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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眼睛的美人又急又慌,尽是不安,铁石心肠的人看见了都会怜惜安慰,戚缘非但没有,反倒认真地跟他说:“影月,只用嘴巴说是没有用的,好听话谁都会讲,一个人跟我说他听我的话,但我要看他实际做了什么,你说是不是?”
穆影月连连点头,见他如小狗一般渴求爱抚,戚缘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修长纤细的手指没入他浓密的黑发中,他的头发很干净,他整个人都是干净的,和商榷那种男人不同,干净的像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公主,没有被任何人沾染,所以还能维持纯净的白。
然而戚缘很邪恶,她只想看到他被染黑、无路可退。
“我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你会做到的,对不对?”
小缘让他帮她做事。
穆影月只感觉心里甜滋滋的,他满脑子都是戚缘,根本想不起其他,点头点的愈发欢快,戚缘笑容更深,“好孩子,你一定会完成的很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你可以做到的,是吧?”
“可以……小缘,我……可以的。”
当他承诺完她之后,穆影月发现她的笑容好灿烂,她的眼睛里只有他,她在注视着他,光是这样想,就已经让他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像是过电一样快活。
他想跪下来仰望她,抬着头看她,聆听她的命令。
戚缘的手指抚摸到了穆影月的眼角,微微有点红肿,但仍然是非常漂亮且纯净的一双眼睛,黑眼珠比常人更大更圆,有时受惊有时懵懂,像是被精心制作而出的布娃娃,戚缘很喜欢,喜欢到想把他锁在透明橱柜里。
“你怎么哭了?我听管家说你哭了,为什么流眼泪?如果这眼泪不是因为我流的,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她倾身,把他的上半身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脸颊,指甲在薄薄的眼皮上划过,“你的一切不都要献给我吗?那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掉眼泪,爱哭鼻子不好哦。”
穆影月睁大了眼睛,乖巧不已:“没哭。”
“之前哭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到自己哭泣时的心情,仍然会为此感到难过:“小缘……小缘身边有人。”
那个人比他更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还是她的丈夫,丈夫就是能陪她一辈子的人,是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的人。
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呢?为什么相遇的时候晚了呢?那个男人能给她的,他也可以的。
“这有什么好哭的?”
“想到那个人,嫉妒难过……就哭了。”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可能是真的伤心,居然没有结巴也没有断断续续,戚缘听到他毫不掩饰真正的心情对自己说实话,感觉分外愉悦,男人还是要听话要乖,这才讨人喜欢呢。
没有得到允许,穆影月甚至不敢伸手去抱戚缘的腰,他温顺地待在她怀里,眼皮子渐渐变得沉重,可能是那两口酒太上头,戚缘松开他时,他雪白的脸颊泛着红晕,人已经趴着睡着了。
每次她说带他出门,他都会不吃不喝不睡觉一直等,会困才是正常的吧?
戚缘单手托腮打量着熟睡过去的蓝眼睛美人,笑容格外意味深长。
她对穆影月还是挺好的,没让他趴着睡,走出吧台把穆影月抱了起来——他虽然瘦,但也得有个一百多斤,戚缘却抱得面不改色,然后把人放在了客厅沙发,又看了下时间,要不是下午下班商榷会过来,她就直接把人抱去卧室了。
穆影月自己在家睡觉时会逼着自己平躺,但喝了酒,又是在陌生的地方,他下意识又蜷缩成在母亲子宫里的姿态,这是一种毫无安全感的睡姿,戚缘单膝蹲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着:“影月,别这样睡,很不舒服的。”
明明是在睡梦中,但听到戚缘的声音,下意识就是服从。
见他伸展开来,戚缘把小毯子盖到他身上,终于忍不住笑了。
下午五点半,商榷回来,还带回一束玫瑰花,进门看见老婆在客厅,正要笑,突然察觉到不对——怎么穆影月会在这里?!
他震惊的表情属实是有趣,戚缘笑眯眯地看着他,抬手打招呼:“嗨。”
商榷忍着满心疑问走过来:“小缘,他怎么会?”
“你还不知道吧,这孩子可是我的影迷呢,在电影院把我的电影看了好几遍,还给我写了影评,夸我演得好。”
商榷很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穆影月会在这里?就算他是影迷,小缘又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穆影月在年轻一辈虽然不活跃,可他上光太子爷的身份摆在那儿,没人能不拿他当回事,他的怪癖商榷从很多年前就知道,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小缘家里?
