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没有利用价值了?那就去死吧。”顾修文阴笑一声,便将剑划向她的脖子。
“等等,民妇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太子殿下您忘了,民妇的殿春花行日进斗金,就算殿下今日兵败,有民妇的财力支持,殿下迟早可以东山再起的。”宋蝶急忙道。
“谁告诉你孤今日一定会输?等孤赢了,这天下便都是孤的,包括你的殿春花行。”顾修文语气激动道。
“等殿下赢了,殿下想要殿春花行自然可以随手拿去,但没有民妇的秘方,殿下就算拿到殿春花行怕也没有用处。”宋蝶说。
“你在威胁孤?”顾修文阴沉道。
“民妇不敢,民妇只是想留下性命好好为殿下效力。”宋蝶讨好道。
“算你识趣!”顾修文哼了一声,一把将宋蝶推到一边。
宋蝶踉跄一步,扶着墙才堪堪站稳,心里却大松一口气。不过虽然暂时保住性命,待会儿两方开战,她得寻个机会趁乱跑掉才是,不然不管顾修文输赢,她落在他手里都不会有啥好下场。
城墙下,顾玄启也暗松一口气,刚才看到二哥差点拿剑划了宋蝶的脖子,他险些出声制止,却见宋蝶自己跟二哥交涉起来,无论她是怎么说服二哥暂时放过她的,看到她暂时安全了,他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顾修文将宋蝶推到一边,却是一甩袍袖朝下喊道:“三弟,宠妾的性命你不在意,孤那小侄子的性命你总在乎吧?”说罢,他拍了拍手,示意属下将他的小侄子,顾岩昌押上来。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押着顾岩昌上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生母亲,蔡良媛蔡璇。
蔡璇用匕首抵着儿子的脖子,走到城墙边,朝下喊道:“楚王逆贼,若你想要你儿子的性命,就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将他从这城墙上推下去,让他死在你这逆贼面前!”
宋蝶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之前在东宫,她只记得这位蔡良媛虽其貌不扬沉默寡言,却生了顾玄启唯一的儿子,因而在东宫地位稳固,平日里既不与人结交,也不与人相争,只守着自己的院子过日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位貌不惊人的蔡良媛,竟然投靠了二皇子,还口口声声喊楚王逆贼,甚至心狠到亲手挟持自己的儿子来要挟王爷束手就擒!
顾玄启又何尝不震惊,他本以为蔡氏和岩昌是被二哥派人抓走的,现在看来,竟是蔡氏自己带着孩子跑掉的。
“蔡氏,你为何要背叛本王?”顾玄启愤怒道。
蔡璇闻言哈哈大笑:“背叛?我本就是二皇子的女人,当年却阴差阳错被赐进东宫当了良媛。这些年,我假意和五皇子勾结,帮助他夺嫡,为的就是让你和他斗个两败俱伤,好让二皇子渔翁得利登得帝位!”
说到这儿,蔡璇语气陡地一变,带了几分癫狂:“我们本来都快成功了,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黔州当你的楚王!”
“原来是你!”顾玄启又惊又怒,当年宋蝶回泾州查找身世被人追杀,两个孩子被逼到深山里躲了半个多月才找到,宋蝶为了报仇同意进东宫,当了掌管花木的女官,却又‘意外’撞破父皇和纪良娣的奸情,险些被父皇灭口,而他也因此和父皇产生争执。
他一直以为幕后主使是五弟,却没想到和五弟里应外合的竟是蔡良媛,更没想到蔡良媛竟然是二哥的女人。
“没错,是我又如何?逆贼,你可想清楚了,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再不束手就擒,就休怪我手下无情!”蔡璇威胁道。
顾玄启却是冷声道:“你这种毒妇生的儿子,不要也罢!”
顾修文和蔡璇面色同时大变,顾修文更是怨责道:“你不是说他最是重情,绝不会不顾他儿子的性命吗?”
蔡璇被顾修文责怪,心中对顾玄启更加恼恨起来,她心知,今日顾玄启兵临城下,若他不肯退兵,顾修文必败。若顾修文败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既然她和修文不好过,她也绝不让顾玄启这逆贼好过!
