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堂冷哼了一声,张县令吓了一哆嗦,刘德堂已经下得床来,张县令欲要起身扶他,被刘德堂的眼睛一瞪又跪了下去。
那刘公公扶着墙壁挪到了书几旁,呲牙裂嘴的坐了下去,拿过一张纸来,用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只听那刘德堂冷声道:“杂家初到安乐,看这里物产富饶,百姓安居乐业。”
“不料.....我看这繁华下面却是暗流涌动,是假太平!”刘德堂话锋一转,声色俱厉起来。
那张白纸上似乎被刘公公画了些什么,他拿起来又仔细审查一番,团成一团扔到了张县令脚下。
只听得刘德堂恨恨说道:“此地的黄口小儿,行事竟如此阴狠歹毒,杂家只不过问了个路,他竟然如此害我,给杂家寻出他来,老小一家给我挫骨扬灰,株连九族”!
张县令害怕了,捡起纸团退了出去,经过门槛时被绊了一跤,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匆忙中爬将起来,没捡他的鞋子,却捡了那个纸团,连身上的土也没顾得上拍打,仓惶离去。
那边刘公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给我照此画像,布遍安乐城”。
张县令还想问那刘公公所为何事而来,他没敢,因为他得先把这件事做好了。
张县令生气了,一边走一边骂道:“谁家的小王八蛋惹刘公公生这么大的气,等寻到一定活活打死!”
张县令看完画像,登时惊出了一头冷汗,他连忙派人关好了大门,把张威偶尔出入的狗洞也堵了,亲自在张威平时出入的墙内等待着,两更天,张威潇洒的从墙头一跃而下,跳进了张县令和他老婆撑着的口袋。
张威没有被打死,他老子这次一指头都没有动他,甚至连骂都没骂。
张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刘德堂刘公公的作品就在旁边,一看就是画的功力不错,那癞痢头皮尤其传神。
张县令也给张威跪下了,只听他哭着叫道:“打你也不听骂你也不听,让你好生读书,将来也好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现在好了吧,一家人性命都断送你手里啦!”旁边张威他娘早已哭晕过去。
张威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打好的包裹里面,有几锭银子,一捆绳子,一把刀,居然还有一本书。
张县令背过身去,向他摆摆手说道:“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张威非走不可了,大街上已经贴满了他的画像,画像上的人成熟俊朗,生有满头瘌痢。
张威这时候居然还在想鸣翠楼的怜星姑娘。
张县令任他把张公公的真迹怎样改动,把他那小兔崽子画的再如何英俊,都不敢抹掉这生过瘌痢的发型,反而更重重添了几笔,总之绝对不能让人认出这小王八蛋是他家的。
已是三更天了,张县令去刘公公的屋外蹓跶了一圈,张县令远远就听到了刘公公的鼾声,粗一声细一生,像一只猪在吹哨子。
张县令将耳朵贴在墙上又听了许久,听那只猪嘴里哨子声的节奏感。
张县令悄悄又回到了前院房中,张威居然换上了一袭白色长袍,手里居然又拿出了那柄折扇。
张县令怒了,咬着牙齿恨恨道:“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不知死活,我让你去逃命,你他娘的要去逛窑*子吗?”
自古以来,无论深宅大院里还是茅草屋里讨生活的娃儿们,家里的老子对自己的兔崽子大概都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估计还要继续一代代传承下去。
张县令说对了,张威就是要去逛窑*子,他要去鸣翠楼,再看一眼那怜星姑娘,最好再喝上一杯酒,壮士远行怎能没有酒。
所谓知子莫如父,今天所发生在张威身上的这一切,都充分表明了张县令对他这个兔崽子的理解与支持。
张威身着白衣,天气有些寒冷,还有风。
张威的折扇没有打开,在手里拿着,出现在了大街上,不再像往日一样晃晃荡荡,反而走的有些匆忙,包裹斜背在肩上,屁股贴着墙边,向前一下下挪动着,像极了一只偷到粮食的老鼠。
墙上到处贴满了他的缉拿告示,画像下面悬赏的数额真不小,不是县令大人大方,是张县令怕刘公公怪罪他办事不用心。
一阵大风刮过来,刮起了一张没有贴牢的他的画像,那张画像似乎认识张威,飞起来贴在了他的脸上,张威从脸上撕下来细细又欣赏了一遍,那画像除了没他猥琐外,别的都像他。
张威很生气,用它擦干了自己的鼻涕,然后使劲揉成了一团塞进了嘴里,拼命地嚼着,把那一丝咸味仔细品评。
月黑雁风高,张威夜遁逃,张威没有逃太远,逃到了离他家百余丈的鸣翠楼下。
那张悬赏他的告示早已被他嚼的没了味道,被吐到了一边,嘴里边已经换上了他的折扇,绳子不知道什么时间栓上了抓钩。
怜星姑娘的闺房里火烛尚未熄灭,似乎传来隐隐哭泣声。
张威心下大痛,他的抓钩在头顶上盘旋了两圈飞了出去,乓的一声打在了怜星姑娘的窗前,里面有人娇声呼喊道:“是谁!”
吓得张威急忙躲在阴影里,有心想走,却还是不死心,探头探脑的张望。那爪钩已经落在了地上,他把绳索盘了起来,不敢再用。
只听得吱呀一声,怜星姑娘的窗户忽被推了开来。
张威定睛看去,想再看那一眼意中人。
一个圆圆脑袋探了出来,乌溜乌溜的四下查看,张威看得分明,竟然是那小招子。
张威目眦欲裂,怜星姑娘每次均屡屡不从,竟然是这小招子从中作梗。
张威顾不了许多了,又拿出那把刀子,就是刺在刘公公马屁股上的那把,烁烁的闪着冷光。
忽听得鸣翠楼的门闩一响,小招子竟从里边探出头来。
小招子看到了张威,竟然没有纳闷,左手在放在嘴前作嘘声,右手挥动,似乎在让张威过去。
张威把心一横,不再隐藏行藏,大步踏进鸣翠楼!
小招子把张威让了进来,又把脑袋探在门外张望了一番后,关上了房门。
张威目中凶光一闪,便欲发作,小招子从怀里忽然拿出了张威的悬赏画像,压着喉咙低声道:“怜星姑娘看那悬赏告示以为是你,已经独自伤心了许久了,我看不过去,上去哄她,说那悬赏缉拿的明明不是你,却怎么也哄不下来”。
“你看这画像上的人这么难看,哪有半分张公子的翩翩风度”!说毕往画像上啐了一口。
小招子又说道:“怜星姑娘眼神虽不好,到真是冰雪聪明,让我注意外边动静,说张公子要来,不料真被说中了”。
张威早已不再发怒,心下极是欣喜,急忙整了整衣冠,撩了撩额前稀疏的头发,打开了折扇,居然又从包裹里将那本书拿在了手里,一瘸一拐的迈着方步踱上楼去。
张威行走间正思量怎么才能敲开怜星姑娘的房门,却发现意中人的房门早已打开,怜星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他,看的张威方寸大乱。
用他最常用的问候方式问了声:“怜星姑娘最近可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怜星姑娘薄嗔道。
张威已经踏进了怜星姑娘的闺房,拿着那本书定定的看着她,烛火有些暗淡,但还可以看的清楚怜星有些红晕的脸颊,上面似乎还有些许眼泪尚未拭干。
怜星姑娘双目有些红肿,也在看着张威,张威欲要张口说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听怜星姑娘幽幽的道:“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还不快走,却又来这里做什么?”
张威不知如何作答,又听怜星姑娘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那画像别人都说不是你,我却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