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聘礼(1 / 1)

许是卫珩的话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又或许是因为被子裹得太严实,阮秋色乖乖地躺着,彻底安静了下来。

卫珩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在她后背,耐心得如同在哄小孩子睡觉。他原是打算等阮秋色睡着了,就回自己的榻上睡,没想到刚安静了片刻,怀里的人又在被子里拱动起来,彻底将脑袋挤了出来。

“王爷。”阮秋色声音轻轻的,说得却很认真,“如果说我去撞贺七的刀子是胆大妄为,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今日要不是裴昱来得及时,你替我挡那一刀是必死无疑的。”

卫珩低低地“嗯”了一声,敛了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我都没有生你的气。”阮秋色接着说下去,“王爷护着我是因为喜欢我,我铤而走险也是因为喜欢你。怎么能因为喜欢而生气呢?王爷你说,你今日同我生气,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原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谁知卫珩听罢,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本王与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阮秋色很是不服,“明明我喜欢你还要多一点。”

卫珩诧异地挑了挑眉:“为什么你会多一点?”

“因为我喜欢的人比你喜欢的人长得好看啊。”阮秋色说得理直气壮。

“……”好不容易捋顺了她这绕来绕去的句子,卫珩忍不住轻弹了她脑门一记,“油腔滑调。”

阮秋色皱着鼻子拱他:“那你说哪里不一样?明明就是一样的。”

卫珩被她闹得无法,只好紧了紧怀里的被子,低声问她:“倘若本王真出了事,你会如何?”

按说这时候应该捂着他的嘴说“呸呸呸”的,可一来她被被子禁锢了手脚,二来卫珩的语气认真,像是真想知道答案。

于是阮秋色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比我爹离开还要伤心。然后……我大概会像我爹当年那样,游历四方,凭着记忆每天画一幅你的画像……”

她说到这里便开始伤心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卫珩,不肯再说下去。

卫珩安抚似的搂了搂,这才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这便是我们的不同。你喜欢的事物很多,可本王喜欢的东西只有一点点。”

就那一点点,哪怕裹上厚厚的被子,也只用一只手就能抱在怀里。

“倘若本王出事,你可以游历,可以作画。可若是易地而处……”卫珩顿了顿,看着阮秋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本王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相信阮秋色的喜欢并不比他少。只是她的心里满满当当,里头装着其他的热忱。而他的心里空空荡荡,只放她一人在里面走动。

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阮秋色静静地和他对视着,忽然觉得卫珩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看得她有点想哭。

于是她又偎近了些,用头顶蹭了蹭卫珩的下巴:“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这样也觉得不够。她又努力拱了拱,将双臂也从被子里挣出来,环住了卫珩的腰。

“我不要王爷只喜欢我一个。”阮秋色贴着卫珩的胸膛,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希望这世上让你欢喜的事物,能有很多很多。”

次日清早,卫珩是在床上醒来的。

原本抱在怀里的被子早就散开了,妥帖地在他身上盖着。被子里的暖意比平日更甚,低头一看,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正窝在他怀里,小手轻拽着他的衣襟,兀自睡得酣甜。

这场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卫珩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抬起手轻触了触她的脸,指尖传来暖烘烘的热度,他又捏了捏,软软弹弹的触感倒是和平日一般无二。

阮秋色犹在梦里,被他这样一捏,蹙着眉头扭了扭身子,嘴里无意识地哼了句什么。

卫珩无声地笑了。

眼前的情景当然是真的,毕竟,他从没做过这么好的梦。

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做过梦了。

当年那个森冷可怖的夜晚被压在记忆最深处,只有在意识最薄弱的梦里,才会像毒蛇一般吐着信子缠上来。因着这个缘故,他索性舍了舒适的床铺,在最窄最硬的木榻上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谁知如此过了一两年,等他有信心不再受那些创痛的搅扰,反而无法在床上入眠了。

安神的汤药喝过不少,全都没什么作用。他也没想到柔软踏实的床铺会有失而复得的一天。

卫珩看着阮秋色的睡颜,隐隐觉得,失而复得的远不止这个。

还有什么呢?

他想不出来,于是轻轻地凑上前,在她扬起的嘴角边印下了一个吻。

胡府东院内,裴昱与时青一起用着早饭。

昨夜时青与几名暗卫受伤不轻,卫珩便让他们一起住在了东院,又派傅宏过去看顾着。从前在军营的时候,裴昱与他们感情甚笃,更是仰慕时青的功夫,便非要留在时青房里照顾。

一腔热忱的小将军没怎么照顾过人,也不顾时青百般阻拦,时不时便要过来端茶递水。时青被闹得无法,索性让他去自己之前的住所取两件衣服,给自己换来片刻清净。

哪知道裴昱去了一趟,回来便魂不守舍的,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最终还是闷声睡了。

这样诡异的气氛持续到了早上,时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世子心里有事?”

裴昱怔了一怔,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表哥这些年……变了不少啊。”

时青会意,点了点头道:“王爷这些年倒没怎么变,只是近来认识了阮画师,才渐渐有些不同了。”

“可不是嘛,”裴昱压低了声音道:“我原以为按着表哥的性子,成婚之前定是克己守礼的。谁知他不光早早将表嫂拐到了手,竟然、竟然还有些特殊的癖好……”

这倒是让时青也有些意外:“癖好?”

