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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人家就随手一给而已,是你过分解读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温令瑶在楼梯间和向薇打电话。
向薇:“随手一给几百块?你知道那护手霜不仅贵,还很难买吗?加上代购溢价,黑心商能炒到一千多。”
“有钱呗。”温令瑶撇了撇嘴,“能开得起大g的人,你以为他就靠学校和医院那点儿工资活?”
这话反而刺激到了向薇:“宝贝那你更得上了!说明他不仅人优秀,家庭背景也好啊,撩到就是赚到!”
温令瑶一脸无语:“我对他的家庭不感兴趣。”
向薇:“那就是对他的人感兴趣。”
“……”
“你说实话,感不感兴趣?”
温令瑶心里一团乱麻,手指在木栏杆上无意识地抠着:“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有了呗。”向薇道,“我还不了解你吗?要是你不喜欢的男人,多提两句你就烦。”
温令瑶摸着栏杆上的油漆划痕,沉默不语。
对沈司衡的感觉,大约就像是打地鼠游戏。地鼠冒个头,被敲下去,然后再出其不意地从某个洞里钻出来。
不停地敲下去让人身心疲累,可如果放任不管,最终会变得满地狼藉。
也不知道哪只地鼠,是最初触动她心弦的那只。
在一片眼花缭乱里,哪里又分得清?
温令瑶从小长得漂亮,还是明媚张扬、放美女堆里都扎眼的那种漂亮。但与此相反,她恋爱经验为零,凡追过她的都因为她丝毫不解风情的钢铁直女性格中途放弃。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一种超越她所有已知范畴的好感,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知识盲区。
但温令瑶自诩聪明,对她来说这世上没有困难事,哪怕是男人。
之前没有,那是因为她不在乎。
她侧面打听了一下,沈司衡身边似乎从来没出现过可疑的女人,他这女性绝缘体的男神地位,稳固得简直无法撼动。
温令瑶不禁想着,自己该不会是唯一一个坐过他的副驾驶,睡过他的办公室,还摸过他腹肌的女人吧?哦,她还吃过他亲手做的饭。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她顿时有了十足的把握和信心。
【老娘要开始追男人了。】
向薇:【?】
温令瑶蹙了蹙眉:【怎么,你有意见?】
向薇:【没有】
【挺好的】
【我支持你,拿下沈教授,未来光明!未来可期!】
温令瑶:【学业和未来是我自己的事。】
【我只要这个男人。】
向薇:【妈诶,酸死了。】
【早有这觉悟,你能单身二十七年?】
温令瑶:【那是因为没遇到他。】
【我的真命天子。】
向薇:【???】
【我以后没法和你好好说话了?】
温令瑶:【用我截图给你看你秀恩爱的聊天记录吗?】
向薇:【哈哈】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昨天哥哥给我发的红包】
【截图.jpg】
温令瑶:【……】
向薇:【感觉到我迫切的渴望了吗?】
【赶紧脱单,不然我每天刺激你,嘲笑你,pua你。】
温令瑶:【……】
沈司衡这人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基本上逮不着人。但如果耐心地守株待兔,三次里总能有一次蹲到他。要么是早上上班,要么是吃午饭,要么是晚上下班。值夜班不忙的时候,偶尔也能碰个头。
一般都是温令瑶带着准备好的小道具去找他。
自己做的小饼干,或者点好的餐。
沈司衡对于她的示好倒是全盘接受,这让她觉得更有希望了。
两人关系陷在一种将挑明而未挑明的暧昧里,至少温令瑶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有一天,沈司衡突然对她说:“医院年底有一次人才引进,我帮你争取到名额了,无论你有没有考上博,这边都可以来。”
正在喝奶茶的温令瑶愣了一下:“为什么给我争取名额啊?”
“你最近往我这儿跑这么勤,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把一份资料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她,“这是往年学校考试的试题,还有徐老所有课题研究的重点,希望你下个月可以顺利通过。”
温令瑶呆呆望着面前的资料,心情忽然沉重起来。
她是该感谢沈司衡如此热心地帮她铺路,还是哀叹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好像说他是狗也有点过分……
难道真被向薇一语成谶,她此举得到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学业和前途吗?
