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君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祷告道:菩萨保佑,阿清在战场上平安无事。信女贪心,求您让我和阿清岁岁年年长相守。婉君定然多做善事,日日烧香。
卫清亦眼望深紫色的夜空:老天庇佑,婉君在深宫中安然无恙。希望以后一切困难都能有惊无险地度过,学生定然尽力为天下百姓造福。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都猜到了彼此许下的心愿。
温馨的时光总过得很快。卫清轻轻在江婉君手背上落下一吻,起身告辞。
江婉君微笑地看着她的离开的背影。沈月淑一转头,无意间看见母后眼中尚未来得及掩饰的情意,愣了一下。
母后和卫侯爷果真情谊深厚。倘若卫侯爷不娶妻,她们如此一生一世也挺好的。
但......卫侯爷之前为什么还说将来要去云游四海呢?她舍得下自己,竟也舍得留在宫中的母后吗?
那时候,母后脸上的笑容该会少很多吧。
“想什么呢?”江婉君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沈月淑一抬头,发现她已走到自己身前。
“快去睡吧,要不然长不高。”江婉君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元昭九岁了呢。”
她盼望着这个孩子早些长大成人,但真见淑儿日益成熟起来却又有些惆怅不忍。
不过总之,一切都在变好。
“鞭炮太吵了,朕大概会睡不着。”
江婉君抿嘴一笑:“怎地,要母后陪你?”
沈月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她缓步回到宫中,向下人们训了话又发了赏钱,便任由雪芽和雪叶服侍自己洗漱完毕。
“陛下。”雪芽和雪叶一齐跪下,“奴婢们给你拜年了。”
“不都拜过了吗。”沈月淑躺下身,随意拿起枕边的话本。“大过年的日子,你们就别给朕添堵了。”
二人不可置信地咬了咬下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磕了几个头:“请陛下恕罪。”
沈月淑却仍没有理她们的意思,最后她们也只好退下。
走远后,雪芽愤愤地说:“都说是过年的日子,陛下当真这么不念旧情?”
雪叶连忙伸手捂她的嘴:“快别说了!只要以后我们老实本分,陛下不会特意针对的。”
她看得明白——是她们二人有异心在先。遭受这些,也算理所应当。
雕花大床上被褥柔软干燥,殿中飘着若有若无的熏香。沈月淑翻看着江湖中的恩怨情仇中,似乎能听见那些剑胆琴心的少侠们的高声谈笑,眼皮渐渐合拢......
第二日早起,魏氏已亲自恭候在床边,准备服侍沈月淑梳洗。两名宫女上前收拾床铺,另两个手持装了净水的铜盆和热毛巾等物。
“陛下,你看。”
没用雪芽提醒沈月淑也注意到了——锦缎被褥上摆着一个用五彩绳编成的荷包。用手掂量一下,轻飘飘的,里面明显装了银票。荷包边摆着几个圆形方孔的压岁钱,正面铸着“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和“平安喜乐”;背后则刻着龙凤、星斗和双鱼的图案。
沈月淑不自觉地笑了:“这是母后在我睡着后悄悄送来的?”
天下太平和国泰民安是她在国宴上诉说的心愿,而平安喜乐......大概是世上母亲唯一对儿女的期望吧。
“是呢。”魏氏满面笑容地说:“太后娘娘亲手放在您枕下,还看守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大小宫女也跟着说吉祥话。
“想来是朕睡觉不老实,幸好这荷包和压岁钱没丢。”沈月淑脸色温和了些,“雪芽雪叶,替我换上朝服吧。”
“是。”
早朝上,百官齐齐朝贺新岁。看见许是过年的原因皇帝比平日和颜悦色了许多,纷纷松了一口气。
上午接待完命妇们之后,江婉君终于接到宫人通报:淳宛郡主来拜年了。
她欣喜地吩咐宫人请沈念晚进来。面目清秀的宫女领着淳宛郡主走进偏殿,随后识趣地退下了。
这些天,每月淳宛都会来一次。对于江婉君来说这和与阿清见面同样珍贵:她和阿清可以长相厮守,而自己的这位友人和妹妹却很快要出嫁,不能继续这么随心所欲了。
沈念晚今日穿着绯红的水袖长裙,头上斜插琉璃钗,越发映得她面若桃花。二八年华的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还带些稚气的女孩了。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娘娘和气致祥,万事如意。”
江婉君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宛儿何必每次都这么谨慎,隔墙无耳。”
“婉君,近来定然过得不错。”沈念晚真心为她高兴道。
江婉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感,焦急地问:“出什么事了?”
