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县到昌国县的沈家门码头不到一百里,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船靠码头了,林彻不见赵菫出来,去找她,却在舱房门口被小柔和小离拦住了。
“郡主说不许人打扰她,她有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难道还在伤心?
林彻想着,摇着头下船去了。
苏向明恰好在码头,看到船回来,便迎了上来,“阿郎,这么快就回了?”
林彻还在想着赵菫的事,锁着眉头,有些恍惚。
“不顺利么?”
老苏心里组织着语言,准备劝慰一下自家老板。
“啊?什么不顺利?哦,明叔啊,你说的是船厂吧,很顺利。”林彻才反应过来。
苏向明奇怪的看着林彻,顺利干嘛这表情?
而且也不该这么快回来吧?应该是碰壁了。
想来,老板一定是顾面子,那就不戳破了。
于是,苏向明带着慰藉的语气说道,“顺利就好,其实不买这蒋家的船厂也无妨,咱们可以自己建嘛,在昌国招人,实在不行也可以从泉州调人嘛。”
我是不是该去给赵菫道个歉?女孩子嘛,应该哄哄就好了……
林彻脑中还想着赵菫,听到老苏的话之后,很随意的说道,“船厂现在在皇城司手上,你最近多关注一下,随时准备去交接?”
“啊?交接?买下来了?”老苏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彻淡淡,“没买。”
“那还交接什么?”老苏白眼。
“虽然没花钱,手续还是要办的,自然要交接了。”
林彻奇怪,难道老苏连这都不懂?
没,花,钱?
老苏懵逼了好一会,才约莫明白了一点,却不大敢信,“阿郎,你,你是说,船厂是我们的了?而且还没花钱?这可是五十万贯啊,怎么可能!?”
咦,这老苏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林彻歪头瞟着,“暂时还不是,总得等皇城司把案子结了吧,不用急,很快的。”
老苏还迷茫着,“阿郎,你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林彻只好把大致经过简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到时候你最好亲自去和皇城司交接。”
听完林彻的讲述,苏向明感觉有点麻,这老板也太牛了吧,短短一夜,似乎也没干啥,就捞回来一个不要钱的船厂……
亏得自己还费尽心机都毫无进展,老板却易如反掌,老苏想着,看向林彻的眼神不由闪闪发光,五体投地之情洋溢而出。
“彻哥哥,下船怎么不叫我呀……”
赵菫像一只花蝴蝶一般,欢快着跳下艞板,朝林彻奔来。
咦?这小妮子不该是在伤心的么?这情绪不对吧,下面的剧情不该是愤怒才合适么?
难道,有什么阴谋?林彻紧张地提神做好应战准备,却见飞来的赵菫一把搂住他的胳膊。
“彻哥哥,我给乐燕姐姐写了一封信,你帮我交给她哦。”
赵菫扬扬手中的信封,正要递给林彻,却又收回,“不过,你不许偷看哦,这可是我和乐燕姐姐的私房话。”
给乐燕,写信?
写的啥?
挑战书?向乐燕宣战,抢夺头把交椅?
还是,老二与老大提前结盟?镇压其他妖艳贱货?啊呸,什么妖艳贱货,是红颜知己!
恩,都有可能,宫斗剧都是这么演的。
说实话,林彻很想将这封信撕了,只是在赵菫灼灼的目光之下,没有这份勇气。
只得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看就不看,很了不起么,这么不相信哥的人品,那你直接给明叔吧,让他给你传信就是了。”
“诶,好主意!”赵菫显然没中林彻的激将法,反而真的把信交给了苏向明,“明叔叔,那就劳烦你帮我交给乐燕姐姐了。”
面对赵郡主的请求,苏向明受宠若惊,他可是大宋土著,对皇家有天然的崇敬和膜拜。
“郡主客气了,能为郡主效劳是在下的福分,在下保证把信完满送到。”
老苏将信珍重的收好,完全没看到林彻的频频示意,让林彻眼睛都快眨瞎了。
林彻只得放弃了让老苏偷偷把信销毁的企图,没精打采的说道,“明叔,让人尽快补充好船上的水粮货物,我今日就出发北上。”
“好嘞,阿郎您先去休息。”苏向明急忙去安排。
完成了一项顶顶重要的事,赵菫心情非常美丽,摇着林彻的胳膊,“彻哥哥,人家想吃你的象拔蚌……”
什么我的象拔蚌!?那是我做的!不是我的!你这样说,很有歧义诶,容易招河蟹!
……
物资补给很快完成了。
赵菫心满意足的打着小嗝,扶着林彻登船,“彻哥哥,真的很大诶,我好喜欢……”
“污~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六艘满载的巨舟,杨帆起航!
