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人主沉浮
灵魂世界里，扬帆和张飞都处于沉默中。
不！不能说都，因为只有张飞一个人是真的沉默着，而扬帆则仿佛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样，虽然……坐在这里的就是他的灵魂。
张飞和扬帆持续这样的状态有多久了？
张飞不知道，扬帆的状态更不可能知道这些！
那一战…不！那根本不能说是战斗！
应该说被那个永恒教训了一顿之后，扬帆就陷入了无法回到身体的尴尬处境！
而最初的时候扬帆也只是心理上受到了打击而已，虽然没有怎么听进去永恒说的话，但是那些话却是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时不时的就会在他脑海中自动的响起来。
然而这些扬帆都‘挺’过来了，直接导致扬帆变成了现在这个状态的原因是因为此时他的形态。
虽然是灵魂，但是在灵魂世界中的灵魂也是本体的一种表现。
那缩在扬帆手上代表着种子力量的手套不见了。
镶嵌在扬帆额头上的紫黑‘色’宝石不见了。
脚腕处原本是代表着双‘腿’力量的纹饰也不见了。
种子的力量…已经从扬帆的身体上消失了。
这才是致命的打击。
扬帆如今的实力和当初比确实要强不少，但是这是基于他此时拥有的三种力量！
异将张飞、种子…以及疯狂！
如果剔除了这三个力量，扬帆就是一个普通人！
而现在，三种力量中最有潜力值也是最庞大的一股力量从扬帆的体内消失了，这直接导致了扬帆的实力下滑了一半不止。
现在的扬帆并不是在被永恒教训之前那个扬帆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有着疯狂本能的异将，仅此而已。
承受不住这样打击的扬帆仿佛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而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张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现在的扬帆。
安慰吗？
安慰会有用吗？
殊不知，此时的扬帆即使是坐在那里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这份痛苦和折磨，已经让扬帆的身体和灵魂都陷入了麻木的状态。
但是他的脑海中…却不停的在响着永恒一句一句的问话。
自己为什么得到力量？
恍惚中扬帆响起了谣言中末日的那一天，在那一天…自己因为末日的谣言很绝望，很不甘，再加上那一阵子到处都发生了灾难什么的，更是让扬帆觉得自己要玩完了。
他想起来了，那个时候自己的不甘和绝望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己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
没能找到生命的伴侣，没能完成自己当初的梦想，没能为自己的父母进孝道，没能……
好多好多想做却没做的事，让扬帆在那个时候对生命有了无限的渴求。
但是在那之后呢？
谣言只是谣言，不管他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还是胡‘乱’出现的，总之那一天并不是世界末日，而只是一个开始。
异将降临了，在异将降临之后自己也随着异将的降临正式的踏进了里世界。
在之后自己因为自己的弱小跟随着粱晓葵一路走过，在跟着粱晓葵的这一段时间里，扬帆并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他唯一得到的…是对里世界的认识，一个笼统的认识。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弄’明白里世界中一切的时候，因为超的关系自己不得不踏上逃命的旅途。
自己跟着赤噩开始到处逃亡。
赤噩本就不是人类，而从那一刻开始…他所接受的，是赤噩对人类的看法，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扬帆在潜意识中已经用赤噩的思考方式来看待一切，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扬帆的思想开始逐渐的偏离了人道。
赤噩身负重伤，而孤独的自己并没有那份强大的实力去面对轩辕和道家，所以自己选择逃出国外。
直到现在扬帆才意识到，自己那时候的想法就像是一只在森林中活不下去的孤狼，选择了离开这个不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森林，而不是想办法将这个森林‘弄’到手。
自己的行为方式从那时候开始成为了一只野兽的方式，只靠自己…只靠力量！
扬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忘记了曾经的那份不甘，总之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些实力。
于是在威廉家，扬帆成为了一个弱势群体中被崇敬的存在。
扬帆已经逐渐的强大了，至少比起离开那座森林时候的自己，他已经更强了。
他回到了那片森林，他觉得自己可以在这座森林中继续生存下去了。
也是在同时，他知道了这个世界中还有其他的‘王者’。
自己在这片森林中并没有主宰森林的资格！
这些‘王者’成为了他的目标，他想要变得和他们一样的强！所以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提升自己的力量，而那个力量的走向…是通向那些‘王者’的道路。
‘你还是人吗？’
那连续三次的问话让陷入了麻木中的扬帆颤抖了一下，那是灵魂的颤抖！
自己还是人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把自己当作是一个人看待了。
自己只知道去追寻力量，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忽视了身边的一切。
直到自己在面对永恒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那一刻…自己也没有醒悟！
人…会在临死前才发现从前习惯的那些不值一提的东西是那么的值得留恋，可是自己在‘临死前’却没有那份觉悟，因为自己所走的道路根本就不是人道。
‘你为何寻找着力量？’
恍惚中永恒对自己提出的第一个问话再一次响在了他的脑海中…
‘想要活下去！’
在灵魂的伸出，扬帆自己给出了答案。
‘为了生存吗？’
‘是！’
‘什么是生存？’
‘……’
扬帆忽然发现，永恒当初提出的这个提问很深奥，深奥到即使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真正面对自己的时候都难以回答。
‘活着？’
‘……也许是吧….’