“娘挑好了满意的人选,恐怕元宵前后就要给我定下亲事了。”
“是哪家公子?人品怎样?你可中意?”
听着这连珠炮似的问询,沈念晚心中一阵温暖:“是新科进士,林氏瑞柏。”
“林瑞柏......”江婉君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沈月淑所说的对这人的印象,“他虚岁十八,这个年纪怎么还未成亲?”
江婉君说完才意识到这话问沈念晚不大合适,她脸上却并无多少羞涩之意:“他父亲两年前逝去了,林瑞柏尚在孝期。”
她似乎是想让江婉君帮自己拿拿主意,“听闻他为人仁厚,才学也扎实,只是嘴拙了些。”
江婉君皱起眉头:“听上去条件不算太好,长公主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婉君,那些世家子弟知道我与你关系好,都指望靠着这个投机呢。”沈念晚叹了口气,“他家世底蕴,甚至相貌才华可能都不是顶尖的。但我也没有寻个翩翩公子的心思。只要娘和......你能安心,念晚别无他求。”
“你早说啊。”江婉君急道,“我该帮你留意留意的。”
她听沈念晚话中意思,便猜到是她跟母亲说林柏瑞是自己中意之人,宁瑞长公主才会准备定下来。
沈念晚沉静地行了个礼;她如今的模样,倒真正洗尽了所有铅华。
“太后娘娘,臣女明白世上一心人难求。只愿母亲平安顺遂,不为不孝女担忧。”
“傻姑娘,傻姑娘......”江婉君眼角湿润起来,“你别着急,让姐姐想想......”
沈念晚静静地看着她,面带微笑。“姐姐还是当初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可自己心底的怅然若失,又是为何呢?
可惜我终究不是卫廉平。
江婉君苦苦思索许久,突然眼神一亮:“宛儿,你看傅子衣如何?”
“傅子衣?”
之前的案子,公主府当然也得到了消息。傅子衣此人沉稳又不失变通,才华相貌也比那林柏瑞强上不少。
然而沈念晚却叹息一声:“淳宛知您好意,但不烦姐姐为我操心了。”
“我亦不是初见时那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女孩。林柏瑞家中较为单纯,我能掌控的过来;其人也是个好哄的,我轻言细语说上几句让他允了我常常来看您——他族里定然也巴不得我维持这份情谊呢。平平淡淡了此余生便好;相比于某些皇家女子的遭遇,念晚已经很幸运了。”
“宛儿!”江婉君紧缩双眉,“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悲观了?我这就召那傅子衣入宫,询问他有无与宁瑞公主府联姻的打算。”
“也好。”沈念晚笑了笑。
如果这样,能让你放心。
江婉君见沈念晚没有抗拒的意思,便真跟沈月淑商量了这件事。
“可母后,若您下令让他娶姑姑,傅子衣心中或许反生怨愤。”
“是啊,元昭能考虑到这点很好。”很多帝王自以为掌控了朝纲,却不知大臣们早有异心。“所以哀家只是先问问——一般来说,他该不会拒绝。毕竟宛儿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妻子了。”
“微臣参见西太后娘娘。”
“免礼。”江婉君示意怀芷上前扶起他,“今日哀家唤你来,是想当回媒婆。”
“太后娘娘说笑了。”傅子衣心一抖,下意识升起几分抗拒。
“宁瑞长公主之女淳宛,为人温良敦厚。”
傅子衣脖颈间冒出冷汗,突然在台前拜倒:“微臣有罪,恳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哦?”江婉君心中升腾出几分怒火,紧紧盯着他。“莫非你觉得哀家的好友配不起你不成?”
“微臣不敢!”傅子衣又磕了几个头,“只是......微臣已有心仪之人了。”
“哦?”江婉君沉着脸,“不知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哀家给你们赐婚。”
傅子衣心中一沉。
最怕的果然还是来了。
“太后娘娘恕罪,臣......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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