“这么紧张啊?”
戚缘打量着商榷的表情,“他就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会做,你在担心什么?”
她那双带着几分的凤眼微微眯起来:“不会是卫乘风嚼了几句舌头,你就天天幻想我给你戴绿帽吧?”
不然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一看到她跟男人相处,商榷就这么不乐意。
商榷是疯了才会承认,他连忙摇头:“是我太小心眼,你不是那种人。”
戚缘很难过,结婚这么久了,商榷还是不怎么了解她,她不是那种人?
“那今天晚上吃什么?记得做影月的份,他来的时候管家说他一点饭都没吃,该饿坏了。”
商榷很委屈:“你让我给他做饭?”
“是给我做,顺便多做一点留给他。”
虽然如此,商榷还是很不乐意,他只想做饭给小缘吃,最好是当着辛圣一的面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成果,凭什么给穆影月占这个便宜?但小缘说了,穆影月就跟个小孩一样,商榷也不好表现的太不大度,男人不能太小家子气,他可不像辛圣一,话里话外夹枪带棍,一看就是个被抛弃的怨夫。
小缘不要他,他才阴阳怪气,要是小缘还留在洛城,或是愿意让他跟来,辛圣一还会那样?
这样一想,商董顿时感觉自己又占领了高地,缠着戚缘要了一个吻,这才脱下西装外套拿围裙进厨房。
戚缘吻他时,眼角余光似乎瞧见小鹿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缓缓走到他身边蹲下,笨蛋就是笨蛋,连装睡都显得很虚假,睫毛颤个不停,谁会以为他在睡觉?
“醒了就起来,去洗把脸,卫生间的抽屉里有一次性牙刷,可以先用。”
穆影月这才悄悄睁开眼睛,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桃花一般,眼睫上甚至沾染了浅浅水汽,显然是看见了她亲吻商榷,难过的想要哭了。
戚缘没说话,看着他。
那泪珠要掉不掉,最后硬是被穆影月自己眨了回去,看样子他有把戚缘的话听进去——眼泪是属于她的东西,没有得到允许,就不可以哭。
戚缘满意了,伸手把他拉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卧室:“去吧。”
穆影月一步三回头,打开卧室门后,迎面而来的就是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小缘身上的味道!
他躁动不安的心绪在这样的气味中慢慢平和,小缘的房间很干净,没有多余的装饰,床上的被子没有叠,她的床,看起来好软。
穆影月悄悄看了眼门口,走到戚缘的床前,一点点蹭过去,快速躺了一下,生怕被发现又赶紧爬起来,心虚的眼睛直眨。
不过他很快就不高兴了,因为他在卫生间看见了小缘牙杯旁的另一个灰色牙杯,一看就不是她的。
除了牙杯外,还有剃须刀跟刮胡水以及一块同色毛巾,和小缘的挂在一起。
穆影月弯腰打开盥洗台下面的柜子,找出一次性纸杯跟牙刷,他不喜欢这里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所以刷牙时,他稚气地把两个牙杯分开,小缘的放到最左边,商榷的被放到了最右边,甚至在看到马桶时,穆影月拿起了商榷的牙刷,想在马桶里涮两圈。
最终阻止他的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吻。
不能这么干,如果能保证小缘再也不亲他的话,才可以。
但穆影月还是偷偷把商榷的毛巾丢到地上几秒钟,然后再重新挂回去。
“影月,还没好吗?”
卫生间的门被敲了敲,穆影月本来就心虚,这下更是手忙脚乱,连忙擦了下脸开门,因为刚刚洗过,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显得更加文弱美貌,他一定是结合了父母长相的优点并且超常发挥才能长成这样,戚缘在网上搜过穆先生的照片,即便上了年纪也能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出色的美男子,只是跟穆影月一比要差远了。
巧夺天工的一张脸。
戚缘朝他伸手,穆影月立刻把手搭上去,被她牵出卧室,等她松开,穆影月难受坏了,眼巴巴看着戚缘,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让坐就坐,让吃就吃。
商榷做的菜味道相当可以,戚缘觉得要是哪一天华瑞破产,商董可以去开个快餐店,大富大贵不行,但养家糊口绝对足够。
商榷全程都在观察穆影月,然后给戚缘夹菜,他就是只管戚缘,不怎么跟穆影月说话,当然了,他说了穆影月也不会搭理他,两人居然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吃过饭时间也还早,商榷很想问穆影月,这么晚了,他是不是该离开了?难道还要在小缘家里借宿?