扬帆很不确定，因为他在回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刚刚自己想到的一切……人、真的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吗？
‘为什么要活着？’
‘……’扬帆觉得这个问题就好像是一个无味的屁一样，不活着…那还是人吗？不活着的是死人。
‘什么是活着？…是‘欲’望，是贪恋，贪恋人世间的感情、感觉…还有红尘！’
永恒的话让扬帆顿时如遭雷击！
活着的…一定是人吗？
怎样活着才算是一个活着的人？
扬帆这才意识到，生命诚可贵…背后的含义！
很显然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话，那就是说在人的世界里，总有一个东西对这个人来说比生命的价值还高！
那是什么？
‘你得到力量了吗？’
扬帆再度沉默，那…叫力量吗？
‘疯狂吗？这就是你得到的力量？’
扬帆错愕了一下。
为什么永恒说自己的力量是疯狂？比起自己的疯狂来说，种子的力量才更加庞大不是吗？
以永恒的身份，他应该知道种子的力量代表的意义才对！
‘得到了这个力量，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
扬帆很诧异，在得到了力量之后自己做了什么呢？
为了人类而和规则守护者较劲？可在对方的眼里，自己连坨屎都不如，何谈较劲？
‘得到了这个力量，你明白了生存的含义了吗？’
明白了？
不…现在看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生存背后的意义！
是简单的生存下去，还是有意义的生存下去？永恒已经将自己带入了一个无法走出来的漩涡中。
‘活下来的你…还是人吗？’
自己还是人吗？
曾经扬帆自己开玩笑的这么怀疑过自己，可是在这一句问话之后，扬帆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丢弃了身为人必要的那一份东西。
‘你还是人吗？’
‘……’自己丢掉的到底是什么？
‘你还是人吗？’
黑暗中的扬帆双眼已经有些泛红了，他已经被永恒的话带入了牛角尖，而他竟然不知回头使劲的在王牛角尖里钻。
‘什么是人？啊？’
没等扬帆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深意，永恒的答案已经出现在扬帆的脑海里！
‘人是弱小的，所以人想要变强，而变强之后…人必须还是人！’
这句话的前半句能让扬帆理解人的本质，人是脆弱的，而后半句…好像是废话，如果变强了之后不再是人，那变强干什么……
仿佛是再一次被雷劈中，扬帆忽然想起了自己就是那个变强了…却不再是人的存在。
永恒的后半句…只是在对自己而说！
‘人！！！需要友情！’
自己有朋友的…扬帆、苏野、粱晓葵、赤噩……
‘爱情！’
我有爱人！小月和海厄是我一生的挚爱……
‘亲情！’
我有亲人！我有父母！
‘憎恨！’
我憎恨过…憎恨自己的弱小……
‘愤怒！’
我愤怒过…因为空对自己做的一切……
‘嫉妒！’
嫉妒……有值得我嫉妒的人吗？
‘贪嗔喜恶怒，悲欢哀怨妒…这才是人类！’
人类…只有喜和欢才是值得享受的吗？
‘…你觉得伙伴们弱小，所以不和他们配合！’
不！不是的！我只是有事要离开！我是相信他们！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出现在扬帆的脑海中他就动摇了。
真的是这样吗？其实在扬帆的心里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比伙伴们要做的是重要！自己…太过看重自己了……
‘..你觉得爱人是拖累，所以把她送走了！’
不！我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是因为他弱小自己才保护她的，因为她没有战斗力了，而且…拖累…报复……
扬帆痛苦的捂住了脑袋，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到底是谁？
‘…你觉得父母帮不上忙，所以你再未联系过他们！’
父母？父母！爸爸妈妈……
‘…你觉得自己能够自保了，所以带着自己的‘女’人招摇过市！’
这里是弱势群体的聚集地，自己有资格……可是想到了永恒的出现，扬帆的这个想法嘎然而止。
‘但是…你错了！！！’
晴天霹雳！
扬帆蹲在地面的身体猛的一抖！
我错了？我错了！
我为了得到力量，因为得到了力量而失去了太多自己本不该失去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
为什么你不说话了？为什么？
告诉我…我错在哪里？
然而永恒的声音没有再一次出现，就好像随着那‘你错了！’的怒吼消失了一样。
不对！
扬帆本就瞪大的双眼顿时又涨大了一分！
他有说过什么的！
恍惚中扬帆还记得…永恒蹲在自己的身边还说了些什么。
他的嘴在动，可是…为什么没有声音？
他在那之后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听不见？为什么这些话自己想不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错在了哪里？我到底哪里错了！？