回到科室的一路上,温令瑶都在沉思和反思,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对他的好居然被曲解成贿赂,而沈司衡如此光风霁月、刚直不阿的男人,居然接受了这种莫须有的贿赂。
她聪明的脑瓜显然在这件事情上,有点不太够用。
晚上值夜班,前半夜都很平静,温令瑶和许久没见的大学室友联系上了。人现在在上海读博,父母无比担心她的个人问题,每天驻扎在人民公园的相亲角,而她除了在医院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还得应付每周起码三个相亲男。
目前有一个正在锲而不舍地追她。
“我真的对他没感觉啊,可我妈偏跟我说人家对我好,图这个就够了,要什么感觉。”室友咋了咋舌,“对我好这种东西能维持一辈子吗?”
温令瑶好奇道:“那你为啥没感觉?长得丑?个儿矮?还是没气质没文化?”
“挺高挺帅的,有点像彭于晏。”室友回答道,“在投行上班,身材气质也好。”
温令瑶感觉到了凡尔赛的气息,满脸困惑:“那你为啥没感觉?是他追你追得不够卖力么?”
“就是太卖力了啊,而且人有点呆。”室友叹了一声,“你说他一个投行大佬,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佬吧,但是应该级别还行,整天闲得没事往我这医院跑,送吃的送喝的,我同事都认识他了,可关键是他老干这些有什么用呢?”
温令瑶突然觉得心底咯噔猛跳了下。
“其实吧,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工作认真,有责任心,而且有男性魅力的男人。”室友说着“噗嗤”一笑,“没准儿他用美色勾引我我就把持不住了呢,但是现在这样,真不行。”
挂了电话,温令瑶不禁再次反思起来。
室友口中的那个男人,仿佛就是她自己?
送吃送喝送温暖,就是绝口不提男女之间那点事,也从未刻意在他面前表露过什么魅力。
这么一想,还真的挺像是……贿赂领导?
“温医生,急诊叫。”同事突然在外面唤她。
“哦,好的。”温令瑶立马回神,往电梯口走去。
是个急性阑尾炎患者,情况稳定下来后,温令瑶给他预约了明天的手术。
她在这里挂的是实习编制,如果没有上级医生签字,不能直接给人做手术。
刚从急诊室出来,温令瑶准备给自己点份夜宵,突然听见icu里传出吵闹声。
一般情况下,icu都是很安静的,只有少数重症监护的病人家属和看护人员。
她疑惑地走进去,拨开围在外面的护士,问:“怎么了?”
站在床边的急诊科医生是个小年轻,还挂着实习生的牌子,眼睛都红了:“这孩子把敌敌畏当饮料喝,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我们给他洗了胃,但还是……”
病床上的小孩已经没了呼吸,母亲在旁边抱着哭,父亲满目赤红地冲他嚷嚷:“我儿子送来的时候还活着!就是你害了他!你不会救叫你们上司来啊!我老刘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你害死了!你要偿命!”
“不是我不会救,他本来就……”实习医生还试着要解释,温令瑶打断他,郑重其事道:“这位家属您冷静一点,敌敌畏是一种粘附性很强的烈性毒药,侵蚀速度也很快,您送到医院来,我们能做的只有及时洗胃,但小孩子脏器功能脆弱,救回来的几率原本就比成年人小——”
“你他妈谁啊?我要你在这儿多话?叫你们主任来!我要投诉!要报警!我要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手边却找不到趁手的凶器,索性把旁边的洗胃机整个端起来,朝离他最近的温令瑶砸过去。
温令瑶反应还算快,迅速后退,但还是晚了一些。幸好有一道黑影突然扑过来,将她整个人遮挡住。
泄露出来的农药气味和一股恶臭扩散在空气里,她鼻息之间,却是干干净净的白大褂和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不太明显的,丝丝缕缕梦幻般的檀香。
“没事吧?”男人低下头,眸光深深地锁住她,双臂也将她箍得很紧。
温令瑶脑子还有点懵,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别在这儿待着了,都出去。”他转头疏散人群。
温令瑶比较幸运,只是鞋面溅上点废液,去洗手间处理完后再回急诊大厅,没看见沈司衡,值班医生说他回办公室换衣服去了。
温令瑶心里内疚,打算去问候一下。
在办公室敲门没人应,于是她又转到病区,心说问问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结果护士站没人,值班室也没人,只有值班室里面的隔间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澡。
温令瑶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看见小桌子上放着一块熟悉的手表,医生胸牌和听诊器。
原来是沈司衡在里面洗澡。
她眼珠子转了一下,索性就在这里等。
说不定能蹲一个美男出浴?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好歹年纪到这儿了,加上职业使然,比起小姑娘脸皮还是厚些。
哪怕随着里面一刻不停的水声,她心口也一刻不停地砰砰乱跳,既期待,又有一些慌张。
直到里间门突然响起,温令瑶激动地抬眸一看,正撞上一双如墨的眼睛,以及在一片水汽缭绕中,令人浑身血液顿时涌向头顶的……美男出浴。
他没有穿好衣服,只是腰间围了块白色浴巾,皮肤更白,在蒸腾的水雾中恍惚有些半透明,如梦似幻。胸前两块肌肉凸出又紧实,莫名让人有种围观18x的错觉。
她目光落在他毫不遮掩的腹肌上,还下意识地数了数,有八块。
向来喜欢六块腹肌的她,此刻居然觉得八块更好看了。
在他的身上不多不少,就是最完美的样子。
温令瑶正看得心潮澎湃,突然“嘭”地一声,门被关上。
嗯???
