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字母+点,
正当她如此想着,木窗晃了晃,传来几声有规律的轻响。
洛元秋静静等了一会,以为是寒风经过,但未过多时,那响声突然响起,仿佛有人在窗外轻叩。
可是如今屋外天光未亮,又会有谁能来拜访呢?
洛元秋心中好奇,起身走到窗边,那声音却消失了。她推开半扇窗,风裹着雪花涌了进来,放眼望去,四周茫茫一片,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谁啊?”洛元秋探出头问,“是人吗?”
说完她就看见雪地里微拱,像有什么东西在雪下行走。半晌从雪中拱出一条长影,一对碧色如玉石般的眼睛盯着洛元秋。这竟是一条雪白的大蛇,它立起时蛇头恰与窗沿平齐,方才正是它在叩窗。
这蛇身躯洁白似雪,尾巴上有两圈如银环似的花纹,显得格外奇特。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居然能在雪地里看见蛇,洛元秋忍不住将身体探出窗去,手在那蛇面前摇了摇:“你找谁?”
白蛇吐了吐信子,蛇头向前,在洛元秋手背上蹭了蹭,以示友好。洛元秋受宠若惊,摸了摸它冰凉的鳞片:“你冷吗,要进来喝杯热茶吗?”
白蛇仿佛能听懂人语,身躯轻轻一摆,尾尖从雪里卷起一样东西放在窗沿边,看着洛元秋点了点头。
洛元秋惊讶道:“这是给我的?”
那蛇慢悠悠地点头,洛元秋看得有趣,简直想把它拽进屋仔细看一看。她心不在焉地拿起那样东西,是个描花绘纹的细银筒,这么一件简单传信用的物件,却做的十分精巧细致,足见主人家的富贵。洛元秋不必想也知道,这定是玉映带来的口信,果然拧开筒盖落出一道符。洛元秋指尖在那符上一划,玉映的声音清楚传来,她凝神记下他所说的话,片刻后两指夹着纸符一弹,纸符立时燃烧起来,化为灰烬落入雪中。
洛元秋再看那蛇,不由低声感慨:“玉映真是有钱啊,居然在冬天也能养的起这种灵兽。”
那白蛇见口信带到,彬彬有礼地晃了晃身体,将银筒再度一卷。洛元秋非常想挽留它,伸手去拉它进屋,但那蛇似乎料到她会有这番举动,一早便退开了,悄无声息地滑进雪中,慢慢游走了。
而与此同时景澜入侧屋换衣,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她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想起洛元秋双手的力道,只觉得后腰以下皆是隐隐作痛,好像被人打了一顿。
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咒师与符师所修法门不同,连手也会有不同吗?
看不出什么门道,景澜只得拢衣回屋。洛元秋站在窗前,痴心不改地望着那条蛇离去的方向,盼着它会回来。
从前未觉得有什么,但经过昨夜之后,景澜再看她却不由心头微热,走到洛元秋身后问:“在看什么?”
洛元秋闻声回头,险些撞到景澜,景澜佯装吃痛,身体微微向后倾去。洛元秋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揉她的脸:“撞到哪里了?让我看看……痛不痛?”
景澜蹙眉不语,任由洛元秋轻揉了一阵,才渐渐舒展眉目。她慢慢垂下眼,姿态有几分柔弱,轻声抱怨道:“师姐,我这里好疼啊。”
洛元秋忙问:“还有哪里疼?”
景澜浅浅一笑,抓起洛元秋手按在自己嘴唇上,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舌尖滑过她的指腹:“这里啊。”
都这时候了,洛元秋岂能看不见她眼底的揶揄戏弄,嘴角抽了抽没再说话。景澜不过是随手逗弄逗弄她,见好就收,规规矩矩地放下洛元秋的手说道:“多亏了师姐,我已经不痛了。”
谁知洛元秋定定地看着她:“你跟我来。”
景澜眉梢一动,心想不会是逗过头了:“你还记得那天在酒馆外的雪地里——”
洛元秋打断她的话:“我记得我说过什么,也不会做出有违誓约的事来。”
景澜略感安心,看着她近乎与沉静的侧脸不觉有些心痒,唇贴在她的耳边道:“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你还记得就好。不过你想让我跟你去哪里?”
师妹如此不安分,洛元秋有心给她一个教训。她不言不语将景澜拖到床榻边,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在床上,俯身看着她说道:“你还有哪里痛,不妨都说出来。”
景澜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沿着眉梢慢慢描绘至尾。洛元秋头低了低,因逆着光,她的眼尾如刀锋一般迤出,平添了些许肃杀的意味。
“师姐,”景澜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眼睛,“你发过誓,不能对我动手。”
洛元秋面沉如水,道:“不动手。”
她果真没动手,只是捏着景澜的下巴重重亲了上去。
一刻之后,两人坐在床边,景澜按着嘴上的伤口道:“不动手就动口?你莫不是属狗的?”
