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地过了一天,各种忖度也没有头绪,玉书面上还得做出和平日里并无差别的样子,一整个白天都过得内心煎熬、十分辛苦。
那苏玉倾说日后再来拜访,她却不能确定,也无法决定他何时会再来。
因他们两人差异巨大,她若与他对上,总觉得犹如蚍蜉撼树一般,实不明智。可束手待毙,也不是玉书想要的。
直到现在,翻遍了系统中的所有物件,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儿,她也没想出一个十分稳妥的办法来。
她倒是能现在就躲入空间。可是,她的大道怎么办?便是能慢慢增长功力,业已欠下的因果如何还?
因为苏玉倾,她就要在空间中孤独待死?
玉书心下摇头,那还不如现在便搏一搏,相信苏玉倾是个如他表现出来一样儿,是个真君子。
若他真是君子,只要她保护好空间和系统的秘密,便无碍她继续修行。
等她实力提升至能与他一战之后,那她就能有足够的底气,便是露点马脚,让他怀疑她有宝物在身,也拿她无可奈何了。
他到底是什么样人,是不是真君子,不好好接触一番,实在不好判断。
那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空间和系统的秘密,并等待苏玉倾前来。然后,检验一把,看她赌的这一回,是否赢了。
因苏玉倾修为在她之上,玉书无法判断,他这会儿是不是正用神识在观察着她。
于是,从苏玉倾出现开始,玉书除了神念曾入系统内翻看是否有东西可解燃眉之急外,便再也不曾动用系统和空间。
另有,出现了苏玉倾这么一个变数,玉书便不能随便再与属下们联系了。
她直接用联络仪群发了一条文字“近日有事,善堂发展暂缓”之后,直接将联络仪关死,切断了双方联系。
这般情况之下,玉书就不得不庆幸,因腾雾的提议,她让善堂开辟了新商路。
现如今,即使没了她这边提供银子,如今行商赚到的银子,没法子支持继续开办分部,但也足够善堂维持现有规模的生计花用了。
等待总是令人不安而又焦灼的,因为未知。
玉书是期待着苏玉倾对她来说,是无害的,可惜,还有很大的可能,他会要了她的命。
这种不确定性,让玉书心里满是煎熬。
这会儿,她的心情,就像一个正在翻案的死刑囚犯,等候法院的最后判决一般,不知等着她的会是无罪释放、还是立即死刑。
这般不上不下的吊着,犹如百爪挠心的不确定感,让她这会儿只盼着另一只靴子能快点落地,早日结束她这般火烧火燎的煎熬。
哪怕那结果是个坏的,她也想早点得到结果,以求从这种糟心的煎熬中解脱。
浑浑噩噩混了一天,天色已晚,玉书便在奴才们的伺候下,躺倒在了床上。
胤禛今儿个事务繁忙,便没来她这儿,而是歇在了前院。
玉书独自躺着,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态放稳,可惜成效不大。这会儿,她的心太过不静,便是连正常修炼,也做不到了。
勉强试了一会儿,也没有成果。既然不能静心修炼,也无法安心入睡,那便就这么候着吧。
玉书将神识外放出去,笼罩住她所能达到的极限,以神识监测着周围动静。这般一来,一旦苏玉倾在她神识范围内,她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钟指向八点一刻的时候,玉书只觉着神念突然一动,像是有一颗小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然后,她在神念笼罩的边界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光团,正急速向着她的方向而来。不过倏忽间,便近在咫尺。
玉书猛然睁开眼,瞬间召唤出法衣,覆在身上。
而当她一闪身来到院子中时,苏玉倾已如昨晚一般,站在了那颗石榴树下,府里的人,也如昨日一般昏睡了过去。
“前辈有礼,”玉书施了一礼道:“不知今日,前辈来此,可是有事要与小女子相商?”
苏玉倾笑道:“在此界,能遇到道友这般同道十分不易,我来,便是希望能与道友交流一番,或可坐而论道,或可解惑疑难。”
“与道友交流,固我所愿。只是如此一来,在这府里倒是不便了。”玉书想了想,道:“我正有一个好去处,不如道友随我前来?”
