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爹,很欢喜很欢喜我的娘亲,便如同我,很欢喜很欢喜我的凤凰。”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一盏浅灯,小姑娘端端正正地坐着,搅着手指,时不时望向桌对面。
嗯,气氛不对,打从她爹爹逮到她在青青面前宽衣解带之后,桃花便觉着听茸境的雪都冷了好几个度。
桃花乖乖地,不敢闹,软绵绵地撒娇。
“娘亲~”
“娘亲~”
她伸出小手,扯了扯娘亲的袖子,软磨硬泡地求:“娘亲,桃花不想回去。”
不待娘亲变态,他爹爹便严词拒绝了。
“不行。”楚彧冷着眼,眉头皱得很紧,不容置疑地说,“你不回去,我就将听茸境铲平了。”
脑中还是凤青解他家小姑娘腰带的画面,冲击力太大,楚彧实在意难平,分分钟想掀了听茸境。
况且,桃花几次三番受伤,他本便是来带他家小姑娘走的。
他一向宠桃花,极少这般色厉内荏,小家伙正委屈地抖着小肩膀,可怜兮兮的。
萧景姒很是心软,轻喊了一句:“楚彧。”
“嗯。”楚彧立马顺从地听她说。
“你先出去。”
楚彧不乐意。
萧景姒淡淡望了他一眼。
他就听话了:“阿娆。”起身,走到萧景姒跟前,再俯身,在她唇边落了一个吻,又是哄又是讨饶,“别生气,我听话就是了。”
她微微莞尔。
楚彧便出去了,乖乖等在门口。
这般场景即便时常简单,桃花还是次次都呆若木鸡,感叹道:“娘亲,爹爹好乖啊。”小姑娘一脸羡慕,兴致勃勃地蹲到萧景姒腿边,仰着脑袋,“娘亲,你教教桃花,我也想要青青听话,想要青青亲亲。”
萧景姒:“……”
到底还小,胆子却大。
萧景姒无奈地揉揉她的头:“手给我。”
桃花乖巧把手递过去,仰着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听话得不得了。
萧景姒把完脉,拉着她坐在身旁:“调理得很好,是凤青吗?”
桃花受过几次伤,可先天不足之症却好了许多,萧景姒倒不意外,料想过凤青待桃花极为疼惜,不然也不会放任她一人如此胡来。
提到凤青,桃花便神采奕奕的,眼眸里亮闪闪的。
“嗯嗯,青青的医术可好了,会给我煮甜甜的药膳,青青他还给我凤凰真气呢,他对我可好可好了。”大肆夸赞了一番,桃花顺着便软声求情,“娘亲,别带桃花走好不好?桃花想留在听茸境陪着青青,以后都不会胡来了,也不会受伤让爹爹娘亲挂念。”
乖巧是乖巧,只是,满怀的女儿心思,对凤青袒护依赖得有些狠了。
萧景姒问:“那么欢喜他?”
她重重点头:“嗯嗯。”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说,“像娘亲欢喜爹爹那样多。”
她打小贪玩,只有一个凤青,让她满心满眼地一头往里扎。
萧景姒浅浅地笑:“好,留下吧。”
桃花雀跃地咧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嘴边梨涡未消,便听见二白在外头喊:“桃花!桃花!”
桃花眼皮一跳。
二白急吼吼说:“桃花桃花,你快来,你师父和你爹爹打起来了。”
桃花拔腿就跑出去了。
梅园里,积雪被掀得乱飞,落花乱人眼,桃花根本瞧不清什么情况,一股脑就往里钻,瞧见她杏花爹爹手里握剑,她想也不想就扑上去,张开手老母鸡似的护住凤青,梗着脖子说:“爹爹,你别打青青,你身子还没好。”
楚彧动作硬生生顿住,飞雪落地,他抬头便看见自家小姑娘可劲可劲把凤青往身后藏,楚彧窝火得不行。
“让开。”
桃花用力摇头,不让,拼命挡住凤青。
凤青嘴角微微扬起,朝楚彧扔了个淡淡的眼神。
楚彧只觉得胸腔里的火烧得更旺了,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桃花,乖,让开,不然会伤着。”
小姑娘软硬不吃,嘟着嘴,一脸的倔强:“我不。”
楚彧还欲说什么。
桃花便急冲冲地喊:“爹爹,我肚子里怀了小凤凰了,你别打我孩子他爹。”
孩子他爹……
楚彧:“……”
怒火攻心,大抵便是现在这个感觉,楚彧有种了多年的好白菜就被猪拱走了的感觉,郁闷心塞得他想杀人。
楚彧冷冷瞥向凤青,咬牙切齿:“凤青,你是禽兽吗?”
