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濮阳之战已过一月,姑苏城内依旧能听到的说书的濮阳,皇宫中的郗醉轩却早已忘记了战场上的种种,倒是脑中常常会有美男浮现。
回想起那一个破旧的茶楼,在安驭宸离去前表明身份时,郗醉轩并未有所动,毕竟自己的魂还在那人眼底。郗醉轩不知自己愣了多久,反正待她意识到自己的举止而回神过来时,身边早没了安驭宸的身影,但却留有一丝余香。该死的,魂被那妖孽勾得连他身上金丝楠的味道都觉得好闻。
“太子有心情想着他事,为何不留着想想这子该落何处,奴婢今个都赢三回了,真的都不好意思赢下去了。”姜雏看着郗醉轩从方才开局之时便心不在焉,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下她。
从思绪中被唤醒的郗醉轩棋盘上的惨不忍睹的局面,提子之手久久举着,思虑半晌还是放了下来:“雏儿你太不讲义气了,都不让我!”
姜雏姜绥两姐妹于郗醉轩而言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她们三人从小一起在这东宫长大,郗醉轩的秘密除了父母外公,也只有她们以及楚尘恣知道,所以在没人的地方,郗醉轩总是放得最开。
“殿下倒也先看看这棋盘,雏儿都让到这地步了,怎奈您心不在这上,再退都是赢的。殿下倒是说说,可是在想皇上寿辰之事?”身为姐姐的姜绥坐于一旁看着,无奈地开口为自家妹妹说话。
郗醉轩看着棋盘不语,心道:“若非安驭宸那张脸一直在我眼前绕着,我置于走神吗?”转而听到自家父皇寿辰,倒真差点忘了,再过三日便是,不上早朝不出东宫还真是跟不上时代了啊。
“说到父皇寿辰,我还没准备什么寿礼....”
“殿下出师告捷,便是献给皇上最好的寿礼,更何况对方主帅还是鹫楚的宸王殿下。”姜雏边收拾着棋子边说道。
郗醉轩的小心脏一时间那叫一个抽搐,想到濮阳之战就来气,虽说自己出尽了风头,可她明明是想把功劳都推在楚尘恣身上,更何况这计谋本就是他想出的,可他倒好,一个劲的说“太子英明”,害她纠结了整整一月,古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如此不计功名之人?
“出师告捷是好,但也只是收复失地,大胜安驭宸是好,但那蛇俑之计真的是楚尘恣那孽畜想的。”
还未待姜雏姜绥开口,一个欠扁的声音便传进了三人的耳朵里:“太子殿下都说末将是孽畜了,怎还敢拦着功名不放?”
郗醉轩虽只闻其声,但身体却明显打了个哆嗦,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顾左右言他:“呵呵呵,楚将军今日怎么有闲情来孤这萧瑟至极的东宫坐坐啊?”
此言一出,四人皆环顾四周,繁花争艳,万物生机,可真是萧瑟啊....
郗醉轩一脸的笑僵硬着,管她这话于景不于景,她心里可是真的很萧瑟啊。要知道这楚尘恣可是比她还要记仇,今天她说他一句孽畜,指不定哪天他就给她一句“臣请辞”。依他的名声和才能,他想去哪,哪个国家不是将他束之高阁,好好哄着。所以虽说郗醉轩穿越了,虽然还是爱美男如命,但这男人太危险,想爱都难啊。
“末将只是替皇上传个话,别国使节都已至京郊,目前皆下榻于景王府。”顿了顿,眼睛看向郗醉轩,“末将的将军府怕是真的旧了,一直漏风漏雨,只好来殿下这讨口茶喝,殿下不会如此小气吧?”
郗醉轩听后极想摔桌,理由有二:
其一:景王府是她看中已久的府院,如今使节入住,糟蹋了,甚是惋惜啊。
其二:将军府漏风漏雨?这不明摆着让她出钱给他修吗?她虽说不小气,但当了一辈子的财迷,虽然转世了,魂还是不变的啊,这爱财的嗜好怎么改也改不了,更何况他现在住的将军府,才造了五年不到,漏风.....敢不敢想个靠谱点的理由再来骗她钱!
虽说郗醉轩已经在心里把楚尘恣全家问候了一遍,但面上还是挂着笑,要忍,一定要忍!
“既然将军府需要修葺,孤便拨个千两给楚将军您,成不?”
听此一言,姜家俩姐妹对视一眼,不由心中对太子升起怜悯之心。
“那末将就在这先谢过太子殿下了。”虽嘴上说着谢恩,身体却一定动作也没有。
“既然连钱都要了,可说正事了?若只是使节抵都,也不必你亲自来说。”
“皇上让末将来传话,是想告诉殿下一句,鹫楚来的使节,除了太子还有宸王,还有琛岚皇太女陶求安,苏蜀恪德帝白毅钦,闽荼摄政王携阳明公主一同前来。”
郗醉轩听他此番,双眼不由发亮,他竟真来了。
“怎么以前都没见他们来那么勤啊,跟赶投胎似得。”一向心直嘴快的姜雏说出了心声。
“雏儿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向别国君上拜寿这事确实吃力不讨好,但今年和过去不同,来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姜雏一脸不解:“今个又不是皇上六十大寿,为何就与过去不同了?”
