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姐姐,”淳宛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精心教养陛下，好生过日子呗。”江婉君拍了拍她的手，“陛下是个的懂事孝顺的孩子，我定能安安乐乐地度过下半生。”
“可......”
淳宛总觉得,婉君姐姐这般的人,困在深宫中实在可惜了。
“婉君,你便没想过逃吗？”
“逃？”江婉君一愣,“逃到哪儿去？”
“如今你父亲和先皇都逝去了，再没人可以牵制你了。”淳宛语气急促地说，“你若愿意，我可以助你逃出这深宫,对外说哀伤过度病逝；你可以找个庄子安心住下,过你之前一直期盼的采菊东篱下的生活；也可以四处走走散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危,这天下，再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你了。”
江婉君怔怔地看着淳宛。她言语十分有条理，显然这话在心中考虑许久了。
“宛儿......真的谢谢你能为我考虑这些。”江婉君微微歉疚地说,“但淑儿年纪尚小，我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在宫里？”
天下很大，但自己能去哪呢？
心有牵挂,去哪儿恐怕都不能真正的潇洒。
没有那个人，恐怕赏遍天下美景也没有滋味。
“姐姐，如今吴大将军和......卫侯爷都回来了，你放心吧,小皇帝不会受欺负的。”
自己这个姐姐真是太心软了，那小皇帝才和她相处多久？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宛儿，淑儿才八岁，正是需要人关怀陪伴的时候。”江婉君耐心地解释道，“登基为帝，她心里也压力很大。卫侯爷等毕竟是外臣，担当不了母亲般的角色。”
看到淳宛有些受伤的神情，江婉君放柔了语气：“看到她，我就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
这时，门外宫人前来通传：“娘娘，皇上来给您问安了。”
“快快请进来。”
沈月淑扬着嘴角走了进来：“母后，我想好关于科举的事宜了。”
“哦？”江婉君迎了上去，“淑儿真棒。怀青，去吩咐小厨房做三碗莲叶羹来。”
“参见皇上。”淳宛规矩地行礼。
听到那声“母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婉君不再是当初闺中的少女了。她已有了自己的责任，和决心爱护的人。
看着她温和的眉眼，淳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母后，这位是......”
“这是淳宛郡主，也是哀家的好友。你叫她姑姑便是。”
“臣女不敢当。”也是？婉君姐姐的另一个好友是谁？
淳宛虽推辞，沈月淑还是乖巧地唤了一声“姑姑”。
第一次有小辈这么称呼她，淳宛也略微有些手足无措。
“姑姑，您来一次不容易，淑儿便不打扰了。”沈月淑说着，便准备退下。
“这怎么行。”淳宛赶忙阻拦，“我和堂嫂只是说些闲话，不比劳烦陛下。”
于是宫女端来了点心，三人坐在八仙桌旁闲谈。
“总之，宛儿放心，哀家日子过得挺舒心的。”江婉君笑笑，“你若有中意的人便进宫跟我说，我让淑儿给你指婚。”
她说完看了沈月淑一眼，沈月淑立刻会意点头：“你是朕的亲堂姑，谁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淳宛觉得被小辈关怀的感觉有些奇妙，便也不好提之前的事了。
接下来的时间主要是淳宛讲述先皇驾崩后京城中各家的反应。
“这是我娘的原话‘去年我见过宁淑一面，一看就知道是个明事理的孩子。皇帝无所谓是男是女，只要能保住我沈家的江山，本公主便尽力辅佐。”
宁淑的封号沈世澄特地用了“宁”字，就是为了感谢宁瑞长公主当初在自己登基上出的力。当时宁瑞此举并非出于投机，只是纯粹觉得先帝几个子嗣中只有沈世澄能成为造福大霖百姓的君主。