洛元秋也没好到哪里去,疼得嘶嘶抽气,不敢去碰唇上的伤,瞥了眼景澜说:“谁先咬人的谁就是狗。”
景澜不紧不慢道:“那你还和狗一起睡觉?”
洛元秋被她气得半死,偏偏又拿她没办法。景澜凑过来低声说道:“还生气啊?师姐,别气了……”
洛元秋看她一眼,景澜正色道:“气也没用啊,不如省些力,留在该用的地方嘛。”
“你等着,我一定要……”洛元秋咬牙切齿道,“等到以后,总有天我要……”
景澜仿佛还嫌她气得不够狠,戳了戳她的脸颊笑着说:“要做什么?你说啊,怎么不说完?”
洛元秋捉住她的手,看着她嘴上的伤口眉头皱起道:“你刚刚是不是碰到了我的血?”
景澜道:“好像沾着了一些,但似乎也没什么感觉,许是太少,所以感觉不出。”
洛元秋摇头道:“罢了,下次不要再像狗似的胡咬人嘴了。”
她起身要走,景澜拉住她的手问:“你还没说,你的血是怎么回事?”
洛元秋想了会说:“你昨夜怎么不问,偏赶着这时候来说。”
景澜尾指在她掌心勾了勾,眼角一抹艳色,双颊染霞,明艳不可方物:“昨夜你哪里有让我说话的时候?”
洛元秋欲反唇相讥,但仔细一想好像真是如此,昨夜帐中好一通忙,确实不曾有说事的空闲,如今回忆起来,只记得心跳得格外快,其他的竟也想不起来了。
洛元秋有些窘迫,心中低低叹了一声,也不好意思再责怪景澜不是,只道:“好吧,这都怪我。那就长话短说,等会我还要出去……”
景澜坐正看她:“你要去哪里?”
洛元秋道:“先让我把话说完,我的血之所以异于常人,是因为在年幼之时曾经误服过一枚丹药,由此丹毒不去,周流于血脉当中。这丹药不是普通的丹药,是由一种名叫赤光的咒虫所制。”
景澜握住她的手说:“我不怕你,师姐,说下去。”
洛元秋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后道:“若是服下此药,就能将活人化为行尸走肉。不过这药也因人而异,灵力高强者,数十年间或许都不会发作。但如以咒术相诱,不出数月便会显现其效。那时我还小,自然撑不了多久,全凭我父亲以咒法压制。他用一种……方法彻底将这咒毒封在我的身体中,令它不得发作,只是从此以后,我便再也不能修习咒术了。”
她撩起衣袖,示意景澜看自己的手臂:“虽然这毒很是霸道,但它也有些好处。用我的血加上朱砂调制后,再邪门的咒术也能破去,所以每逢望朔,师傅在瑞节他们手上所绘的符,便是我的血。其实那道符并没有什么用处,关键在于这血。”
景澜将她袖子拉好,按住袖口低头不语。洛元秋正要一鼓作气接着说下去,看她神色不对,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景澜抬头看了看她,在她手腕处轻轻咬了一下,说:“我心疼我的人,不行吗?”
洛元秋登时面红耳赤,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舌尖抵在齿列好一会,才慢慢说道:“早已经不会痛了。”
景澜眸光沉沉,环住洛元秋的腰,在她耳畔低声道:“之后的事呢?”
洛元秋眼底似水雾一般的迷茫,察觉到景澜的手轻拍自己的后背,带着几分安抚之意,她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那时我知道自己命数将尽,仍执意要同你离山,才有了黎川的那番遭遇。后来师父寻我回去,我本不肯走,他说他归山之时见你的命牌已碎,便猜测你我二人是否出了大事,这才一路寻来……”
她的语声虚无缥缈,呓语般喃喃道:“回去之后,宋天衢的话果然应验了,我不记得当时情景,但我知道,我本应该已经死了,只是师父不忍心一把火将我烧去,便把我安置在一处山崖下的洞穴中。直至我死而复生后,历经数年才将往事想起,但有时仍会觉得,这偷来的年月,恐怕只是我死前的幻象。”
洛元秋缓缓推开景澜,注视着她的双眼道:“可是这幻象中若有你在,能再见到你一面,哪怕梦醒便是魂魄消散之时,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
上一章又又又又又锁了,我看看能不能尽力抢救吧……
喜欢寒山纪请大家收藏:寒山纪更新速度最快。(记住本站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