一天后,华亭县东南八十里处的金山海岸,一艘巨舶小心翼翼的靠着岸,远处还有五艘大船投锚驻泊。
这是一处渔港,水深勉强让这两千料的大船能够停泊。
大船停稳后,伸出了艞板,然后在一帮渔民的注视下,一群顶盔带甲之人陆续登岸。
船舷上,林彻对赵菫做着最后的劝说,“菫娘,你还是别去了,两三天我就回来了,没有马车,赶路很辛苦的。”
“不嘛,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去哪里都要带上我的呢。”赵菫撅着嘴。
那时候说的话能算数?
姑娘,你天真了,男人在脱裤子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你真的想去啊?”
“想!”
“那你听话不?”
“听话!”
“那菫娘乖,咱不去!”
林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赵菫说服,是说不是睡哈。
带着虎子宁蓝,还有温凡一伍,加上皇城司三人,另外一都轻骑班直,林彻一行都骑着马,浩浩荡荡的向华亭县挺近。
沿途经过浦东盐场,林彻出于好奇,便过去打算参观一下。
盐场的场监见到这么一大群铁甲精骑直奔而来,直接吓得尿裤子了,以为自己勾结私盐贩子之事东窗事发了。
娘咧,不过只是私卖了一点盐巴而已,至于动用这么大阵仗?
这该不会要将我满门抄斩吧,呜呜,这下完犊子了,可怜我那刚纳的大屁股小妾,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王八蛋了。
场监心如死灰地站在官亭前,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却见骑兵近前后,才发现其中有不少身着便服的半大小子。
头前一骑双人,来到官亭前,缓缓勒住马头,那八九岁模样的贵公子轻易地跃下马背。
“你是这盐场的负责人?”
场监突然感觉自己还可以挽救,恭谨的施礼道,“卑下孔春风,权监浦东盐场,未知贵人有何吩咐,卑下定效犬马之劳。”
“咦?你下摆怎么这么多水渍?”
场监这才感觉下身有点凉,低头一看,老脸一红,“这…这个是不小心弄到卤水了……”
“哦,这天气挺冷的,你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待会带我瞧一下这盐是怎么制的。”
诶,这小贵人挺和气的,还会关心人,看来不是来问罪的,孔春风心中一喜,“好嘞,贵人稍待,卑下马上就来。”
没过多久,林彻参观起了这时代的海盐制取之法,一旁引领的孔春风还热情谄媚的不时解说。
据孔春风所说,在此之前到唐朝时,海盐生产还比较原始,那时候是直接刮取海边咸土用来制盐。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改进,是用草木灰等吸取海水,作为制盐原料。
制盐时,先用水冲淋上述原料,溶解盐分形成卤水。
然后再将卤水放置在太阳底下暴晒,用于提高浓度。
而辨别盐水浓度是否达到要求所需的浓度,盐工也琢磨出了一个简单易行的法子,就是往卤水中投入莲子,根据莲子的形态和沉浮位置确定卤水浓度,这原理与林彻前世时的密度计完全形同。
最后,将浓度达标的卤水放在敞口大锅中,加热蒸发水分,取得盐粒。
这种法子,被称作‘淋卤煎盐’,而煎盐所使用的燃料,便是海边滩涂地上常见的芦苇。
不过制盐所用的燃料是十分巨量的,光靠天然生长肯定不够,所以离着浦东盐场西南不远处,便是辽阔的芦沥场。
实在是粗糙啊,效率低下,光是人工和燃料的成本就不低了。
林彻看完,不由直摇头。
“贵人,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孔春风时刻留意着林彻的情绪,生怕引得这小贵人不痛快,一刀砍了自己的脑袋。
林彻踮脚望了望海边,“为何你们不直接晾晒海水取盐呢?”
听到不是自己的问题,孔春风放下心来,虽然觉得小贵人的好奇心有些重,却依然如实回答,“回贵人,之前也有试过晒盐,可是效果并不如意,产量不高,而且出盐之后,里面泥沙实在太多。”
林彻听了,细细一想,约略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这个时候,海边的土地很难做到硬化处理,砂质土壤保水效果太差,蓄存的海水很容易就渗走了大半。
而在沙地上晒出的盐,泥沙多那是自然的。
不过,如果使用水泥,那这一切就可以轻易的解决了。
心中有了大致的想法后,林彻点点头,“好了,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导游哈,有缘再见。”
望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骑兵队,唐春风一头雾水。
这小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随扈就是五十名精甲铁骑,真是豪奢啊,还有缘再见,我看还是不要再见了,怪吓人的,下次可不定有裤子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