穆影月才不会主动客套说离开,小缘不让他走他就不走,除非小缘赶他。
戚缘看了下时间:“去看电影?我还没来得及去电影院看过呢,你们给的评价这么高,不去电影院看一次我都觉得自己亏了。”
商榷立刻笑道:“好啊,正好看个电影之后送穆少回家。”
穆影月想跟戚缘一起看电影,但不想回家,他着急地喊戚缘的名字:“小缘……”
他可以不去看电影,但是不要赶他走。
戚缘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三人一起出了门,戚缘跟穆影月站在路边等商榷把车开过来,穆影月从商榷身上学到了很多,他发现自己不会的东西太多了,他不会做菜也不会开车,还不会说好听话哄小缘开心,就连写在纸条上的赞美都显得那样平庸。
“头晕不晕?”
穆影月迟钝地眨了下眼睛,摇头摇了两下,立马想起什么,回答道:“不晕。”
睡了一觉其实就好了,而且身边有她在,他睡得非常安稳。
“我跟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影月。”
月色如水,皎洁明亮,在这动人的星空之下,戚缘扭头看他,笑意盈盈:“别让我失望。”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她交代的任务,这样的一点小事,他必须做好,他得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他得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他要成为小缘最好的选择,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一声令下,哪怕独身一人,也要做她的千军万马。
接下来就换商榷不舒服了,他给老婆拉开副驾驶的门,结果戚缘却自己坐上后座,然后从车窗里看他:“赶紧开车,傻站着干什么?”
商榷感觉自己好像司机,做老婆的司机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做穆影月的司机?
穆影月双标的坦坦荡荡,要是戚缘问话,无论问什么他都会回答,可要是商榷问,他根本不开口,权当没听到。
对于这种情况商榷本身并不意外,因为穆影月对看着他长大的梁少渠也是这样,可偏偏他对他的老婆不这样!
是不是被绑架过后,导致他的道德感随之缺失,不知道要跟别人的老婆保持距离,不要一口一个小缘叫得那样亲热,更不要连下车都要人拉一把?
总之商董是气得不轻,而且还拿这种白莲花没办法,因为人家是真的柔弱真的胆小真的需要保护,再加上长了一张确实是还行的脸,老婆已经完全被骗走了!
商董的痛没人知道,晚上的商场外头广场人非常多,跳广场舞的聊天的摆摊的比比皆是,戚缘戴着口罩,这么黑也认不大出来,她走到娃娃机跟前,伸手问商榷要钱。
现在到处都可以手机支付或是刷卡,商榷钱包里也没零钱,得去不远处的零钱机换,他让戚缘原地等他,戚缘敲了敲娃娃机的玻璃,指着一个蓝色小鲸鱼对穆影月说:“喜欢那个吗?抓来送你。”
穆影月眼里只有她:“喜欢。”
也不知道是说小鲸鱼,还是戚缘。
很快商榷换好了硬币过来,他自告奋勇先抓,戚缘拭目以待,事实证明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它做起来就不一定简单,哪怕是高学历高智商的商董,他在抓娃娃上也是没有天赋的。
原以为能当着老婆的面抓娃娃给她拉高自己的存在感,结果一口气给娃娃机送了十几个硬币,愣是无功而返。
戚缘把他推到一边:“瞧好了吧你,跟我学着点。”
抓娃娃有什么难的?对戚缘而言,世界上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商榷心想,要是小缘抓不到,自己千万不能笑,一定要表扬、要鼓励,不能让她生气。
然而他想多了,戚缘不是吹牛,她是真的抓娃娃大师,高中时期曾经做过把娃娃机抓光然后五块钱一个拿去卖的恶行,也曾在套圈摊子上把老板套的脸皮发绿主动退钱请她离开,去了几次的捞金鱼小摊,老板看到她直接不做她生意,可见其罪行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小鲸鱼落到处口,商榷正想拿,穆影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紧紧抱在胸口,眼睛亮晶晶的,“喜欢!”
