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县令被抓起来时,烟芜正要和他做那番事情,被突然的吵闹声惊吓,烟芜以为是县令夫人找来,连忙躲进了衣柜。
等衙役将县令抓走,她才颤颤巍巍地跑了出去。可跑到院中,她才觉出不对,反身回来,将屋中看起来贵重的东西都收拾了,拿布帘子兜了,才抱着满怀的宝贝跑回家中。
袁氏见她狼狈却兴奋的样子,不觉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
“县令被人抓了,我觉得他似乎要倒了,偷了些贵重东西回来。”
烟芜一面炫耀着自己的小聪明,一面将那布帘子打开。
袁氏看着一下散出的陶器玉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哎呦喂,娘亲的好女儿啊!”袁氏狠狠亲了烟芜的脸蛋一下,才扑过去将那些东西拿在手中把玩,“这些好东西怕是娘亲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现在居然有这么多!”
袁氏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这些宝贝里头,再也不出来。
“娘。”烟芜看不过自家娘亲这么贪婪的样子,附身将她拉起,“我看县令是要失势了,但是代领县令职务的那个年轻人长得很是俊俏,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否有婚配,女儿想……”
“娘知道了。”袁氏怎么不懂自己女儿的心思,她笑着应道,“我明日就去打听他的消息。”
“女儿就知道娘最好了。”
烟芜想着那天在柜子中,惊鸿一瞥看见状元季戈之后,只觉得心中小鹿乱撞,羞涩不已。
她觉得这个男人,与林锦言相比,并不差多少,也定然是个好男人。
但袁氏还没来得及打听,镇上就贴出了县令贪污受贿的状告,还提及他私自关押暮芸之事。陈家母女两个害怕被牵连,不敢出门,就连从县令家中偷来的东西,都没办法变卖。
林记点心被撤了封条,得以再次营业,但客源已经不如从前。
珍味馆掌柜也表示不会再聘用暮芸,只愿意收购她的菜谱。
暮芸没有怨言。
这是她引来的祸患,她不怪别人。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因为烟芜的陷害,但究其根本,却是自己出口不忌,被小人怀恨在心。
她经过这件事情,也明白了自己性格里的缺陷:急躁冒进,言语不慎。
季戈还不知道自己被陈家人惦记上了。
自从他去林家见到了暮芸,就时常找借口来看她。
为了避免被林锦言用戒备眼光打量,他已经将林记点心作为主要的闲逛之地。
镇上,林记点心。
“老板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厨娘何丫头拉着暮芸的手笑着说,眼眶泛红,很是高兴,“被封店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为何,也没能帮上老板你的忙。”
“你们有着份心就行了。”暮芸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在意。
季戈紧跟其后进了店中,他先是赞叹了店中装饰,又尝了店中的试吃点心,连连称赞。
暮芸看他喜欢,就让薛二包了几盒给季戈。
季戈不好意思地三番推拒,最终敌不过暮芸的热情,收下了。
“安家村陈家那两个被抓起来没有?”迎客伙计宋玉问道。
“听说是证据不足,没法证明烟芜陷害我们,但同时也没证据说明我们让她落了胎。”郭永说道。
“这还用证明什么?”何丫头怒道,“那个陈家姑娘不仅光明正大地偷盗我们的血汗钱;还收买伙计做假账,用阴谋骗我们的钱;还说我的点心有问题,明明是她将虫子放进我们的点心里的!最可气的是,她还想勾引我们的老板夫,简直是不要脸的鼻祖!”
何丫头掰着手指头数落烟芜曾经做过的坏事,她虽然也是村里长大的,但从小腼腆,没说过难听的话,这个“不要脸”已经算是她的极限了。
几人连连点头,赞同何丫头的说法。
“就是啊,我们老板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反而她几次三番地偷取别人的功劳。之前不是还偷了老板你的画稿吗?卖给一家裁缝店,那裁缝店不知道自己被骗,衣服卖得很是火热。被里正找上门的时候,大呼上当呢!”宋玉接着说道。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一直当背景板的季戈站出来,皱眉问道。
“句句属实。”
暮芸被烟芜骚扰地都有几分习惯了,平日又很是忙碌几乎忘了这些小事了,但经他们这么一说,也都想了起来,才发现短短大半年,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接着她就想起,林锦言曾告诉她的那段偷听,也就是秀才季戈和烟芜的对话。
她拉了拉季戈袖子,道:
“我们借一步说话。”
季戈点点头,跟着暮芸进了厢房。
这时,掌柜的扯了扯何丫头的衣摆。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老板夫?那是什么?”