“你怎么会在这儿?”浴室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比平时压得更低,气也喘得略急,听起来,仿佛有点……羞?涩?
不会吧不会吧?
他居然害羞?
男人练腹肌不就是给人看的吗?难不成他没给人看过?
可转念一想,如果是沈司衡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人就好像活在烟火人间之外,就不能用人类的常规思维来揣度他。
温令瑶忍不住想笑,心中只觉得这男人魅力之下,更添可爱,她走到门边,忍着笑,扮作一副正经语气:“沈教授,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呀。”
那人几乎是紧接着她的话:“不用。”
“哦。”温令瑶紧抿着唇,眼睛里全都是笑意,“那我等你出来,有事要跟你说。”
“……”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
就在她担心这个人会不会在里面睡着,突然,沈司衡终于发了话:“你能不能帮我拿下衣服?”
温令瑶顿时破了功:“噗——”
“温令瑶。”那人似乎感觉被冒犯到,沉声叫出她的全名,已然带着点不悦。
但温令瑶还是觉得好可爱。
“好的沈教授。”她目光瞥到下铺床头放着的一叠整齐衣物,端着走到门前,“您开一下门?”
“……”里面没动。
温令瑶无比真诚地保证:“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
沈司衡开了门,大半个身子还掩在门板后,只露出一截臂膀,匆匆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然后就好像门外有流氓似的,迅速关上了门。
温令瑶捂着嘴弯下腰,没让自己笑出声。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没法独自承受这种心情,拿出手机和向薇分享:【怎么办啊,我们沈教授好像有点……纯情?我的妈我受不了了,他怎么那么反差萌!】
满怀激动地敲完这些字,她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半夜:37,于是又全部删掉,嘴角挂着压不下去的笑,把手机放回兜里。
这时浴室的门也重新打开了。
温令瑶转头一看,男人已经穿戴整齐,熨烫平整的干净黑衬衫和西裤,跟他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越发显得姿容如玉。
一身衣服就好像一身铠甲,他那冷冽而不容侵犯的气质又回来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做了场梦。
但温令瑶清楚地知道,不是梦。
她这辈子也忘不掉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因为腹肌被看到,仓皇躲回浴室里的那刻。
温令瑶竭力压下上扬的唇角,俏生生地望着他,扬起手中的银灰色领带:“还有这个。”
沈司衡眸子微眯,抬手正要接,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过。
温令瑶望着他,神色正经道:“这儿没有镜子,我帮你吧。”
说着她已经踮起脚尖,把领带从他脖子上绕过去。
呼吸骤然贴近的那刻,男人不自觉眉梢一跳,温令瑶视线下移,正好看见他白皙的脖颈上,那个圆圆的东西滚动了下,眼里漫起一丝得逞的笑。
“沈教授。”她手里动作缓慢而细致,轻声细语地叫他,“你能不能低下来点?我手酸。”
“哦。”男人语气严肃而冷静,喉结却又滚了一下。
虽然满脸满身的别扭,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低下头。
温令瑶微垂的眼底全都是狡黠。
一个简单的温莎结她系了很久,造型也十分完美。最后她特意用手指摸了摸那个整齐的小结,指尖顺着领带捋下去,直到末尾,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抬起头望着他笑,呵气如兰:“好啦。”
松开的那一秒她突然在想,如果能每天给他系领带就好了。
空气里静默了片刻,被男人率先打破:“不是有事要跟我说?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温令瑶微垂着眸,不想泄露出心虚的眼神,“就是谢谢你刚才在急诊帮我挡了一下,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呢。”
沈司衡比她高二十多公分,东西砸在他后背,如果是迎面扑向她,恐怕就是脸和脖子了。就算不被毒死,那也能恶心死。
“举手之劳,不用谢。”沈司衡对此很淡然。
“哦。”温令瑶点点头,“那我回科室啦?”