凤青堂堂正正又正正经经地点头:“是。”复而,还一本正经地补充,“我凤凰一族均为禽兽类。”
楚彧哼:“你禽兽不如。”
凤青一派云淡风轻,丝毫不以为然,千年佛经,他参的是清道,喜怒不行于色。
“楚彧。”
萧景姒开口了,楚彧这才稍稍敛了神色,走到她身边去,目光仍是死死盯着凤青,仿若被惹怒了的兽。
萧景姒轻声道:“别闹。”
楚彧立马扔了剑,牵她的手:“阿娆,我没闹。”
怒气便消失殆尽了,只是萧景姒三言两语。
桃花咋舌,她爹爹肯定是北赢最惧内的。
萧景姒看向凤青,微微欠身,道:“打扰了。”
凤青颔首。
萧景姒便对楚彧道:“我们回去。”
他不动。
不,不走!他还没教训这个便宜女婿。
萧景姒失笑,嘱咐了桃花几句,便转身折返,楚彧不镇定了,他光顾着怕惹他家阿娆生气,哪里顾得上那个便宜女婿,留了个冷眼给凤青,提步便去追萧景姒。
“阿娆。”
梅园深处,他们一前一后,挨得近,白衣翩跹,衣角缠着衣角,雪下得缠缠绵绵,回荡在雪地里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带了几分委屈怨由。
“阿娆,你不等我!”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是不是不宠我了?”
控诉未果,楚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家阿娆,将漂亮的脸凑过去,不再别扭,便软软地喊他。
“阿娆~”
“阿娆~”
他的小猫音,一如往昔,匆匆十几载,他们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萧景姒只是轻笑,回头看着他,眸光温柔。
他扬扬嘴角,浅浅地笑,容颜精致,十分好看,侧着头看着身侧的人,眼里全是缱绻宠溺的暖光。
他说:“阿娆,我不闹了,我也不跟那老凤凰打架了,你说什么我都听。”
萧景姒点头,说好。
他将手递过去:“阿娆,你牵我走。”
她牵住了他的手,有些凉,藏在长袖之下,并着肩,走得很缓。
雪地里,两排整齐的脚步,越行越远,浅浅的脚印里落了灿烂的花儿,梅花艳色,添了一抹明华。
桃花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发酸,扭头,仰着下巴看凤青:“我爹爹很爱我娘亲是不是?”
因为深爱,所以纵容,所以毫无底线地退让,甚至会心惊胆战,会患得患失。
她的父亲,真是爱惨了她的母亲呢。
凤青点头:“嗯。”
桃花笑,嘴角漾开一对浅浅的梨涡,明媚的眼看着凤青,说:“我像我爹爹。”
也会很爱很爱你……
凤青揉揉她的头,将她发间的雪拂去,为她戴好兜帽,牵着她回小筑。
桃花走得慢,脚陷在厚厚的积雪里,有些沉甸甸的,便将大部分重量都放在凤青手上,她突然想到:“青青,你为什么和我爹爹打架?”
凤青笑而不语。
为什么?一言不合啊。
楚彧见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不同意。”
他回了句:“随意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便直接开打了。
凤青想,他大抵与桃花家里的两只猫,都合不来,一见面便是两厢不顺眼,不然便是大打出手,不过也是,若是他也有一个同桃花这般的女儿,怕是也会生怕别人觊觎。
女儿……
凤青笑,想远了。
出了听茸境,楚彧还是有些意难平,闷不吭声地由萧景姒牵着,漫步在雪山的平地上,若有所思着。
萧景姒失笑:“没有怀小凤凰。”
“我知道。”若是真怀了,他估计真会跟凤青大战三百回事,他拧着眉,“凤青还不至于如此没有分寸。”
桃花到底还小,凤青虽是禽兽,可也是只既严宽得体又冷静自持的禽兽。
上古凤凰,千年的佛法,凤青总归是凤青。
萧景姒放缓了脚步:“那为何皱眉?”
