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的水很深,是一落入水中便踩不到低的深度,季明朗从石台上滚落到水底时,问候了薛南山八辈子的祖宗。
季明朗这辈子从小长在塞外,算是旱鸭子中的喝水鸭,一落水便一个劲地往底下沉,咕嘟咕嘟呛了几口水,口鼻里的呼救空气都被压没了,只觉得四面八方的水像是猛兽一样把他四分五裂,四肢不要命地扑腾,却越沉越深。
岸上站着几个少年,年纪都不太大,穿的都是锦衣华服,配上那草菅人命的表情,满脸都写着‘我是纨绔’四个字。
人群中有人胆小怕事,扯了扯为首站着的薛南山,怕真出事眼神犹豫:“他好像真不会游泳。”
薛南山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云锦袍衣,腰间挂着五彩的香囊,和硕大的玉佩,林林总总挂了好些,见季明朗在水里挣扎,丝毫不见慌张,面上笑的开心:“黄土堆里爬出来的狗崽子,叫你下次再敢打小爷。”
季明朗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恍惚之中听到一个声音,隐隐约约有些不太真切,带着轻嘲:“啧啧,被人欺负成这样。”
季明朗拼着残存的意识,张了张嘴,无声地说道:“救我。”
系统也是心大,没见过人溺水,头次见也新鲜,心想反正有自己罩着这人横竖死不了,居然好整以暇地看了两秒,把季明朗因为窒息而丑态百出的洋相看尽了,才给了力,慢慢地将季明朗浮上来。
重见空气的那一刹那,季明朗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呼的过猛,口腔出了点血,重重了咳了几声,借着系统给了脚下的浮力,慢慢地往岸上游。
他这一身衣服湿透,受到惊吓冷风一吹后,面目苍白,双眼血红的样子,看在那些纨绔眼里,犹如水中厉鬼,让人心生恐惧。
有人拉着薛南山往后退了退,明显是不想再惹季明朗。
而薛南山被季明朗挑衅的眼神激怒了,像只炸毛的公鸡一样,双目有神地瞪了回来。
季明朗倒不是在跟他大眼瞪小眼,刚才在水里的一番挣扎,耗尽了他的力气,这时正歇着气,如果待会儿再打起来,心里也有底。
心底里却突然想起来刚刚在水底听到的那个声音,心里疑惑问了一句:“系统?”
这个系统拽的不得了,其实从季明朗刚一轮转到这个世界时,它就已经存在了,但是它太懒太懒,懒到愣是没跟季明朗说过一句话,天天跟着季明朗一起胡吃海喝,度过了最快活的职业生涯。
现在系统发现自己藏也藏不住了,于是勉为其难的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季明朗没想到居然还有系统跟着他,在上一个世界的时,系统自始至终都没漏过面。显然这个系统跟原来那个不是一个人。
系统明显还是嫌弃他的,跟着他十来年愣是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这时候暴露,装不下去了,总算想起来还有任务这档子事儿。
这个系统脑回路确实不怎么在线,它瞧着岸上这几个活蹦乱跳的小崽子,再看看被他们推落到水里,一身狼狈的季明朗,默默地开启了程序。
系统:“咱们去干他们吧!”
季明朗先愣住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这个系统很对他的胃口。
薛南山被他诡异的笑弄得莫不清楚状况,但看着季明朗的狼狈样子,心里还是十分解气的。
季明朗心里默默说道:“单挑他行。”意思就是现在一群人打不过了。
系统十分仗义,摸索了半天:“你尽管揍,我罩着你。”
两人一拍即合,战线统一,季明朗就像是塞外荒漠上的孤狼一样,狠狠地朝薛南山扑了过来,薛南山没防备,一下就被他扑倒在地,立刻慌张失去分寸。
季明朗比他要矮半个头,但身形敏捷,薛南山倒地后,他随即就骑在人家身上,重重地一拳砸在他身上,薛南山疼的闷哼。
其他几个人被季明朗又快又狠的动作给吓蒙了,想上去拉架,又不敢,再被季明朗扫射过来的眼神一恐吓,撒腿就跑。
跑了的到也不蠢,边跑还边叫唤:“你等着,我.....我喊人去了。”
季明朗看了眼他们溜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给了鄙视的眼神。
这时,薛南山从开始的没准备状态,进入激烈的反抗,奈何季明朗坐在他身体上,把他压的动都不能动,双腿直蹬也碰不到他。
季明朗压着他,眼神冷酷带着警告:“你下次再敢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就把你剁了扔进河里喂鱼。”
虽然这句话看似挺唬人,但薛南山是什么人,从小就被人称作是薛家小霸王,不仅不怕反而恶狠狠地看着他:“你给我等着,小爷要抽你筋,剥你皮。”
季明朗一下被气笑了,敢情他这顿教训还不够,于是也顾不得能不能留下印子,在薛南山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攥着他的衣领问:“还敢吗?”
