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平民将军子武雄率军十万驻扎在南都安卡拉斯,一抗沿西方索亚拉黑色海洋以东海岸线海盗入侵,二抗南方黄色海洋中未曾教化的海盗余孽和蛮荒民。
最重要的是,子武雄将军还要对抗随时都在找机会入侵南蜀的枭楚军队,大量驻军在玄丹山山脉。
朗侍卫保护着河管家,昼夜兼程赶往南都安卡拉斯。
三十岁的子武雄生得健壮魁梧,足有十二点三尺高,体重二百三十斤(备注1),却沉默寡言,凡事言少多行动。
以他三十岁的年龄,能统军十万,位居南蜀大都督之职,也是南蜀绝无仅有的。
当瘸腿侍卫长通报子武雄说一位叫河的中年人求见时,子武雄怔了怔,几乎是没有多问一句,就点了点头。
在南蜀,还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此所谓艺高人胆大。
一老一乡两个男子鞠躬走进子武雄的大都督宅邸,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子武雄抬头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朝身边的侍卫长挥挥手,侍卫长腿有些瘸,望望两名客人,欲言又止,悄然退下。
“你们代表谁而来?”子武雄见怪不怪地问道。
当此之际,南蜀国内风云际会,三大家族角力,都想争得他的支持,幸好,子武雄向来都以平民自居,不偏不倚任何家族。
老者便是河管家,年轻人便是郎侍卫。
河管家对朗侍卫摇摇头,示意他出门。
朗侍卫转身出门,临走时再多看看一眼子武雄,不知为何,虽是第一次见这位在南蜀威风赫赫的大都督,却觉得和他似曾相识。
待郎侍卫从外面阖上门后,河管家便深深朝子武雄将军鞠躬:“公子可好?奉令尊之令,老奴冒昧前来打扰公子。”
子武雄腾地站起,狠狠地盯着河管家,瞬间,又缓缓坐下,指指旁边的凳子:
“老人家,你请喝茶。你也年纪大了,本将军不会治你胡言乱语之罪。如是需要生活费,便请直接开口,本将军会如你所愿。”
河管家微笑着坐下,慈祥地看着子武雄,欣慰地说:“公子宅心仁厚,虽居高位而不傲,虽手握重兵却不滥杀,实是蜀人之福啊。”
子武雄随意地点点头:“老人家,你有何事相求?本将军这便赐你些路费回家吧,如是家里困难,本将军便多赐一些也可。”
子武雄朝门外喊道:“来人,给这位老人备些车马费。哦,再送些茶水进来。”
然后,子武雄对河管家温和地说:“老人家,本将军实在还有公务,请回吧。”
瘸腿侍卫长走进来,看了河管家一眼,给他添些茶水,顺便将一袋金盾放在他茶几上。
河管家看着瘸腿侍卫长微笑:“大都督的侍卫长今年三十岁,是大都督五岁时的玩伴。在大都督第一次参加战斗时,大都督身负重伤,你的侍卫长也替你挡下一斧子,所以残疾。”
子武雄呷口茶,“是啊,我蓝巾军所有士兵都知道,我的侍卫长是为我挡下那一斧头的。”
侍卫长添完茶,又一瘸一拐地出门,从外面将门阖上,自始自终一言不发。
河管军看着侍卫长的背影,继续说:“大都督从小在阿拉米苏流浪,后来被一位姓武的平民收养,从此改姓武——”
子武雄微笑:“是啊,我的养父姓武,是阿拉米苏的平民,这也是所有蓝巾军士兵都知道的。”
河管家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似乎被茶所呛,清清地咳嗽一声,
“大都督的大腿上有一个肉瘤,不,不是肉瘤,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像肉瘤,其实是剑刻的字,一个狠心的父亲作的记号。”
子武雄腾地站起来,茶水碗几乎被他碰翻,“你居然调查本将军?”
“那个字,如果仔细看,是一个兰字,或者如一条蚕虫。”河管家的眼睛看着屋顶,眼里似乎进了沙子一样难受,使劲地眨巴着,“你的侍卫长也一样,在左大腿也刻有一个兰字。”
子武雄颓然坐下,良久,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是谁?意欲何为?”
“所以,”河管家依然保持着面部微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哭音,哽咽着。
“所以,你的侍卫长虽然早已丧失战斗能力,早已不能再保你平安,你还是一直留他在你身边。因为,这是你们相同的记号,在茫茫人海中,天下只有你们俩才有的记号。”
一阵风掠过,子武雄已到河管家眼前,他盯着河管家,直看到他眼里去,却见河管家眼里有些泪花。
子武雄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这字,是什么意思?”