“就是那个,那个……”裴昱跟着京中那些纨绔混了几年,对某些难以启齿的床癖也是一清二楚。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是没好意思直说,只说了句,“我昨晚听见他折腾表嫂来着,那动静,简直能掀翻天花板。我表哥也太不怜香惜玉了,难怪表嫂要骂他‘禽兽’呢……”

他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也没看到时青拼命递过来的眼色。不出片刻,身后就响起了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裴昱。”

裴昱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差点打翻桌上的粥碗。他回过身,也不敢直视门口长身玉立的人影,只是呐呐地叫了声:“表、表哥怎么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方才的话卫珩听去多少,裴昱又挠了挠头,讪讪道:“我刚才说的……”

卫珩懒得跟他解释,毕竟,“昨夜将你表嫂绑起来挠了半个时辰痒痒”和裴昱理解的禽兽之事相比,他也不知道哪个更禽兽一点。

于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进了门,将一张长长的礼单搁在了裴昱面前的桌上。

“大雁两只,龙团、凤团茶饼各一,三牲四酒,黄金千两……”裴昱将礼单上的内容一行一行念了出来,越念越觉得迷惑,“这都是什么呀?”

“聘礼。”卫珩言简意赅地拍了拍自家表弟的肩膀,“日落之前,将这单子上的东西置办齐全。”

“聘礼?”裴昱不明所以道,“你要提亲?去哪里提?”

时青心下了然,同裴昱解释道:“阮画师的亲族只余她叔祖一家,就住在这青州城里。”

裴昱明白过来,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是由我去置办聘礼?”

这样的事往常定是要给时青处理。眼下他受了伤,卫珩本来也是想来将礼单交给他,让他酌情选人去办。

可自家的蠢表弟正好撞在枪口上,不用白不用。

“大概是因为,”卫珩淡淡地睨了裴昱一眼,“本王是个禽兽吧。”

裴昱顿时呆若木鸡,只好呐呐地应了。见卫珩复又出了门,他赶忙戳戳时青的胳膊,想跟他商量商量该让谁去操办这些礼物。

毕竟这礼单上足有好几十项,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都要去哪里买。

哪成想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见自家表哥凉凉的声音又折了回来:“这种私密的差事,当然是自家人办起来放心。表弟可别假手于人,辜负了本王的期望啊。”

裴昱最先买回来的是两只大雁。

本朝婚俗已然简化了不少,只余纳彩,问名,请期三个步骤,便可正式成亲。无论聘礼多寡,一双大雁总是必不可少的。大雁生性从一而终,配偶故去也不会独活,自古便寓意婚姻美满。

这双大雁来得也不容易。因为养雁的人家都在偏远的郊县,青州城里若有谁家要提亲,须得提前几日,向贩卖鸡鸭的店铺订货。裴昱找了一上午,才找到一家禽铺里备了两只,赶紧花了几倍的价钱买了回来。

毕竟是活禽,买回来便放在了厨房里,同府里的鸡鸭关在一处。

阮秋色甫一踏进厨房,便看到了这两只鹤立鸡群的动物。

她今日起得仍然有些迟,睡醒时,卫珩已经去正厅处理公务了。

昨夜她拉着卫珩又问了些关于案子的问题,说着说着,他声音便小了下去。阮秋色等他睡熟,小心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又小心地把自己塞进对方怀里。即便是这样卫珩也没醒,可见真是累得狠了。

公务上的事情她帮不上什么忙,便想亲手做些吃食给他,也是一份心意。阮秋色平日里极少下厨,会做的也无非是些汤汤水水。所幸鸡汤炖得不错,尝过的人都说好喝。

午时刚过,裴昱又采买了两块上好的龙凤茶饼,兴冲冲地去表哥院里献宝,就见自家表嫂让侍从摆了一桌好菜,正中是一盆热汤,清香扑鼻。

卫珩吩咐过,提亲这件事先不要让阮秋色知道。裴昱赶紧把茶饼藏在身后,笑着问阮秋色:“表嫂,这是什么汤?好香啊。”

阮秋色亦是笑吟吟地回他:“是花菇乳雁汤。厨房里那两只大雁生得肥嫩,我炖了一大锅,你不妨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尝尝。”

裴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灰白着脸色,颤声问阮秋色:“你把那两只大雁……炖了?”

“对呀,”阮秋色点点头,“大雁这样难得的野味,吃起来也是很鲜美的,表弟没吃过吗?”

裴昱深深觉得,阮秋色和卫珩这对夫妻,在折腾人这方面,都有着独到的慧根。

“怎么了?”阮秋色看着裴昱生无可恋的神色,疑惑地问,“难不成这大雁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么?”

“……没有。”裴昱咬着牙应道,“只是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可真是我亲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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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眼泪汪汪.jpg

阿秋:铁锅炖聘礼,我凭实力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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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尾查了蛮久的婚俗,那个茶饼在古代是很贵很贵的,说是能值万担米。

不过叔祖家没有养过阿秋,所以聘礼也没有很重,只是个仪式吧。如果是要孝敬阮爸爸,卫珩珩至少得买十块茶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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