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芸,如果你愿意从了我,出狱之事,也不过我点头而已。”
富态的县令站在牢狱之外,瞧着牢内带着几分憔悴,却不减风韵的暮芸,目光中带着贪婪。
他早就看上这个女人了。
在第一次听说前任县令爱吃林记点心之后,他去瞧见了坐在厢房中看书的暮芸,就想得到她。
县令府上的妻妾并不少,但大多都是些妖妖娆娆的女子,看得多了,县令也疲乏了。可那天静坐如处子的暮芸,如仙子般不可侵犯的身姿深深印在县令的脑海中,每次想起,他都兴致大发。更何况之前又有有夫之妇的烟芜勾引他,他尝到了背德快感,也就更加想试试暮芸的味道。
借着这次事件的东风,县令想要一举拿下暮芸。
“我还以为你比前任县令,只是输在不专情上,今天才知道,你输于前任县令多矣,远不是个正人君子!”
县令听了,大怒。
他刚到镇上,就听许多人都在赞美前任县令。他承认,前任县令是做得不错。可若是他也是在镇子混乱的时候接手了镇子,也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但他受不了所有人都将他和前任县令相比,似乎自己就是个受人庇荫的窝囊废!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县令喝道。
“我什么酒都不吃。我偏偏就要在牢里坐着,等你这个做不端行不正的县令被人弹劾!”
暮芸看那县令生气了,也不胆怯。
她从来都是迎难而上,遇强则强,不会因为一时苟且而想要偷生!
县令看着她那双似乎发着光的眸子,心里愈加蠢蠢欲动,他不相信这个女人这么不识趣,他理了理衣冠,道:
“我等着你求我。”
说完,他就自信满满地离开,回家找妻妾泻火。
暮芸看着县令的背影,皱起眉头。
她相信林锦言会救他!
此时,郭硕家中。
郭硕看着面无表情嚼着饭菜的林锦言,瞟了一眼自己的夫人。
夫人眨了眨眼睛,示意郭硕安慰。
郭硕不得已开口:
“锦言啊,你之后怎么打算啊?我看你娘似乎很是反对你救出你媳妇,你还要接着和你娘对着干啊?”
郭硕夫人听见郭硕的话,瞪了他一眼。
郭硕没有理会。
林锦言放下碗筷,看着郭硕。
“不用担心,每日我会付你们食费和住费。”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郭硕也放下碗筷,皱眉道,“你这样总是不回家,也不是办法。且不说你媳妇的清白如何,就说你娘对她的态度,就算你救她出来,你娘也会不高兴的。她还是个戴罪之身,也根本没办法行走在街上啊。”
郭硕说的是林锦言如果用钱财将暮芸赎出,将是怎样的后果。
可他没想到林锦言的打算。
林锦言沉声说:
“我救出暮芸,就带她一起去京城上诉,既然不是暮芸的过错,县令以权谋私,就是不将律法放在眼中,应当撤职查办。”
郭硕听罢,连忙捂住林锦言的嘴。
“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你这话,你也别再说了,这种事情哪里是能够说出口的。能够当得上县令的人,大多有着不菲的后门。你一个一没身份二没钱财的村中小子,想要告倒一个县令,别做梦了!”
林锦言没有说话。
“而且你将暮芸赎出,那就是坐实了她有罪的说法,你再去京城状告,也是没用的。”郭硕苦口婆心地劝说。
林锦言抬眼看了他一眼,说:
“我没想将她赎出,我要劫狱。”
他说的是轻描淡写,可郭硕一听,胆汁都没给吓出来,他起身打开门看看门外,而后折回来,卡住林锦言的脖子威胁道:
“你是不要命了吗?”
“若是救不出暮芸,我这条命也算是没什么用了。”
郭硕听了他的话,还没说什么,郭硕夫人却是翘起了大拇指。
“有魄力,是个好男人。”郭硕夫人先是赞叹完,之后又对着林锦言说,“可我即便赞同,也是没办法给你提供帮助的,我们到底是小户人家,还是要在这县令老爷鼻子底下喘口气的,你……”
“我知道。”林锦言说着,就回屋收拾了并不多的东西。
“这几日打扰你们了。”
郭硕面有难色,郭硕夫人点了点头。
林锦言转身离开。
“看看你干的好事,如果你不赞同他,他也不会就这样离开了。他现在孤身一人,怎么找得到安身之处。”郭硕责备地看着自己的夫人,摇头道。
“可若是我不将他赶走,难道要他连累你吗?”郭硕夫人叹了口气,“我是真心欣赏他的为人,可是他们家中尚有他母亲能够支撑家里,可我们家,只有你了,我是万不能让他将你拖进水里的。”
郭硕夫人与郭硕这么多年过来,苦难经历了多少,好不容易安稳了一段时间,是不希望再起波折的。
郭硕明白夫人的心思,可还是惋惜林锦言。
这边,林锦言正在街上走着,想着该多打点猎物贿赂狱守,突然被拍了肩膀,回首看去,却吃了一惊。
“是你们?”