顾岩昌察觉脖间匕首收紧,吓得哭求道:“母妃,求求你饶了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求求你别杀我……”
蔡璇低头看了眼顾岩昌与顾玄启有几分相似的侧脸,只觉得厌恶至极。他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她对他没有半分母爱,只因他的生父不是她深爱的顾修文。她每每看着他和顾玄启相似的眉眼,都只觉得恶心。
于是,她没有理会他的求情,只在他耳边说了句:“没用的东西!”说完心一狠一把将他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啊!”宋蝶惊呼一声,飞扑过去抓住顾岩昌的手,想要将他捞上来。
“多管闲事!”蔡璇扬起匕首,便要从背后捅向宋蝶的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利箭从城墙下射了上来,插进蔡璇心口,她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地往后仰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母妃!”悬在空中的顾岩昌看到这一幕,凄厉地大喊了一声。
蔡璇却没有理会儿子的喊叫,她眼珠转了下,竟看到二皇子不知何时被一名士兵用剑挟持住了。仔细一看,这名士兵不是别人,竟是萧成逸伪装的,萧成逸是楚王的表弟,他是何时混进来的?
蔡璇很不甘心,她想要叫他放过二皇子,却满口是血,以至于咿咿呀呀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成逸刚才趁机挟持了二皇子,便威胁道:“让他们放下弓箭退后,再让人打开城门举手投降,否则,臣手中的剑就要不听使唤了。”
顾修文最是惜命,兵败还可以逃走等待他日东山再起,命一旦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他连忙下令道:“快,快放下弓箭退后!没听到萧大人说的吗?开城门,投降!”
京畿军看到城外十万大军本就吓得胆寒,现在看到二皇子被挟持更是没了战意,纷纷放下手中武器,打开城门准备投降。还有许多人趁机悄悄溜走,免得成了俘虏被追责。
城门打开,大军有序进城,将守城的京畿军一一俘虏。
顾玄启却等不及进城,直接使出轻功,足尖在城墙上点了几下,借力登上城墙,来到宋蝶身侧,一用力将悬在空中的顾岩昌提了起来。
顾岩昌被拉上来后,一下子扑到母妃身旁,却见她双目圆瞪,早已没了气息,竟是死不瞑目!
“母妃,母妃你醒醒……”顾岩昌抱着母妃的尸体大哭起来。
宋蝶抖了抖发酸的胳膊,刚才为了抓住顾岩昌不让他掉下去,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下叹息一声,这孩子今日先是被亲生母亲推下城墙,又亲眼看到亲生父亲一箭射死母亲,遭逢如此大的变故,着实可怜!
顾玄启却没耐心看顾岩昌在这哭,只让人将他和宋蝶带下去看好。
顾岩昌被两名士兵拉起来,他止住哭声,木然地跟着士兵们往下走,经过萧成逸和顾修文时,他突然拔出一名士兵腰间的剑,用力捅到顾修文腹中,愤恨道:“都怪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给我去死!”
宋蝶本来跟在他身后,见此变故,她惊呆了,她没想到顾岩昌这么小的孩子,竟在激愤之下,敢拔剑杀人!这股子狠劲儿,倒是随了他娘!
顾玄启也有些惊讶,但他到底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人继续将顾岩昌带下去。
顾修文捂着肚子,却怎么也止不住血,他惊恐地看向顾玄启,求救道:“三弟,救救我!救救我……”
顾玄启瞥了他一眼,这场战乱由他而起,他死不足惜。
萧成逸明白表哥的意思,便在二皇子脖子上补了一剑,这样传出去二皇子便是死在他手中,而不是死在顾岩昌手里。
宋蝶和顾岩昌被带到一间小屋子里等候,见顾岩昌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像失了魂一样,便从桌上倒了杯水给他喝,却被他一手打掉,还激动地朝她喊道:“滚,不要你管我!”
宋蝶知道他受了刺激,也没与他计较,只弯腰捡起摔到地上的茶杯,检查了下,发现只磕碰了个小缺口,应该还能用,便放回桌上,另取了个茶杯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顾岩昌看到她悠哉悠哉地喝水,忍不住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喝水?”
“我怎么不能有心情喝水?”宋蝶反问。
“人人都说你是父王的宠妾,可刚才父王宁愿看着你死,也不愿退兵。你心里难道就一点都不伤心吗?”顾岩昌问。
“彼此彼此,你父王不愿为我退兵,也没有为你退兵啊。你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呢,我不过是一个逃妾而已,他不愿为我退兵也很正常,我有什么可伤心的?”宋蝶看得很开。
顾岩昌却被她的话又刺激了一遍,是啊,父王说他是毒妇生的,不愿为他退兵,母妃更是心狠到亲手将他从城墙上推下去。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惨的儿子吗?
偏偏宋蝶还在一旁感叹道:“唉,咱俩可真是同病相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