河管家泪水缓缓流出,他走出茶几,走到子武雄面前,端端正正在跪下:“那字,是老奴刻下的,你们俩身上的字,都是老奴刻下的。”
子武雄抓着河管家的肩膀,悲愤地问:“本将军问是你是什么意思?”
河管家满脸泪水:“是一个伟大家族的图腾,也是一个伟大家族的名字。”
子武雄松开河管家,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一边,背对河管家:
“一个伟大家族,一个以蚕虫为图腾、姓兰的家族?我知道了,玛兰氏。茂朵山和布罗斯玛兰氏。南蜀最显赫的家族之一。他为什么会弃孩子不顾?为什么三十年不来找?”
河管家揩揩泪水,缓缓地说:“一只聪明的鸟,会把它的蛋下在不同的巢里;一个爱财的商人,会把他的珍宝收藏在不同的地方。”
子武雄回过头来,惨然一笑: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把一个孩子丢在大街上就是为了保护他?让他自生自灭就是为了保护他?”
“公子,你不明白的——”
“三十年了,我一直揣摸那个符号代表的意义,我一直等着会有人来找我。我努力上进,对每个人微笑,生怕错过我的家人。我什么都在做,我只想有人告诉我,我不是孤儿,不是被抛弃的——”
“你不是被抛弃的。和畅大人知道你有生命危险,在你三岁时把你送走。事先已安排好武姓平民来找你,只是因为武姓平民一时认错人,才让你在阿拉米苏流浪一年多。”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来告诉我,我不是被抛弃的?过去的三十年,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了权势之争,为了王权之争,你们可以狠心抛弃我,为什么?”
“因为今天你的父亲,你的兄弟有难。”
“我的父亲?我的兄弟?我从来都不知道有父亲,从来都不知道有兄弟!”
子武雄不再看河管家,轻轻挥挥手:“我不介入你们的权势之争,不介入你们的王权之争,不想拿我的战士生命去为根本不看重我的家人冒险。你走吧。”
河管家缓缓站起来,摇头:“你的侍卫长并不是你的亲兄弟,他是我的长子,当年,我故意把他丢在你身边,让他陪伴你长大,一起被武姓平民收养。”
子武雄转过身来,抓着河管家摇:“什么,你疯了!他是你的儿子?你把自己的长子也抛弃了?”
河管家扭过头,不忍心再看子武雄的眼睛:“我的儿子,他生在玛兰家,当然应当陪伴你,这是他一生应尽的职责。”
子武雄被彻底震憾了,他无力地喊道:“侍卫长——添茶!”
一瘸一拐的侍卫长推开门,缓缓地走过来,端起茶壶为子武雄添茶,然后再一瘸一拐地向河管家走去。
“我很惨,我被自己的父母抛弃。而你,我的侍卫长,你却是因我被抛弃的,被你眼前的这个人抛弃的!你更惨!”子武雄悲愤地说。
“咣当”一声,侍卫长手中的茶壶坠地。
“父亲,你来找我们了吗?我做到了是吧?公子他是平安的。我们是不是要回家了?”侍卫长朝河管家跪下,仰脸微笑。
河管家欣慰地点头,搀扶起儿子:“我们总是玛兰氏最忠诚的奴才。”
侍卫长也激动地点头:“我以为,你会一辈子都不来找我们”
“父亲说过的话总要兑现的。你是父亲最骄傲的孩子,我怎么能不认你呢?你弟弟也回家了,是时候让你们见见面了。”
“我弟弟,他好吗?”侍卫长高兴地说。
河管家平静地摇头:“他不太好。彰秀公子在回国时遇到山阳氏军队袭击,你弟弟为了保护他受伤,现在正在茂朵山。”
侍卫长抓着河管家的手:“那我回去看看他吧。我们都有好多年没见过了。”
侍卫长转身抓着子武雄的手:“将军,我们应该回家了。”
子武雄吃惊地说:“你知道你是被你爹抛弃的不恨他吗?”
侍卫长摇头:“我爹在尽他的责任,他的一生都属于玛兰氏。而我,我的一生都属于将军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玛兰氏家奴的?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子武雄不置信地看着他朝夕相处的侍卫长。
“我五岁被我爹送出府,我当然知道我是谁呀,我也知道你是谁。只是我爹说了,如果他不来找我,我便不能找他,哪怕是死,我也不能回家,更不能告诉别人。”侍卫长说。
子武雄点头:“那么,现在,你爹找来了,你要回家了。我,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备注1:南大荒度量尺寸:布指知寸,布手知尺,一掌为五寸,二掌为一尺,一尺合今1695厘米。十二点三尺约合今天208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