捂着头，扬帆好像是看到了地狱一样，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盯着地面。
灵魂世界中，张飞安静的坐在那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蛇矛也被他随意的扔在了身边。
他很担心扬帆，不仅仅因为扬帆是他的宿主，还有扬帆和他很投缘！
从两人被命运牵到一起之后，两人之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互相去了解，直到遇到空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才逐渐的改变！
也是从那时起，两人宿主和臣子的关系逐渐的转化成了朋友的关系。
就在张飞陷入了自己回忆中的时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扬帆忽然抖了一下。
只有一下，只有一瞬间，但是这轻微的一抖还是让张飞察觉到了。
猛的站起来走到扬帆的身边，张飞紧张的看着那个蹲在地面的扬帆，他不敢出声，他有些怕，怕自己一出声就把这个已经崩溃的男人彻底的粉碎。
在张飞紧张的注视下，扬帆空‘洞’的双眼中逐渐的恢复了一些神采，然后仿佛是大梦初醒一般，扬帆竟然很随意的眨了一下眼睛。
张飞一愣，这就过去了？那毁灭般的打击就这么被扬帆熬过去了？
抬头，扬帆看着张飞竟然笑了一下，然后很轻松的说了一句…
“谢谢…”
张飞傻掉了，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扬帆和自己说谢谢。
搞什么？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打击太大了而导致他变傻了吧？
就在张飞诧异着扬帆转变的时候，扬帆已经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然后随手划开了空间！
这里是他的灵魂世界，他想要出去？
眼看着扬帆的动作，张飞一个闪身伸出一只手臂拦在了扬帆的身前：“你去哪？”
现在扬帆的灵魂和普通人根本没什么区别，除了‘精’神力异于常人之外，他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他如果回到现在的身体中，一定会在一瞬间垮掉的。
“去寻找…做人的感觉…”扬帆的眼神暗淡了一下，然后瞬间又恢复了刚刚的那种笑容。
张飞为之错愕。
搞‘毛’啊？这小子…真的疯了？
在张飞的诧异中，扬帆径直的穿过了扬帆的手臂走进了自己划开的空间。
这里是灵魂的世界，无论是扬帆还是张飞都只是灵魂！
但是因为在这里久了，因为习惯了灵魂，无论是张飞还是扬帆都下意识的忘记了灵魂的本质。
灵魂…是没有实体的！
如果是张飞的魂器能够触碰到灵魂，那么扬帆的灵魂就是真真正正没有实体的灵魂，扬帆的灵魂什么都碰不到。
直到扬帆消失在这个空间之后张飞才缓过神来，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这样的扬帆…他真的感觉很陌生……
漆黑的空间里，扬帆转头辨认的一下方向，然后随手在黑暗中再一次划开了一个通道……
他扬帆踏进这个空间了之后，扬帆看到了曾经是小树而现在已经是苍天大树的种子。
似乎感觉到了扬帆的到来，树上的叶子很兴奋的互相击打着发出了有些吵闹的声音！
看着这种子，扬帆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我在想通了自己错在哪里了之后就一直在奇怪，究竟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人道，现在看到你之后我明白了……是从我第一次主动接受你力量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偏离了人道。”
随着扬帆的话说出口，树的叶子停止了互相拍击的动作，然后整个空间也逐渐的陷入了安静。
“真正的你已经离开了，现在留下的…只是力量，但是…他在离开的时候应该给了你一个‘交’代，而现在…该是你履行那个‘交’代的时候了！”扬帆的笑容仍旧和他离开张飞所在的空间时一样。
不过还有一些不同的是，现在扬帆的眼中还有着他在面对种子时从未有过的东西，那是…自信！
“恶魔！这是人在面对奇异而且带来死亡和灾难的生物所呼喊出来的称呼，而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恶魔！”一边说着扬帆走到了树下仰头看着这个已经能够遮挡住很大一片阳光的大树说道。
“毁灭铸就新生！这就是你，真正的恶魔！你是世界的推动者，一旦你认识到世界不会再进步的时候，你将会毁灭世界，然后让这个世界在寂静中重生！”
说完这句话，扬帆的眼神竟然在下一刻便的凛冽起来：“但是现在我要郑重的告诉你，这个世界的主人…是人类！你只能作为判官，却不能主宰！只有人类…才能主宰世界的沉浮！”
语毕，扬帆猛然将自己的双手狠狠的‘插’进了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