“凤青他就是太有分寸了。”
而桃花,像一把火,竭尽燃烧,一冷一热,极致,却也危险。
楚彧抓着萧景姒的手,放在了自己眉心,她便轻轻地给他抚平。
萧景姒笑,淡淡嗓音风吹缥缈:“因为舍不得啊。”
凤青太过克制,如履薄冰。
不是不想,是不敢,怕错一步。
“我知道。”萧景姒手很凉,楚彧包住,贴在脸上给她暖,有些闷声,向她抱怨,“可是我还是不想桃花被那凤凰拱了去,他太老了,还是个老魔头,若是有一天他体内的魔性压不住了,我怕他会伤害我们桃花。”
七百年前,凤青坠入魔道,连血脉至亲都没放过,谁能保证桃花会是例外。楚彧一想到这里,便恨不得将桃花藏起来,离什么野鸡野鹿野凤凰都远远的。
何况,人妖殊途,更何况,那凤凰修了永生。
楚彧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空旷的雪地里,她声音很好听,问他:“楚彧,若是你,你会伤我吗?”
楚彧斩钉截铁:“不会。”
别说入魔,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阿娆。
“那么凤青也不会。”萧景姒道。
语气很肯定,嘴角带着笑,温温柔柔的,她的样子美得晃了楚彧的眼,可是……为何提气那只凤凰还这么和颜悦色。
那凤凰分明是来抢他们桃花的,而且,他们桃花还被迷得七晕八素了。
楚彧不开心:“你怎么这么笃定?”
萧景姒但笑不语。
凤青看桃花时的眼神,与楚彧很像很像,满心满眼没有一丝空隙,藏得太深太重,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她含笑看着楚彧,看着她想生气又不敢闹脾气的样子,别别扭扭的,有点阴阳怪气,楚彧说:“阿娆,你便如此信任那老凤凰?”
萧景姒点头:“嗯。”
他更郁闷了,漂亮的眉宇皱成了川字:“他有什么好,你袒护他!”
不开心!很不开心!他酸得不得了,他家阿娆,还有他家桃花都帮衬着凤青那个老魔头,楚彧有种失宠了的感觉。
萧景姒不说话,楚彧更酸了,拉着萧景姒停下脚步,问她:“那我呢?是我好还是他好?”
萧景姒忍俊不禁:“楚彧,凤青很有可能会是你以后的女婿。”
所以?
他还是很酸啊,就是听不得一句他家阿娆夸别人的话。
他抱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轻轻蹭她,郁郁寡欢地,还有点忧心忡忡,声音低低的,软软的:“阿娆,你别夸别的野男人好不好?我最近很担心,怕你和我一起久了,便会烦了我。”
桃花的撒娇功夫,大抵是楚彧教的,还有小猫信,一模一样,萧景姒最吃不住这一套,每次都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转头,伏在楚彧耳边,轻声地问:“楚彧,要亲我吗?”
他立马站直了:“要!”
她笑。
他俯身便含住了她的唇,将所有声音都湮灭在嘴角,凉凉的唇舌,攻城略地,他亲得狠,舌尖在她嘴里用力缠着她的,发出轻微的吮吸声。
怎么都不够,他想要她,要很多很多。
冰天雪地,楚彧平白生出了一股燥热,抓着萧景姒亲了许久,才放开她,舍不得退开,唇贴着她的唇,呼吸有些重,稍稍滚烫的气息洒在她脸上。
楚彧声音微哑:“阿娆。”
“嗯。”
萧景姒轻喘着,耳边,楚彧的声音很低:“真的不带桃花走吗?我不放心她。”
这才半年,便几次身陷囹圄。
桃花陷得终归太深,太奋不顾身,楚彧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萧景姒默了片刻,轻叹:“带不走了。”她吮了吮楚彧的唇,退开几分,道,“以后陪她去走山川湖泊的人,不是我们,是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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