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吊唁。”秦秋婉压根不相信杨老爷是急症而亡。
若是他身上有病症,早在之前认错了孙子,儿子不能生,小儿子不是自己所出的这些事情里发作了。
主家办丧事,一般不会拒绝人上门吊唁,秦秋婉此行代表钱家而来,所以,门房并未阻拦,只是让一个机灵的小童子先跑去报信。
正跪在灵前答谢客人的田氏得知后,心里总有些不安。
实在是……自从儿媳和离归家之后,杨家的事情她但凡掺和,准没好事。
秦秋婉缓步进门,在周围人议论纷纷里,哭着扑到了棺木上。
她这一扑,仿佛扑到了田氏的心上,压得田氏心里沉甸甸的。
她本就心虚,立刻吩咐:“扶开钱姑娘,别让她太伤心。”
还没到下葬的时候,棺木应该未钉上,可秦秋婉扑上去的时候明明推了推,以她的力气,棺木盖子纹丝未动。
也就是说,还有两天才下葬的人现在就已经被钉上了盖子。本就怀疑杨老爷死于非命的她,心下愈发肯定。
有丫鬟来扶,秦秋婉却不动:“我为杨家妇时,多亏了杨老爷照应,像如今他没了,无论如何也要送上最后一程,我要对着他遗容亲自道谢,否则,我此生难安。”
亲见?
田氏眼皮直跳,忙道:“不用,老爷知道你的心意,定然很欣慰的。若是让你见了,他才会不高兴。”她压低的声音却不高不低地传入众人耳中:“老爷突发急症,面目狰狞,他又是个爱美的。临走之前,再三拉着我的手嘱咐,不许让他的遗容给外人看。钱姑娘,你若是执意要见,便是违背他的遗愿,死者为大,你该依他这一回!”
不让看!
不让看好啊!
田氏越是不让看,秦秋婉还非看不可,执着道:“我要亲自道谢。再说,曾经我为杨家妇,也不算是外人,真见了遗容,也不算是违背杨老爷生前愿望。”
田氏:“……”
眼见诱哄不成,她咬牙切齿道:“钱婵儿,这棺木都钉好了,你别闹事。”
秦秋婉眼神挑衅:“你若是问心无愧,为何不让我见?我偏要看!”
田氏狠瞪着她:“钱婵儿,你已经嫁人,现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过自己的日子不行么,为何非要与杨家为难?”她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儿子,低声道:“现如今的杨家是我们母子做主,你也不想我们针对钱家,对吗?”
语气里满是威胁。
秦秋婉并不害怕:“我要见杨老爷遗容。”
她看向众人:“我不算是外人,便不算违背杨老爷的遗愿,曾经他照顾我多年,我要亲自道谢,可杨夫人却再三阻挠,还提前两日就将棺木钉上……”她声音朗朗:“我怀疑,杨老爷之死有疑,且杨夫人也参与其中!”
田氏睚眦欲裂,色厉内荏道:“钱婵儿,做人要厚道,你曾经还是杨家妇,不看多年感情,也不能大闹别人灵堂,这是会折寿的!”
“我闹了吗?”秦秋婉一脸疑惑地反问:“我只是想亲自给杨老爷道谢,是你拦着不让。那是我想闹吗?”
田氏:“……”合着她大闹灵堂还成了自己逼的了。
边上有年纪大的夫人站出来:“丧事上确实不宜吵闹,既然钱姑娘不怕吓着非要看,让她看就是了。”
众人深以为然,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换得丧事顺利,很划算。
田氏:“……”
她语气坚决:“不能看!”
秦秋婉立刻道:“那就是你心虚!”她看向围观众人:“前几天杨家洗三,那时候杨老爷还在待客,压根没生病,怎么会这么快就不成了?”
她看向田氏母子:“依我看,分明就是你们合谋害死了杨老爷!”
杨兴嗣霍然抬头:“婵儿,别胡说!”
田氏要更不客气点:“本来钱家和我们算是世交,你是晚辈我该担待,可如今我府中有丧事,不容任何人胡闹。包括你!”她看向边上的丫鬟:“来人,送客。”
秦秋婉来都来了,也闹成这样,自然不会轻易被送出门。听到田氏的话后,也吩咐边上的人:“去衙门报官。”
听到这话,田氏险些厥过去。
更气人的是,那丫鬟好像分不清楚这里不是自家一般,抬步就要出门,俨然一副真去告状的架势。
“不许去!”田氏大怒:“老爷已经去了,尽快入土为安最好,不宜惊扰!我不许任何人开棺。”
“不让开棺,杨老爷的死肯定有问题。”秦秋婉振振有词。
田氏几乎是尖叫:“没有疑问。”
“那你开啊!”秦秋婉不疾不徐:“既然没有疑问,你为何不开?”