“嗯。”
温令瑶往出走了两步,在值班室门口,突然又回头冲他笑了笑:“领带好看哦。”
说完不等男人回应,就加快脚步跑向电梯间。
沈司衡看着小姑娘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摸了摸衣领前的领带结。
光滑整齐,不用看也知道很好看。
今天的她似乎很不一样,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轻盈的小鹿在冰面上跳舞,下一秒,只下一秒,就要踩破他结实的冰面。
而他第一个担心的念头居然是,这湖水会不会太冷。
从值班室走出去的时候,他总忍不住低头看看领带,半晌忽然蹙紧了眉。
手法这么娴熟,难道是给很多男人系过?
“温医生,有对象了没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物色物色?”
普外的护士长陈姐是个将近五十岁的女人,最小的儿子去年也结了婚,开始操心科室所有女孩子们的终身大事。
外科女医生不多,少有的几个还是已婚,小护士们该搪塞的都搪塞过去了,于是陈姐的目标转移到新来的温令瑶头上。
“温医生,咱们市医疗系统所有未婚优质男青年,在我这儿都有档案的。”陈姐得意地拍拍胸脯,“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保证给你筛出来最合适的。”
“要求啊……”温令瑶短暂思考了下,说,“我要求不高,就是不想找同行。”
陈姐仿佛吃了瘪,连忙找补:“那也行啊,其他行业我也有的,什么公务员事业单位啦,银行啦,企业高管啦,你对哪个感兴趣?”
温令瑶再沉思了下,答道:“我对豪门比较感兴趣。”
“……”
正看着陈姐精彩的表情发笑,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疾风般的步速,温令瑶回头一看,是同事秦宇,边走边跟她解释:“86床的老爷子疯病又犯了。”
“……”温令瑶面色复杂地跟上。
86床是个年逾七十的男性,结肠癌,手术排在周末。不过才在医院住了几天,就把普外科病区搞得人仰马翻。
这老爷子有精神病加老年痴呆。
刚来的第一天,就把隔壁病床的老大爷当成马,骑在人身上拍人屁股,护士闻讯过去的时候,就好像看了场限制级大片。
无奈之下,只好给其余病人换了病房,单独为他腾出一间,锁起来派专人看护。
然而截止到今天,已经有七名护工崩溃了。
可能很快就会迎来第八个。
温令瑶跟着秦宇进去,迎面看见那老爷子把自己脱得光不溜秋,站在病床上蹦跶,旁边是面如土色的男护工。
作为医学生,温令瑶对于看人身体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迄今为止除了沈司衡的腹肌,还没有什么能让她心中再起波澜。
秦宇上去拉人了,她敛了敛眸,问旁边的护工:“怎么回事?”
护工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温医生,我干不了了,我特么给人当孙子,也不想再伺候他了。”
温令瑶也知道这种级别的精神病有多折磨人,同情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肩。
突然,刚被哄着穿好内裤的老爷子指着秦宇叫了一声:“儿砸!”
秦宇:“……”
“哎,爸。”
温令瑶忍不住“噗嗤”一笑,心口却紧接着泛起苦涩。
这老爷子原本是没有精神病的,年轻时还是位高中老师,退休后和一群志同道合的老年朋友组了个乐队,经常在公园里演出,日子过得舒适惬意。
直到有一次,儿子全家带着老伴出国旅游,他为了乐队表演没有去。而那趟航班正好遭遇空难,飞机上的人无一幸免。
从此他便精神失常,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儿砸,你记得跟玲玲说,千万别去法国。”老爷子握着秦宇的手,眼睛里开始冒出泪光,“爸做了个梦……”
秦宇眼皮一颤,嗓音也哽了哽:“知道了,爸。”
“爸梦到你们那个飞机,从天上掉下来了。”
“不会的爸。”秦宇握紧他的手,“咱们不去,哪儿都不去,都陪着您好不好?”
