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然是三年前的经历,却如针一样,刺痛张圣杰的心。
他发誓要活出个样子来,亲手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
经过三年的打拼,他在这个京津枢纽的城市里,能够安身立命。虽然还是没车没房的打工族,但相比三年前的窘境,可是有了很大的改观。
他现在从事一份房产销售的工作,虽然他入行也时间短,没赶上16年那么火爆,没赚到大钱,但凭借他的努力,也赢得了部分客户的认可,卖出去十几套房,存下几万块钱,再也不用天天愁钱了。
事业虽有了起色,但让他苦闷的是,他依然是单身一枚。
这三年,他已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去尝试进入另一段恋情,但无奈始终没有结果。
缘分未到,不可强求,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关,有人命穷无财,有人运衰无权,有人病身无寿,他的难关,就是姻缘无主。
这仿佛习武之道,如果过了这个关,就如打通任督二脉,再无什么阻碍,神功大成,从此纵横天下,绝世无敌了。
但这关岂是这么容易破的?他依然在苦苦追寻着。
再过几天就到了2018年十一了,他又要面临随份子了。
同学、朋友、同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哎,啥时候才能回本啊?真是郁闷啊。
“喂,杰子啊,忙啥呢?”张圣杰接起了王永的电话。
“没啥忙的,最近市场也不行,瞎混呗。”他向对方吐槽着。
“晚上有空吗?咱们聚聚啊?”王永发出邀请。
“都有谁啊?”张圣杰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吃啥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吃。要是有别扭的人在场,那滋味儿可够难受的。
“也没谁,就咱俩,还有小伟,李启明。大家平时都忙,我想着十一都能轻松些,一起聚下。”
“哦,那好吧,我去。”张圣杰一听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便答应下来。
晚上六点,张圣杰赶到一家名为“渔你相伴”的灶台鱼饭店。王永、小伟已经来到了。
王永个子不高,身体瘦弱,皮肤还有些黑,但两只眼睛透露着精明。
这小子是本地人,靠做木材生意发家,现在有一个家具厂,两个门店,是他们这几人中混得最好的。
小伟,大名于云伟,中等身材,普通样貌,也是外来打工族,但这小子有一手修车的好技术,在一个朋友开的汽车维修车间当技术二把手,也算混的不赖。
“你们都来了啊,启明,还没来啊。”张圣杰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那小子,准在家抱闺女呢。咱先点着,边吃边等。”王永调侃着,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菜。
还别说,这家的灶台鱼味道浓郁,配上豆腐、青菜,简直让人的味蕾爆炸。
“王老板,还是你会享受,这么地道的美味,难得你怎么找到的。”小伟伸出拇指大赞道。
“你可别取笑我了,咱们在这儿就都是兄弟,别叫老板,太生分了啊。”王永连忙摆手,不愿听这个称呼。
“我这人吧,你别看瘦,可嘴馋,一听到有啥好吃的,就忍不住来尝尝,这家我一个月得来四五回啊。”他有些得意的介绍道。
“对不起,来晚了啊。”外面进来一个头发蓬松、胡须满面的男人。
“李启明,你可真行啊,我们都快喝完了,罚酒啊。”张圣杰起哄道。
这李启明是本地乡下人,靠家里几亩田地生活,两口子在城里一个小区门店卖水果、蔬菜,比上不足,比下倒还有点富裕。
“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我闺女一直哭,我得哄好了啊。”李启明晃着脑袋,一脸无奈,却又有点小甜蜜。
“你就是个女儿奴。”王永笑道。
“我就喜欢我女儿咋地?你不是也一样嘛?”李启明把眼一翻,装作生气的样子,其实心里却乐开了花。
“来,咱们有一段儿没见了,一起走一个。”王永提议道。
四人各满了一杯啤酒,酒杯相碰,一饮而尽。
话,是下酒菜。老友相遇,自然聊得开。众人打开话匣子,聊得很热闹。
“杰子,啥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我们哥几个都等着呢啊。”小伟调侃起张圣杰来。
“呵呵,不急,到时候肯定叫你们。”他尴尬的搪塞着。
“你这效率可是太慢了啊,你看王总,老二都会跑了,小伟的儿子也上小学了,就属我晚点儿,这不闺女也有一岁了。你可得抓紧啊。”李启明大声嚷嚷着,让张圣杰倍感压力。
“可惜啊,我这偌大个家业,总想生个儿子,可就偏偏来了俩儿丫头片子。”王永想起不顺心之事,发出一声长叹。
“王总,你也别太烦恼了,女孩咋了,女儿更贴心啊,你看我闺女多好啊。”李启明忙安慰道。