薛南山的脸不知是被他打的还是气的,通红一片,被教训成这样,嘴上还硬的的很:“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俩再单挑一次。”
季明朗看他一脸不知悔改的表情,气的直咬牙,盯着薛南山发红的脸蛋,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口。
这一口是真狠,季明朗的舌头舔到了血腥的味道。
薛南山僵硬在原地,也不叫嚣,也不喊打喊杀,一脸惊到说不出来话的表情,季明朗软软的唇瓣贴在他的脸上,十分真实触感清晰,因为靠的近,季明朗面上带着的馨香也直冲他脑海,直接把薛南山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脸颊的疼痛已经感受不到,但季明朗娇软的舌头轻轻地舔过他破开的伤口,那种感觉像是心底里被浇了一罐蜜一样,薛南山的脸更红了。
皇帝和孟极,还有几位大臣在花园里赏花,听到侍卫的禀报就立刻匆匆走了过来,迎面看到季明朗手脚并用地缠在薛南山的身上,凌厉的牙齿紧紧地咬着身下人的脸颊不放,这画面,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孟极定了神后,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手上的动作很快,像是一秒都不愿意再看待他俩交缠在一起,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袍,罩在季明朗的身上。
他的脸上并未露出什么愠色,但还是双目露威地看了薛南山一眼。将人分开后立刻将季明朗拉到自己身后,与薛南山隔了开来。
薛南山还在懵脸状态,反应过来,慢慢地站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浅浅的印子和淡淡的血迹,摸到那齿痕时,还能感受到季明朗的唇瓣碰到他皮肤时柔软的触觉。心跳不知怎么就紧锣密鼓地加加快,轰轰的撞在他胸膛里,又甜又苦的。
季明朗虽然站在孟极的身后,也怕。他打了薛南山肯定是要受惩罚,但那薛霸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不能便宜了他,也要让他被罚,于是当了回恶人,先告了状。
季明朗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再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确实可怜,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从孟极的身后走出来,跪到皇帝的面前,十分悔歉地说道:“皇帝伯伯,是明朗错了,不该惹事。”
皇帝瞧着地上跪着的季明朗,身上湿了一片衣服紧紧贴着,一阵冷风吹过时,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皇帝:“发生了何事?”
季明朗低着头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语气平缓,明明没有一句抱怨和职责,偏偏让人心生怜惜。
皇帝听到薛南山一众把季明朗推下湖去,脸色已经很不好了,面带威严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其他几个小的:“可有此事?”
那世家子弟,官中二代平日都是以薛南山马首是瞻,此事被皇帝责问,胆都吓破了,纷纷不敢说话,跪怕在地上。
皇帝对薛南山是很熟的,也早有耳闻,每每薛贵妃愁眉不展时,八成是为了这个不成器的侄儿,所以这次皇帝也想趁机收拾他一番。
皇帝:“薛南山,你可有将季明朗推到河里。”
薛南山心虚地看了眼旁边跪着的季明朗,只见他跪在寒风中,抖若蝉翼,紧紧咬住的嘴唇没有一点的血色,墨黑的头贴在脑后,露出圆润凸出的耳尖,被冷风吹的泛红。
不知怎地,薛南山突然软了一块,十分懊恼,低下头态度十分好:“是。南山自愿领罚。”
季明朗以为他会狡辩,再不也会控诉自己打他,没想到他直接就承认了,心生狐疑。
皇帝点点头:“好,就罚你们俩辰时正点后跪倒文华殿思过,没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文华殿是供奉历代皇帝画像的地方,有点像民间的祠堂。
两人磕头领罪后,各自回去。
季明朗站起来,被孟极牵着,孟极先前已经吩咐前面的宫人去找辆布撵来,送到了宫门口,再坐上马车直接回到太子府去。
薛南山也被送回丞相府,临走之前,他看着季明朗的背影,想跟他说好些话,却不知从何处说起,心里一阵阵别扭。
要说这两人的梁子结的也莫名其妙,季明朗自从在太子府落住下后,便跟着太子每日到国子监去读书。季明朗从小跟着季将军在塞外,什么都会,却偏偏没读过书。但是好在以前几辈子读过,所以这些经书在他眼里也并无难处,他十分不喜欢国子监的这个地方,于是仗着前世那点知识底蕴,频频逃课,但每每先生点评他作的文章时,又不乏赞美。
同样是逃学,薛南山一党就逃得目不识丁,两人一块在宫外头对上了,季明朗看不惯他那横行霸道的做法,薛南山看不惯季明朗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当街就打了一架,第一回合季明朗胜。
第二次,两人又在蹴鞠场上对上了,季明朗以前没少玩这个,所以京城的这些公子哥少有人是他对手。遇着事事都能抢尽他风头的季明朗,薛南山又怒了,两人又当众打了起来,季明朗胜。
薛南山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为季明朗年少生活增添了无边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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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正点,文华殿,薛南山早早地就到了,季明朗一直没来,快到规定的时辰时,才慢悠悠地晃进来。
薛南山见人进来的瞬间,立即紧张起来,手脚都没出放,眼神也没处落,干巴巴地僵硬着。
季明朗身上穿的厚实,孟极特地给他加了件厚实的披风,又暗中命人保护,下去那场恶作剧,把孟极吓得又恼又恨,一想到季明朗有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遭遇危险,孟极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人带在身边。
两人都跪下后,寂静无话。
薛南山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他示好,但小霸王的自尊心一时半会怎么都放不下。
于是憋了半天,来了一句:“你牙口真好。”
季明朗莫名其妙,这小子被他打傻了?
这是夸自己咬的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