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宝到是想敞开心扉的和他谈一谈,可是对方没有应她。熙宝默默叹息,想着若此时出嫁的是文锦姐姐,说不定这桩因缘能更牢固些吧。
走着两人很快到了门口廊檐下,慕容冲侧身,“公主留步吧。”
熙宝抬头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虽谈不上喜欢,但好歹认识了那么多年。一别后他就要领兵打仗去了,刀剑无眼,谁也不能做保证啊。也许……也许此次一别就……
熙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诚意道,“路途遥远,还请慕容公子珍重。”
“嗯。”这样真切的目光慕容冲已经许久许久未见过了,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他和每个人都保持了良好的交际,他也曾试图接近他们的。可是,那些人总是含着清淡的笑,无端端的拒绝了他。
仿佛是被熙宝的目光所感染,慕容冲一时也伤感起来,“距上次离家也快十年了,还以为再不能回去的。”
熙宝轻语长叹,“人总是要回家的。”
慕容冲看着熙宝,面颊白皙娇嫩,发丝在寒风里轻轻晃动,温润的目光好似要将他沦陷。
最终,他还是保持了清醒,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是质子,这里没有人会心疼一个质子,最多也是可怜吧。而他,最不需要的留是可怜。
“公主珍重。”慕容冲行了一礼后,大步走出了门外。
熙宝望着他的背影,又在门边站了一会。
如果每个人之间都有缘分的话,那他们的缘分就像一杯寒冬的热茶,还未凉就被端走了。
今年的冬季似乎要比往年更寒冷些,本就不如往昔热闹的春节被一场大雪盖得严严实实。连年的战争掏空了国家的财富,不仅百姓疾苦,就连宫里的贵人们也过得不如从前。
祥和宫内,侍女、嬷嬷们拿出往年剩的红福字、窗花等喜庆物,做了彻底清扫后就开始慢慢贴了起来。
熙宝走在长廊里,看着红红的物件,心情也舒畅很多。枫凰跟在后面,陪她静静的走着。
慕容冲已经回到了属于他的军队中,他也如之前所诺,协助太子铲除羌族。她慢悠悠的踱步在红灯高挂的长廊里,姿态温婉,看着也渐渐有了准新娘的气质。
记得去年枫凰陪她过第一个春节时,她还拿着天锦送的礼物在长廊里一路奔跑,全然一副孩子气。
“熙宝。”
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爽朗的呼唤。熙宝转身,笑容恬静,“紫琦。”
熙宝转身走了过去,枫凰没有跟上,站在长廊下远远的看着。
虽然熙宝的祥和宫平时没什么人来,但真要算起来,还数紫琦公子来的次数最多。而且紫琦公子性情温雅,每次来都如浴春风般,侍女也都懒得通报了。只要屋内的主人方便,都会直接引他进来。
“今日没有守城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熙宝迎上前去,认真的问道。
现在战事吃紧,紫琦奉命守长安城,已经许久未见了。
紫琦松了口气,道,“最近慕容氏将羌族咬得紧,城池暂时安全。”
“哦。”熙宝点了点头,然后歪过头,看向他的脖颈。
“哎,别看了,都是小伤。”紫琦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这么被熙宝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熙宝弯了弯眉,有些歉意道,“留了这么长的疤,还说是小伤。再深一寸,你命就没了。”
“没事没事。”紫琦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停顿下来重重的吐了口气,好像有些不舒坦。
这年头,难得有人还能做到真情流露,熙宝笑着问,“怎么了,看上去气鼓鼓的。”
紫琦来之前就准备了一肚子话,本来就是有事来的,索性就坐在了旁边的走廊上,“我啊,我刚被一个人给气着了。”
“哦,你脾气惯来好,身份又高。谁还能把你给气到?”熙宝也坐了下来,听他慢慢说着。
“还不是拓跋珪那小子。”
“拓跋珪?”熙宝神色微闪,不动声色道,“他有做什么吗?”
紫琦扶额犹豫了一下,“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紫琦和拓跋珪一贯要好,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大事。熙宝调侃道,“怎么?什么事连我都要防?”
“也不是这个意思。”紫琦顿了一下,有种豁出去的感觉,低声说,“其实我想让拓跋珪离开这里的,还给他做了安排。”
“什么……”熙宝一愣,收敛的笑容。
放质子逃走可是死罪,紫琦竟为他冒这种险。
紫琦知道她听了会诧异,连忙解释道,“你知道,现在天下大乱,到处都是反叛。代国虽然保持中立,但明显是有坐收渔翁之利的趋势,陛下是不会容他的。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我们北国这次元气大伤,多半是不能恢复到从前了。所以……趁陛下没下手前,我想让他走。”
这样说着确实有理,熙宝神色微敛,“那他应该会答应吧。”
“气就气在这,刚开始说的时候他还是有意向的,谁知道后来就不答应了。怎么劝都没用,那混蛋,什么时候那么倔了?”
“……”熙宝思绪微动,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几天。”紫琦没好气的。他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这个决定也是想了很久的,居然被无情的拒绝了。
前几天……
熙宝心中忽然一阵哀痛,她想到前几天拓跋珪来找她,和她聊了那么久,要带她离开。她没有答应,本以为会在某天清晨收到拓跋珪逃跑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不走了。
“那傻瓜,怎么就不走了?”
“谁知道他怎么想了?你知道他本来就孤僻,若真掉进死胡同,谁能撬得动他。熙宝,要不你去劝劝他吧。”看紫琦哀叹的神情,可以想象他在拓跋珪面前也是吃了恼气。若不是将井底都说穿了,紫琦也不会气得来找熙宝。
看着熙宝陷入沉默,紫琦又说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他走的,可是国难当头,与其拉着一同死去,倒不如让他多一种选择。虽然,那未必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