温令瑶瞬间红了眼眶。
一名年轻小护士推着车进来打针,刚要开口,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温令瑶接过推车:“你出去吧,我来就好。”
小护士好奇地朝里看了一眼,但还是乖乖出去,关上了门。
温令瑶推着车走到秦宇旁边,准备把药袋挂上去。
老爷子看见她,突然唤了一声:“玲玲啊……”
玲玲是他的儿媳妇。
温令瑶扯了扯唇,把药袋挂好后无奈地回了一句:“在呢,爸。”
“玲玲,你这是干嘛呢?”老爷子惊恐地看了眼头顶上悬挂的药袋,还有她手里的输液管。
“爸,您身体出了点儿小毛病。”温令瑶嗓音淡淡的,带着点温柔的哄,“问题不大,咱打两针就好了啊。”
“我身体没毛病。”老爷子把手往后缩了缩,“我不打针。”
温令瑶把输液针卡在滴斗上,无奈地俯下身:“爸,您乖不乖?”
“……要我打针,也不是不行。”老爷子盯着她,眼皮抖了抖。
温令瑶眉梢一挑。
老爷子把她的手拉过去,和秦宇的放到一起:“爸想要个小孙女,你俩啥时候给我生一个?”
“……”
“生。”秦宇郑重其事地说。
温令瑶转过头,只见秦宇满脸恳求和抱歉地望着她,再继续哄老头子:“您只要乖乖打针,我和玲玲就给您生孙女,好不?”
“这还差不多。”老头子这才把手伸过来。
温令瑶舒了口气,给他打好输液针,然后和秦宇一起出去。
到门口她睨了秦宇一眼:“秦医生,最后一次啊。”
秦宇是老爷子的主治医生,但她不是。她这纯属是被无辜波及,想当初就不该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跟他进去。
秦宇也知道这事儿多亏她,连忙拱手道谢:“中午我请你吃饭,随便点。”
温令瑶挑了下眉:“真的?”
秦宇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必须真。”
“听说秦医生上个月发了全奖金。”温令瑶冲他笑得温柔无害,“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司衡才下手术回到科室,就看见他的学生们和几个小护士围在一起边说边笑。
他拧拧眉,走过去,那群人瞬间消声,但还是掩饰不住眉飞色舞的表情。
终于,沈嘉驰“噗嗤”一声破了功。
沈司衡目光凉凉地盯住他:“笑什么?你手里的病人指标都正常了吗?”
“老板,除了7床血压还是有点高,其他都正常。”沈嘉驰憋着笑回答他,“我们不是笑这个。”
沈司衡转头看向乔萧,似乎是想要一个解释。
乔萧比沈嘉驰淡定很多,清了清嗓子,把手机递给他:“老板,普外传来的八卦,说秦医生和咱们温老师,给一个精神病老头儿当儿子儿媳妇了。”
“您别说,秦医生和温医生很般配啊。”护士姐姐笑得无比灿烂。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温医生长得那么漂亮,也就秦医生配得上了吧?听说他俩排班几乎都是一样的,说不定啊……”又一名护士姐姐挤了挤眼睛,“很快就要假戏真做了呢。”
小姐姐们立刻会意,整齐地哄笑起来。
沈嘉驰摇了摇头,道:“可是我觉得秦医生还差那么点儿意思。”
“差不多就行啦,不然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温老师?”翟小明一边说着,目光不自觉落在沈司衡身上,又立马躲开,郑重其事道:“不管怎么说,秦医生近水楼台,还是很有机会的,说不定咱们很快就要有师公了。”
沈司衡始终面如凝重,眉心一秒钟都没舒开,翻着桌面上的病历本,突然冷冰冰道:“翟小明,3床的核磁共振做了吗?什么时候能定手术方案?”
“啊?”翟小明猛地从八卦情绪中脱离出来,紧张得背脊笔直,“那个核磁我早上预约了,但是那边说要等……”
沈司衡盯着他,视线里仿佛夹着刀子:“等多久?”
“……我我不知道。”翟小明眼皮发抖,“我马上去问!”
翟小明溜得飞快,其余人也都感觉到沈司衡格外不善的气场,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都闲得发慌吗?”他淡淡地扫了一眼。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沈嘉驰跑得最快,回头一脸懵逼地问:“老板干嘛那么生气?”
乔萧扯了扯唇:“就是,跟人抢了他老婆似的。”
中午吃饭,好巧不巧地,沈嘉驰他们几个找的桌,就在温令瑶和秦宇斜对面。
沈司衡过去坐下的时候,脸色比之前在科室更黑。
“老板。”沈嘉驰小心翼翼地问,“上午手术还顺利呗?”