“喜欢就送你。”
商榷看着他俩对话,心里酸水直冒:“小缘,我也想要一个。”
“你想要哪个?”
“就小鲸鱼吧,看着挺可爱的。”
穆影月闻言,马上看向商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商榷冷笑,不装了吗?露馅了吧!他愈发放柔语气,“就要小鲸鱼吧,可以吗?”
“那是最后一个了,你都不看清楚的吗?”戚缘敲了敲玻璃,“我看那个粉红小猪就很适合你。”
商榷:?
虽然如此,他还是笑得懂事:“只要是你抓的,什么都行。”
戚缘警告地看他一眼,意思是别跟她说这种情话,会降低她的食欲,她都想好了,待会儿要一桶爆米花还有一根烤肠,万一吃不下怎么办?
由于戚缘一抓一个准,周围几个娃娃机旁边的年轻女孩们都围了上来想取经,戚缘很大方,她们自己出硬币,指哪儿抓哪儿。
穆影月紧紧跟在她身边,只要有戚缘在他就是可控的,而商榷……他挤不过女孩们,已经沦落到了外围,直到戚缘跟小妹妹们告别出来,他才重新见到她。
“刚才那姐姐好厉害啊!”
“是啊是啊,可恶,什么时候我也能一抓一个准就好了!”
“诶,你们觉不觉得那姐姐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是大美女,呜呜,不知道姐姐性别卡的死不死,要是不死,给个姬会。”
等她们拿着娃娃准备回家,无意中抬头看见了街上的电影海报,海报中间的女演员眉眼透着熟悉,她们也是刚看完电影出来,一个女孩走过去,用手遮住海报的嘴巴鼻子跟下巴:“……是不是挺像的?刚才那个姐姐?”
“像,就是太高了点吧。”
“我查了下,戚缘好像本身就很高,178呢!”
女孩们面面相觑,难道说,刚才那个真的是戚缘本人?!
这么一想,声音也好像啊!只是跟电影里的语气完全不同,更轻柔更悦耳,她们不会错过了要签名的好机会吧?!
现在再赶回去找人,那肯定是找不着了,洛城的小摊老板们纷纷庆幸煞星许久不来,而首都的小摊老板则刚刚迎来他们的噩梦。
十块钱五个圈的生意,戚缘成功把老板套到脸绿。
穆影月双眼放光崇拜不已,商榷暗暗担心老板下一秒会揭竿而起,他不是担心老婆挨打,他是担心老婆出手太重,谁要是攻击她,她会条件反射进行防御并且还手——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曾经试图从她背后接近捂住她的演技给她一个惊喜。
穿着西装四仰八叉被甩在马路上的记忆,商董此生不愿提起,至今不曾治愈。
戚缘是真的不怕挨打,她专捡值钱的套,有喜欢的自留,剩下的五块一个十块一个卖给周围套圈套不中的客人,让他们扫商董的收款码付钱,商榷就听着叮咚叮咚的声音不绝于耳,彻底对他老婆的赚钱能力甘拜下风,然后更加担心老板会不会有心脏病。
好在戚缘知道见好就收,眼看来围观她套圈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被认出来就麻烦了,而且人一多,小鹿抖得跟个筛子一样,却还紧紧靠着她,戚缘还不是完全丧失良心的无情人呢。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还好吧?”戚缘谦虚地说,“比较喜欢玩,什么都想试试。”
商榷想起她还会骑马,第一次带她去马场时,他担心她不会,提前给卫乘风和段浦河打预防针,不许他们笑话戚缘,结果人家翻身上马的姿势比谁都利落,潇洒的要命。
穆影月眼睛里简直像是有小星星在闪烁,尽是对戚缘的崇拜,看到她那么厉害,就好像自己也很厉害一样,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讨厌人群——如果那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震撼而又赞叹。
他得到了小缘送的一只小鲸鱼,一串手链还有半人高的一个小熊,商榷拿到的跟穆影月的差不多,两人分别抱着自己的宝贝,甚至不舍得放进存储柜,因为是小缘送的啊!
保证雨露均沾,不偏心任何一个。
但抱着这么多东西没法看电影,而且还要排队买爆米花跟可乐,所以最后还是存了起来,戚缘要了一桶爆米花,问商榷,商榷不要,问穆影月,穆影月也不要,两人的想法在这一刻神奇相通——我要跟小缘吃同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