午夜时候,府衙后院起火,众人前去救火。
狱守也纷纷离开,暮芸听见嘈杂声,心里腾起不好的预感,不多时就成真了。
林锦言来了。
他将暮芸的牢房打开,正要将暮芸拉出来,身后就传来一声破空之音。
暮芸拉了林锦言一把,错开了箭支。
“大人公然威胁他人性命,不妥吧?”暮芸看着站在牢狱大门口的县令冷笑道。
“在平日里,当然不妥。但是面对反贼逆子,这也不为过。”县令与暮芸解释完,看向林锦言的目光满是鄙夷,“城东沟林锦言,你勾结城中无赖,意图劫狱,是不将王法放在眼中吗?今天我就要……”
“老爷。”
站在县令身后的烟芜,看着这两人针锋相对,很是着急。她倾心于林锦言,自然不希望他被县令惩罚,而且她向来自持貌美,今天晚上又是特意打扮,见两个男人都不理会自己,嗲着嗓子摇摆县令的衣袖。
“老爷啊,既然是给您报的信儿,您怎么着,也得赏赏我呀。”烟芜那媚眼抛得跟抽风似的。
原来,林锦言等人劫狱一事,是烟芜报的信。
可他们并没有将这件事透露出去,烟芜是如何得知的?
话说,之前林锦言遇见的人,却是钱大和赖皮。
钱大和赖皮两人得了暮芸的好。夏秋时候,他们听暮芸讲解能食用的野菜,采采了些送去珍味馆当小菜,能赚一小笔钱,有时两人还能上一次馆子。可天气渐冷,大雪覆岭,他们也就没了生计。那时候暮芸刚刚发现沙棘,沙棘主人魏永寿家中只有三人,母亲照顾父亲,地里的事情,只能由他一人打理,暮芸看他辛苦,就让钱大和赖皮去帮忙。
钱大和赖皮一直有事情做,有钱拿,对暮芸很是敬重。这次听说了烟芜堕胎的事情,他们一听便知是烟芜的阴谋,之前他们还受雇于袁氏,威胁林家呢。他们找到林锦言,就是要帮他一起将暮芸救出来。
林锦言对他们已经改观。之前暮芸失踪,他们虽然没帮上忙,但林锦言记着他们的好。这次也不顾别人的流言蜚语,认定暮芸是清白的,就冲这一点,林锦言对他们就很感激。
两人听了林锦言说清楚前因后果,也明白一般方法是救不出暮芸的,答应和林锦言一起劫狱。
但是他们没想到,他们早就被烟芜盯上了。
烟芜本来是例行来县令这里探探深浅,顺便捞点油水回去。走到半路,她就看见前面急匆匆赶路的钱大和赖皮。
从暮芸失踪那件事里,烟芜就觉察赖皮和钱大似乎在给林家办事。这时看见他们两个,她就猜测这两人定然是要去找林锦言的,跟了他们许久,总算遇见了林锦言,不等她欣喜,就听见林锦言和他们商量劫狱的事情。
烟芜很是吃惊。
对于她这种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骨子里懦弱胆怯的人来说,劫狱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她是一定不会去做的。她这么规定自己,也就觉得林锦言为了暮芸太过拼命,她一边嫉妒暮芸,一边又想着,如果林锦言能够这般爱她,即便他是个穷乞丐,自己也要嫁给他!
是以,烟芜越加嫉妒暮芸,并且将这件事提前告诉了县令,但她忘了,林锦言策划了劫狱之事,其罪当诛!
所以,她这时正在极力补救。
县令老爷很吃她的那一套,他伸手揽住烟芜的腰身,笑道:
“那你想要什么?”
烟芜见两个男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很是开怀,嗓子嗲地都认不出本人来。
“这个林锦言啊,也不过是莽撞人,您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不如罚他点钱,让他走吧。”烟芜看县令面上不喜,凑近他,小声说道,“您忘了林家还有个铺子,那铺子都开了有大半年了呢。您去那铺子中看过了吧?那铺子的生意如何?您现在放他走,他日后为了暮芸,自然要多多付出银两来的,等您掏空了他的钱,在处置这颗没了钱的摇钱树,也行啊。”
县令听了她的解释,捏了捏她的腰上的软肉,笑骂烟芜是个小狐狸。
他虽然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县令,但他搜刮脂膏的时候,也是要喂饱那些狼犬的,所以别看他风光,他其实也并不阔绰。所以烟芜的那几句话说进了他心里,自然是摆手将林锦言扔了出去。
虽然暮芸一直跟烟芜不对付,但这一次烟芜救了林锦言的命,她心中还是有几分庆幸的。若不是烟芜爱慕林锦言,就凭林锦言的这次鲁莽行事,就算被打掉了半条命,都是轻的。
这边暮芸受着大起大落,那边季戈也很是不好受。
他刚刚从阿才那里得知烟芜和县令有染的事情。
季戈恨不能将烟芜当场掐死!
他立刻就写了状告,贴在府衙门口。
上面写着陈家是如何骗取他的彩礼,又写了烟芜多次偷盗林家钱财,还写了烟芜根本没有嫁给他,便怀了两次孕等等事情,季戈既然是个书生,文笔字体都是秀丽的,经过他的一番修饰,就算是小事情,也能骇人听闻。
等县令来到府衙门口,就看见了那张状告,他立刻叫人撕下,还找来季戈,痛打他一顿,说他造谣。
倒不是县令护着烟芜,而是如果季戈所写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烟芜堕胎一事,就多半是假造的。他自然不能让人认为这件事情是假的,他还没有尝到暮芸的味道呢,怎么可能放人呢,所以只能将罪责都按在季戈的头上。
季戈也是没脑子,才会在明知道烟芜靠上了县令之后,还做这样的事情。
请记住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