没听说哪个患者死在手术台上啊……
也没听说哪里有医闹?
沈司衡紧蹙着眉抬眼,目光像一把飞刀凌空射过去:“你想说什么?”
中刀的沈嘉驰欲哭无泪:“没有……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就随便,问问……”
那边桌,温令瑶和秦宇正在吃点来的外卖,满满一桌精致的日料。温令瑶是背对着他们的,并没看到这些熟悉面孔,倒是秦宇先提醒她:“你领导和学生在后面呢。”
温令瑶回头一看,正对上沈司衡凉飕飕的目光,心底猛震了下,赶紧把面前的盘子端过去:“尝尝,白石家的日料,很好吃的。”
学生们争先恐后地伸筷子,沈嘉驰和乔萧还抢了起来,最后一枚火炙寿司到了乔萧碗里,沈嘉驰闷闷不乐地夹了块三文鱼。
沈司衡全程却连头都没抬,除了最开始那一下对视,没再给她一个目光。
温令瑶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抿了抿唇,道:“沈教授,我再给你拿一盘吧,秦医生买了很多……”
“不用了。”男人嗓音低沉,无波无澜。
温令瑶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他了,疑惑地看向乔萧。对方扁着嘴朝她耸了耸肩,用口型道:“发神经。”
沈嘉驰也跟着附和:“是啊,一上午了。”
温令瑶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分辨出沈嘉驰的口型,点点头,放心地端着盘子回去。
秦宇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等她坐下后笑着问:“怎么,不合沈医生口味?”
“不知道。”温令瑶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大姨夫来了,发神经吧。”
秦宇若有所思地收回看着那桌的目光:“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呢。”
温令瑶疑惑地抬眸:“什么酸?秦医生要醋吗?”
“没什么,接着吃吧。”秦宇笑了笑。
老爷子实在可怜,对家人的执念也特别深,护士长被他认成老伴都忍了。有时候秦宇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只好求温令瑶帮忙。
这些日子,温令瑶每天都能吃到秦宇贿赂她的大餐,也常常会在食堂遇到沈司衡和他的学生。
温令瑶每次想主动跟他说话,就被他那身拒人千里的冷气给冻住了,最终还是望而却步,想着等他大姨夫走了再说。
然而他大姨夫持续的时间,似乎有点长。
老爷子手术恢复期比平时更爱闹腾,前几天几乎是靠镇定药过去的。等到各项指标恢复得差不多,才逐渐减少药量,还安排了一次全身检查。
做完ct那天,秦宇有台手术,顾不上这边,温令瑶在办公室门口等神外的医生过来。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沈司衡。
这种基础检查,连她都能看出片子里没啥大问题,都值得专家亲自跑一趟了?
沈司衡却很负责任,看完片子还去见了患者本人。
温令瑶没跟进去,不知道沈司衡跟老爷子都说了些什么,然而从当天下午起大家都在传,老爷子换儿子了。
秦宇刚从手术室出来就听说自己卸了个大包袱,高兴得请科室里所有同事,人手一杯星巴克。
温令瑶好死不死要了杯美式,嘴上苦,心里也苦。
秦宇是摆脱了,可是她没有啊,老爷子每天早上醒来第一句就是叫他的乖乖儿媳妇玲玲,还认得贼准,除了温令瑶谁去都没用。
她活到这么大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就当上人儿媳妇了,还要给人生孙女?
沈司衡最近倒是来得勤,一来是因为老爷子颅内压不太稳定,需要保持密切观察,二来,老爷子也需要每天见到他儿子,以慰相思之苦。
用这种方式和沈司衡被捆绑cp,温令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儿砸,你跟玲玲是不是吵架了?”老爷子握着沈司衡的手。
沈司衡难得对人笑:“没有,爸。”
“那你们怎么离这么远啊?”老爷子看了看站在墙边的温令瑶,“玲玲,过来。”
温令瑶慢吞吞地走过去。
老爷子拉起她手腕,然后微微颤抖着,将她的手放到沈司衡手心,密密地包裹起来,语重心长道:“玲玲啊,我儿子脾气不大好,也不太会照顾人,委屈你了。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爸说,爸教训他。”
温令瑶脑子一热,委屈道:“爸,他欺负我。”
老爷子目光一凝,瞪向沈司衡:“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不理我。”温令瑶也转过头望着沈司衡,满脸娇气的控诉,“他最近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我也没得罪他。”
“爸,我怀疑他外面有人了。”
沈司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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