田氏:“……”
这就是一个圈。
秦秋婉义正言辞:“我要报官,若是杨老爷真是死于急症,我多送几副丧仪便是。”
总之,这棺一定要开。
第85章不孕不育的原配(完)
田氏不想报官。
不过,此事也由不得她。
秦秋婉派去的人不到一个时辰就请来了官兵,这期间里,田氏一直没放弃给周围的人解释杨老爷是死于急症。
围观的人大部分事不关己,一般人也不会掺和别人的家事。
秦秋婉若不是因为和杨家有旧怨,也不会管杨老爷是怎么死的。
官兵来了后,田氏母子急忙上前去迎:“我家老爷之死没有疑问,是她想要大闹灵堂。”她一脸歉然:“我们杨家和钱家之间的恩怨许多人都听说过,你们去外头一打听就知道。”
死者要尽快入土为安,官兵来了后,看到棺木已经钉上,看向秦秋婉,警告:“胡乱报案,可是会被入罪的。”
田氏忙点头:“婵儿,你现如今日子过的好好的,何必弄出这许多事来?老爷的死要是有疑问,兴嗣也不能容我啊!”
杨兴嗣低着头不说话。
田氏越是阻拦,秦秋婉便愈发笃定她动了手:“开棺,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哪怕是被入罪!
田氏:“……”这姑娘怎么这么轴呢?
官兵无奈,着人上前开棺。
田氏飞快上去拦着:“不许开。老爷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就是我和我儿子,我们俩都认为他的死没有疑问,这棺若是一开,肯定要惊扰他,我不许任何人打扰他的亡灵。”
秦秋婉见状:“各位差大哥,依我看,她就是心虚!”
事关人命,不能轻忽。
既然有人说杨老爷之死有疑,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看上一看的。开棺而已,又不是已经下葬了重新刨坟,真不到惊扰的地步。
田氏被拉开,杨兴嗣扑上去纠缠,同样被人带走。
半刻钟不到,棺木被人揭开,仵作上前。
有那胆大的探头看了一眼,随即面色大变。
胆小的人不敢看棺木,便只看那些看棺木的人的脸色,见状,顿时好奇问:“你看着什么了?”
那些胆大的伸手指了指棺木,看向杨家母子的目光都复杂起来。
棺木中的杨老爷面色青白,死人都这样,乍一看挺正常,可他放在腹部的手指甲却是一片漆黑,明显是中毒症状。
这么明显的症状,除非瞎子才看不见。母子俩看到了这些症状,却一声不吭,甚至还早早钉了棺木不让人看,说他们不知情……只怕没人信。
仵作仔细验过,颔首道:“确是中毒而亡。”
田氏:“……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杨兴嗣也开口辩解:“我也不知道,我娘说我爹没了,我虽然上前看过,却因为胆小没敢多看,并不知道我爹的指甲是黑的。”
听到儿子撇清的话,田氏心里有些失落,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飞快道:“当时我找了大夫,大夫说他是急症,还说指甲黑也是正常的,兴许我家老爷的病症和别人不同。”
仵作:“……”
他板起脸:“大夫治的是活人,我看的是死人。我说他是毒发,并不是张口就来,而是有凭有据。”他看向一旁师爷:“可记下了?”
师爷颔首:“回去之后我会呈给大人。”
出了人命,自然要追查到底。当时拦着不让开棺的母子俩尤其可疑,于是,官兵回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两人。至于已经死了的杨老爷……案子未查清之前,不许下葬。
杨家有丧,本就惹人议论。谁知官兵上门还带走了母子俩,明显杨老爷的死因有疑,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杨老爷死了,帮他讨公道的竟然是前儿媳?”
“可不是嘛,若不是钱姑娘要当面道谢,性子又执拗,只怕还发现不了杨老爷的死因有疑。”
“夫妻都能反目,这世道也不知道怎么了……”
“你们有所不知,听说杨老爷之前和夫人吵架,还闹着要和离。”说话的人一脸神秘兮兮:“我表姨的女儿就是杨府的丫鬟,这消息定然是真的。”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恍然。
“难怪了,田家已然大不如前,杨夫人能甘心才怪。”
……
猜测纷纷,议论纷纷。
大部分是人云亦云,不过,有些事情还是猜对了的。
比如杨老爷之死,若不是秦秋婉执意开棺,两日后就下葬了,谁会去查?
而大牢中的田氏焦灼之余,也把前儿媳带祖宗十八代都扒拉出来骂了许多遍。
大人在把他们二人接回来的当日就开堂提审。
不过,母子俩谁也不想沦为阶下囚,自然是不认罪的。可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压根就捂不住。
两日后,大人就从杨家的下人口中拼凑出了当初的真相。
杨老爷因为妻子算计妾室和孩子之事恼怒不已,扬言要休了妻子。
而杨夫人做了多年当家主母,不甘心就此离开。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儿子当家。如此,她还是风光无限的杨夫人。
从买毒的人到下毒的人,甚至是杨老爷毒发时守在一旁的车夫,全都到了公堂上作证。
事已至此,田氏辩无可辩。最后只能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