何丫头面色一红,瞧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板一般是男人的时候,老板的夫人被称为老板娘。我们林记的老板是女的,她的夫君,不就是老板夫吗?”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屋内。
暮芸给季戈添了茶,又给自己倒满,才说道:
“我想要找你私下谈谈此事,也是想利用你我之间的情谊……”
暮芸不想欺骗季戈。自从见到这个人,她便莫名觉得信任,也不想瞒着对方任何事情。
“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季戈打断道,笑着说,“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了就是。我信你没有恶意。”
暮芸被他鼓励,心中感动,将林锦言之前听得的话,说与季戈。
季戈听完,眉头紧皱。
“我知道这种偷听的话,又是被我们听到,定然是不能当作堂上证据的,可我又担心你不识陈家母女的真面目,只能借着私下来说。”
季戈看她这幅因为没有公事公办而愧疚担忧的样子,很是好笑。
“你这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过度谨慎了。”
他抬手摸了摸暮芸的脑袋。
两人都被这个动作惊到。季戈收回手,有几分尴尬地道歉。
暮芸却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我不知该如何说。”她垂下眸子,“看见你,我便觉得很轻松,像是有所依靠了。可我与你才不过见过几次面,就连话也没说多少。你别误会,我倾心锦言,这点是不会变的,但对你的感觉也很是奇怪。”
“说不定,我与你血脉相承,是亲人呢。”
陈家。
袁氏出门倒泔水,抬头看见村口走来一队人马,气势汹汹。
她猜测是她们所做的事情败露,立刻回家和烟芜交代一声,一起收拾细软,准备逃跑。
等季戈吩咐的衙役到了陈家,陈家母女早就跑没影了。
几人分头行事,循着母女两个人留下的踪迹,很快将人带回。
“威武!”
“啪!”
“堂下何人?”季戈声音威严,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民女……陈烟芜。”
“民……民妇陈袁氏。”
“你们可知所犯何事?”季戈喝道。
两人一抖,被季戈的气势压得差点五体投地。
“不知。”烟芜大着胆子回答。
“带上人来。”
季戈将惊堂木一拍,示意衙役将证人带上来。
袁氏好奇地看过去,一看便知今天是有六成走不了了。
原来,袁氏在给烟芜买落胎的草药时,因为草药价格的原因,跟药贩子吵了一架。那药贩子难得见到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就对她影响深刻,季戈找人去查时,他立刻就说出了袁氏买药的事情。
袁氏乱了手脚,但是还有烟芜这个心眼多得像是马蜂窝的存在。
她冷笑看着那药贩子说出袁氏买药的经过,在季戈问她是否确有其事时,站起来说:
“这种药是女人都会用吧?怎么说是我用的呢?我娘就不能用了吗?”
“可那药的分量,明明比一般女子要用的多!”药贩子反驳道。
“我们买的又不是一次性服用的,分几次也是可以的啊,你只是个药贩子,不要当自己是郎中!”烟芜将药贩子狠狠怼了,再看向季戈的目光也就没了倾慕,“大人如果只是凭借这个人,是无法断定我们的罪责的。请大人放了无辜的我和我娘。”
季戈本就不喜这女人,又看她喧宾夺主,更是厌恶。
“你还真是厉害,就算被压在堂下,也气势凌人。”
暮芸见季戈似乎也压不住烟芜,从旁观的席位上站起,走到烟芜身前。
“是你!”烟芜的的双目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我怎么说突然有衙役来抓我们,原来是你搞的鬼。”
她的目光在季戈和暮芸身上来回,冷笑着说道:
“你勾引了这个……”
她还没说完,暮芸就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将她的话打断。
“你别将自己恶心作为,强加到别人身上。”
烟芜被打得差点跌倒,她想要扑向暮芸,却被身边的衙役压住肩膀,强制地跪在地上,挣脱不开。
袁氏见女儿被打,也是激愤,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被衙役压住。
“啪!”惊堂木再下。
“再喧闹公堂,就乱棍打出去,从此不得来镇上!”
袁氏乖乖闭上了嘴。
“你这是第二次怀孕了吧?”暮芸慢悠悠地蹲在烟芜面前,问道。
“什么第一次,第二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算烟芜的名声,在村子暗地里臭不可闻,可在镇上,她还想保有一丝干净的名声,所以打死都不会承认。
暮芸也知道这点,但她说这个不是为了让她承认,而是为了铺垫。
“那个孩子被你慌张处理掉,你应该很是后悔吧?没能从那个孩子身上捞到好处。”暮芸眼光犀利地看着烟芜,“如果你充分利用那个孩子的话,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烟芜没有回答,她恶狠狠地看着暮芸。
她是后悔过,那是她第一次怀孕,秀才季戈又那么窝囊,她只想着怎么将孩子处理掉,让自己脱身,哪里有时间想这些花花肠子?可是现在她很是后悔,按照这次的算计,如果没有这个暂领县令之职的男人,她暮芸应该在脏臭的牢狱里蹲到死!
暮芸看烟芜的目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冷笑:狗改不了吃屎!
“你可真是害得我好惨啊。我在牢中的那几天,吃得不好,睡不着。夜里还有叽叽喳喳的耗子在我耳边叫着,似乎就等着我饿死之后,喂饱它们的肚子。你不知道它们夜里等着绿油油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好几次都快哭了。”
暮芸装出很害怕的表情,果然烟芜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那时候我就时常想,你用一个无辜的胎儿算计我,真的就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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