苏玉倾颔首,“可,道友请带路吧。”
“可否请前辈先将我的侍从们唤醒?”玉书道:“若是他人前来查看,见此情景,倒是不美了。”
听完这要求,苏玉倾略一点头,只挥挥手,玉书便感觉一阵灵力组成的气流,由自己身旁而过,精准地落在这院子里的每个昏迷的人身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虽知道这苏玉倾应是功力在她之上,可没想到,他施法竟能如此精准而不着痕迹,且让她完全反应不及。
暗暗吸了口气,玉书知道自己既然要赌,便没有退路。生死都寄于他人之手,虽让自己觉着难忍,可是,既已做了决定,那她只能面对。
于是,虽然心里头已乱成了一锅粥,面上,玉书却仍平静无比,笑的温柔和善道:“便请前辈随我来吧。”
说完,一马当先使了个缩地成寸,片刻后,就来到了岫云寺的后山她曾来过一次的凉亭中。
刚落地,玉书便觉着身边一阵清风吹过,苏玉倾已站到了她的身旁。
正如一个好客的主人一般,玉书伸手示意了下石桌边的另一个石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前辈请坐。”
苏玉倾道:“你也请。”
而后,两人便同时在这亭中的石桌两旁落座。
二月份的天气,冰寒料峭。天空上是黑漆漆的夜幕,星月皆无。时不时会有山间凉风穿越亭台,瑟瑟而过,吹动草木,发出“簌簌”之声。
此时亭中虽极寒冷,却对两人并无妨碍。修炼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身体早已达成了水火不避,寒暑不侵之境。
如此森寒昏暗,对他们来说,本就没什么所谓。倒是这里人烟皆无,十分寂静,成了个适宜交谈的好去处了。
“前辈……”
玉书刚刚开口,就被苏玉倾打住了。他伸手打断道:“同为修道之人,咱们平辈论交即可。我称你道友,你便也称我道友如何?”
玉书微微一笑,改口道:“那好,我便唤你苏道友吧。”
苏玉倾面上带笑,颔首道:“正该如此。不过,谈话岂能无茶?”
说着,伸手一抹,空溜溜的石桌上头,瞬间出现了两只茶杯和一个茶壶。
这茶杯茶壶,玉书皆看不出是由何所制,只觉着其上隐有宝光,精致非常,不是凡品。
苏玉倾伸手,优雅地将茶壶抄起,微倾壶身,一股琥珀色的茶水便由壶嘴倾落下来。
氤氲的乳白色雾气由茶水中四散而开,玉书只觉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注满两只茶杯,苏玉倾放下茶壶,道:“这是我随身带着的灵茶,经九天泉水泡制而成。今与道友品鉴一番。”说着,做了一个手势,“道友,请。”
玉书冲他微微一笑,也不多做推辞,直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甫一入口,玉书便觉着一股清气在自己口中散开,幽香清冷,回味悠长。更有一股精纯灵气,自喉而下,直入丹田。
玉书闭目内视,只见这一股浓郁灵气下到丹田,被坐在其中的元婴一口吸入腹内。她仔细体味一番,单这一口茶水,便抵得上一颗灵丹了。
玉书睁眼,看向同在品茗的苏玉倾,笑着赞道:“好茶。”
苏玉倾道:“不过茶水而已,道友若喝着尚可,我这里倒还有些,不如匀一些与道友如何?”
见他态度十分轻描淡写,显见这般灵茶在他那里,确是“不过茶水而已”,玉书便也不费心推辞,只道:“那便多谢苏道友了。”
对此,苏玉倾只是笑笑,不过点头而已,却不开口了。
又抿了一口灵茶,玉书放下杯子,对垂目饮茶的苏玉倾道:“上次见到苏道友,我有两个疑惑深为不解,匆忙之间也未能问及,现今,苏道友可否为我解惑?”
苏玉倾抬起头来,注目着她,道:“道友请讲。”
玉书道:“道友曾言,我是你在‘这一界’遇到的‘唯一一个’同道之人,可对?”
“正是如此。”苏玉倾略一颔首,认可了她的话。
玉书直接道:“敢问苏道友,‘这一界’与‘唯一一个’作何解释?”声音顿了一下,“或者,我该冒昧的问一句,道友究竟仙乡何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