郗醉轩无奈一笑,举起的茶杯悬在唇边:“因为孤到了可娶妻的年龄了啊。”
姜雏听言默然,郗醉轩嘴角的弧度更深。她起身向殿内走去:“天下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往孤的东宫送,奈何他们忘了,怀竺适婚龄的皇子,不止我郗醉轩一人。尘恣,替我去景王府传个话,孤诚邀宸王秦淮游船。”
而依旧在原地的楚尘恣,奸笑地看着郗醉轩的背影,向姜绥开口“记得今日晚膳之前将那万两白银送至我府,楚某告辞。”
姜绥应声一笑,却又感觉有些不对,不是千两吗?怎么一下变万了?再当反应过来之时,哪还有楚尘恣的身影?殿下……绥儿对不起您了……
还不知自己已被楚尘恣坑了万两白银的郗醉轩一身单一的浸秋月,乘着自己的画舫在秦淮上等着人。耳畔忽然传来脚步身,那声音很轻,轻的几乎没有,但仍听得出他每一步的步伐都是相同的,不多一寸,不少一寸。郗醉轩知道,那人定是安驭宸,因为只有他这样无时不刻不想着算计别人的人,会计算着自己每一步的步伐。
郗醉轩微微直其身背,抬手抚上面前的一把木琴,纤细匀称的玉指每划过一根琴弦都能像是能拨出木琴中的香味。这把金丝楠做的木琴使现在的郗醉轩指甲萦香,而这香,又是使她魂牵梦萦一月的味道。
安驭宸安静地走入画舫,画舫很大,郗醉轩坐在船头,背对着安驭宸抚琴,她看不到他的脸,正如他不会看见她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般。
郗醉轩极力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着往常那般淡然的声音:“听闻宸王与孤生辰相同,七月十五。如今已入七月,想必你也不缺什么,孤一曲《秦淮浸月》,还望不要嫌弃。”
郗醉轩的琴音随着她的情绪而动,含着对久别的心上人的仰慕之情,正如此曲讲述的故事一般,羞雅迷人。
没有不结束的曲子,故事最后停在了两人双双投秦淮殉情,连天上的月亮都哭了,坠落浸入了秦淮。故事很美,郗醉轩很用情,以至于她都未发现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得如此厉害。她止弦收手,依旧背对安驭宸坐着。安驭宸配合着她而静默,但两人都懂,这一曲送的不是礼,是情愫。
也不知是谁先耐不住了寂寞,安驭宸的脚迈出了一步,而郗醉轩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步步逼近她,她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他站在离她咫尺之遥的地方,她依旧背对着他,方想开口,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拉入怀中。她能感受到他在闻她,很用力,像是不愿放过她身上的每一丝茶香。
他们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静谧了很久:“太子国色,不及你身上一丝茶香。”安驭宸开口,语气中是盖不住的欲望。
郗醉轩笑了,笑得比过去都要安心:“宸王一身风华,却不及你身上一缕楠木幽香。”她继而嘴角攀上一丝玩味:“你说要来向孤讨人,人你见了,如何讨?”
如今安驭宸知道了她是女子之身,但不代表天下人都知道。即便怀竺鹫楚民风开放,皇室中出现这样的情况依旧少之又少。
安驭宸似是早有早有对策一般,他放开怀中的郗醉轩将她拉入座,笑着说:“我怕真要向你讨人,连镇狱军都在外守着了,看来现在是不用了。”
郗醉轩眼里都是笑意,或许世上没人见过如此开心的她:“你为了一个女人敢杀伐万千兵临城下,可你有没有想过姑苏城外近廿万的天啸骑?”
“我何尝不曾想过,可濮阳一别,你发间茶香便总是挥之不去。昔日周幽王为求一笑失江山,我看我也不远了。”安驭宸无奈摇头,笑声中透着对郗醉轩的无力。
“既然你本想讨人,你打算如何讨?”郗醉轩挑眉,一手覆上安驭宸的手背,好奇的问。
“现在那些都没用了,倒不如想点实际的。”安驭宸一脸邪笑握住郗醉轩的手,恁是她如何抽也不放开,“是安驭宸娶郗醉轩,还是郗醉轩娶安驭宸?”
郗醉轩认命般不再挣扎,对上安驭宸的眸子,似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她等了好久,终于在又一次陷下去之前听见了他的声音:“鹫楚江山为聘,可愿嫁我?”
安驭宸捧起郗醉轩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动作小心得像是将她当成了一个瓷娃娃。郗醉轩轻笑,“凤婴终究会是我囊中之物,陪在我身边与我一同君临天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