“你们也别催杰子了,他也不是不想结,可是现在这女人也事儿多着呢。”王永仿佛知心大哥,替张圣杰解了围。
“多谢你们关心了,我结婚肯定叫你们啊。”张圣杰举杯与几人喝了一杯。
要说他的酒量,也不算小,平时五六瓶才有些昏,可今天两瓶下肚就有些恍惚了,真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啊,他吃下两口菜压住,听着几人的闲侃。
“王哥,现在家具生意怎么样?”小伟凑近王永递来一支烟。
这小子有自己的小心眼儿,自己一个外乡人,要在城里站住脚,就得找个大树,这王永在他认识的朋友中,实力较强,为人随和,正是他巴结的目标。
“这行不如前几年了,不好做啊。一方面,环保查得严,三天两头的停工。一方面,竞争压力大,很多大品牌厂商都过来了,狼多肉少啊。”王永悠悠叹道。
“你这是谦虚了,怎么也比我们强啊。我们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家里还一堆烂事儿,就我那小子,你说玩儿吧,比谁都会玩儿,可粘到学习吧,真费劲啊。”
小伟本来还挺高兴呢,一提起孩子,就满头黑线。
“你那小子是挺淘的,你们俩得多管啊。”张圣杰嗤笑道。
“我哪管得了啊,再说我和我媳妇顶多初中水平,现在这课多深啊,我一看脑袋都大了。”小伟一脸无奈道。
“你那水平还是别误人子弟啦,你不如给孩子报个班,让老师教啊。你看我,大闺女现在除了日常补习功课,周六日,我还给报了舞蹈班、音乐班、书法班、瑜伽班,别人家报的,我就给报上。”王永侃侃而谈,不自觉地就显露出优越感。
“我这闺女,将来可是要嫁入豪门的,不是政界精英,也是商界巨富啊,到时候,咱们哥儿几个可就不在这吃了,鲍鱼、龙虾,随便招呼。”王永开始畅想未来。
“那是啊,咱永哥是谁啊,到时候,可别忘了咱这帮兄弟啊。”小伟一旁恭维着。
“永哥,你未免想得太远点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那都是十几二十年的事儿,现在还是着眼现实。那嫁入豪门可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来的。豪门日子,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张圣杰突然出言泼冷水。
“我怎么不能想啊,我闺女也不比谁差,她要啥,我给她啥,英语、音乐、舞蹈,甚至过些天我让她去练跆拳道,我就不信,还不能有出息,将来谁娶了我闺女,那是他的福分。”王永语气不善地回呛道。
“恕我直言啊,你这样可是有点盲目了,甚至有点不负责啊。你不能一味地,没有方向的瞎折腾,这样反而会害了孩子啊。”张圣杰声音提高了几分,和王永争辩起来。
他本无意聊这个话题,但不参与,显得不合群,而他在心里反对过分宠溺孩子的做法,因此,才忍不住出言相讥。
“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会害她?她要啥,我就想办法满足她,这还有错了?”王永斜了他一眼,不出好气道。
“养不教,父之过,你别以为给孩子报班,就是在爱她,你这是再糟践孩子啊!!”
张圣杰一见王永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自然也毫不退让,指责起他教育失责。
“靠,你说谁糟践孩子呢?那是我自己的孩子,你管得着吗?你倒是想管,连婚都结不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王永越说越激动,不自禁地站起身子,用手指点着张圣杰。
恶语伤人六月寒!这句话,犹如冰刀插在他的心头,顿时浑身战栗。
“你……你这话太扎心了!你不就是有俩臭钱瞎显摆吗?你就是没那儿子命。”张圣杰也不管不顾,大声咒骂起来。
“他特马的找死啊!”王永气愤至极,抄起一个酒瓶子猛砸过去。
砰,哗啦。张圣杰脑袋挨了一记猛击,如五雷轰顶一般剧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下去。
他脑袋上流出血来,和暗黄色的啤酒液混在一起,甚是可怖。
“都好好说啊,咋还动上手了?永哥,你看把杰子打的。”
李启明赶紧过去搀扶倒下的张圣杰。此刻,王永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双手紧握探头看张圣杰的伤势。
“哎呦。”过了两三分钟,张圣杰缓缓睁开眼,发出一声叹息。
“杰子,你没事儿吧?”王永赶紧过来,虽没有明说道歉,但已有悔意。
不料,张圣杰用力甩开他的手,气愤道:“咱们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了,你们把我当朋友了吗?我一直没结婚,这是我的伤疤,你倒好,专接我伤疤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想到伤心处,不禁流下泪来。一时激动,眼前一花,又昏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