并不肯定的问道。
“我看看……”鸾琴紧走两步绕出树林,黑喾紧跟其后。向远处望去,虽然天色已黑看不大清楚,但山坳最高之地一处大宅,门前两侧各悬挂一盏平安灯幔,正是表弟封夙的宅子。
“嗯,是这里了!那户有灯幔的便是。平日里差人至少也需要六个时辰以上,前辈却只用了两个时辰而已。”鸾琴指着远处对黑喾由衷的赞道。
一刻钟后,二人立定在封宅门前。乍看只是一间普通民宅,虽然较之一般的大了许多。门前开阔丈许,有青砖铺于地面,白墙如练,黑瓦隐于夜色之中。两扇黑色宅门紧闭,如意门钹有蝙蝠图案跃然其上,却也显得精致。但黑喾走上前细细看来,却发现两扇门的大漆厚重凝敛,竟是黑煞漆涂刷而成。
“咦?”黑喾抬头看了看悬挂于两侧的平安灯幔,似有疑问的看向鸾琴。
“不瞒前辈,我这表弟便是我父亲妹妹的遗腹子,名叫封夙。我姑姑在临盆诞下表弟时便血崩而亡,而十年之后姑父也因病逝去。”鸾琴似乎觉得黑喾看出了些问题所以连忙回道。因为自姑姑和姑父相继过世之后,父亲玄乾曾郑重告知,以后不能再去表弟家里玩,至今自己也不解缘由。
“原来如此!黑煞当门,邪不入侵,看情形是有人专门指点过了。”黑喾指着黑煞门点头说道。
“原是我父亲当年赶过来帮着治丧后,要了我姑姑、姑父和表弟的生辰八字,一手将宅子重新弄了一遍,并叮嘱今后不能随意更改。表弟最是听我父亲的话,所以才会一直保存之前的样子吧……”鸾琴说的有些迟疑。那时的自己刚满豆蔻之年,长表弟两三岁,有些记忆已经模糊,后来的事情都是听差去的家仆或是鸢儿说给自己听的。
“前辈,我们进去吧。”鸾琴看到黑喾在旁捻须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题。
“嗯?好!看来有些事情的确是冥冥中注定的……”黑喾自言自语地轻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鸾琴并未听真切,径直上前去抓住了门钹。
“笃笃……”敲门的声音有些沉闷。
“谁呀?”过了片刻,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院内传了出来。“吧嗒”一声门闩滑落,大门自外向内打开。只见一男人双手扶门,几近不惑之年,束发盘髻,身着青色直裾中衣,一副家常打扮。
“封夙?”鸾琴和封夙近二十载未曾见过,并不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二位是……”封夙开门后便注意到一位老人家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脸,而另一位端丽清秀的女子却唤着自己的名字,有些迟疑地问道。
“是他了,夫人,您的表弟!”黑喾大概看了看面相,便肯定眼前必是封夙无疑,所以上前一步对鸾琴说道。
“表弟?你是鸾琴表姐?!”封夙张大了嘴巴,愣在当场,表情也从讶异变为喜悦,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鸾琴的手。
“表姐,真的是表姐!妧慈、鸢儿快出来看看谁来了……”封夙一边扭头向院内喊着,一边兴奋地拉着鸾琴的双手向院内拖着,没错!是拖着,都忘记了有门槛的存在,差点摔了鸾琴,幸好黑喾在侧。
“还是小时候一样的冒失!做什么事情都心急,这才一见面你就要摔表姐一个跟头吗?!多亏黑喾前辈拉了一把。”,鸾琴哑然失笑,这封夙竟还是小时那般秉性,没有长大一般。
“呃,我太过高兴,竟然忘记了有门槛……”封夙竟然突然间涨红了脸,挠挠头尴尬的笑着回道,有些手足无措。
“爹,是谁来了啊?!”正当鸾琴还要数落封夙几句的时候,一声嫩嫩甜甜的话语传了过来,三人抬头一看,却正是小鸢。
“呀!是表姑来了!诶?玉儿哥哥,玉儿哥哥呢?”小鸢跑上前来抓住鸾琴的手摇着,左顾右盼,不停地问着。
“噗嗤……鸢儿,你去关上大门,表姑就让你见玉儿哥哥!”鸾琴另一只手摸着小鸢的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父女两人脾性还真是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