沈月淑起身行礼：“替朕谢谢宁瑞长公主。”
“那是自然。”
虽然与预期有些差距，三人总得聊的还算愉快。沈念晚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公主府，思考着自己能为婉君做些什么。
沈月淑就着恩科之事询问了江婉君的意见，第二天仍旧怀着略微忐忑地来到了御书房。
不知为何，面对先生们时都能十分坦然，见卫爱卿时她却总有些紧张。
“卫侯爷，恩科的具体安排朕有初步想法了。”
“陛下请讲”卫清鼓励地看着她。
“卫爱卿说的有理，当时是朕没考虑周全。”沈月淑微微不好意思地说，“科举既要在两月内举行，那些家乡离得较远的举子肯定赶不上。”
卫清微微点头：“陛下能考虑到这方面，很好。”
“这场恩科便专门世家子弟开放，考核也更严苛些。”沈月淑眉头皱起，“那主考官爱卿心中可有人选？东方爱卿操持登基大典的事宜已够忙了，朕不想他太过操劳。”
这是一个死循环。有足够的官员才能办事，但开科取士后才能有人。
“末将推举傅尚书、任尚书和李大学士。”卫清顿了片刻，“这些天陛下倚重臣等，但待二次科举过后，您就可以慢慢从那些身家清白举子当中培养心腹，不用太过依赖末将了。”
“廉平何出此言？”沈月淑站起身，“朕信赖爱卿，因为廉平一心为国，就像朕在前日早朝上说的那般。”
“陛下。”卫清叹了口气，“‘功高盖主’朝中大忌。手握兵权的内臣，一向被忌惮。”
“末将并无摄政之意。”她双眼对上沈月淑略微委屈的眸子：“待陛下处理政事熟练，便是末将请辞之时。过后若边疆有难，廉平义不容辞；陛下江山稳固，廉平便功成身退游历四海，岂不逍遥自在？”
江婉君噗嗤一笑：“哀家只知道，你即便游山玩水也不会逍遥自在的。”
“哦？”卫清双眼盈满笑意，“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你恐怕到了哪儿都要探查探查当地的官员是否清正廉明，百姓是否丰衣足食；见了不平之事便拔剑相助，有了什么异常的消息便匆匆禀告陛下。”
卫清也笑了：“照太后娘娘的说法，末将还真是忧国忧民。”
“廉平自然忠心。”沈月淑立马接道。
卫清笑而不语。她知道婉君这是在皇帝的面前给她说好话......虽然她那么做的可能性还真挺大。
“阿清，刚才那是你的真心打算？”
在沈月淑照例将空间留给母后和她的好友后，江婉君问道。
“怎么会。”卫清笑了，拉住江婉君的柔荑：“我以后会的确辞了右将军的职务，但去哪儿你说了算。”
看着江婉君诧异的神情，卫清无奈地笑了：“难道你觉得我之前说的是诓骗你？只是在陛下面前，不好说将她的母后拐走的话罢了。”
江婉君脸微微红了：“那还远着呢，眼前的事要紧。”
这么说，便是默认了的意思。
如今的生活虽然也好，但能过上自由的日子谁不乐意呢？
尤其是......和这个人在一起。
“怎么还远。”卫清认真地看着她，“四年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四年？”江婉君皱眉，“怎么会只有这么点。”
“怎么少了。”卫清脸上透着些狡黠，“十二岁是大姑娘了。先皇不也只用了三年掌政，我相信陛下能做的更好。”
“可淑儿才八岁......”江婉君哭笑不得，但看着阿清灵动的神情又心软了。
还说她沉稳了，这不还透着些孩子气？
却不知，这几分稚气也只有在她一人面前会显露出来了。
“婉君，我说这话你可能不高兴。”卫清正了脸色，“但别说你不是陛下生母，作为一国之君她也不能真像一般人家的女儿那般对待你。”
“为君者都是孤独的，你不可能陪她一辈子。”
“但我想着，总得等她娶夫生子之后，才能放下心来......”江婉君恳切地望着她，“昨日淳宛来，说能带我出宫，但我终究还是舍不下她。”
“一日为母，我就终身担有这个责任。”
卫清低声道：“也好。”
等到那时国泰民安，婉君走得也能更放心些。
“那我们成亲的时间得延后许多了。”卫清扯了扯嘴角，“我二十五左右才成亲，也算大霖的奇女子了。”
江婉君愣愣地看着卫清，心中涌上一股狂喜，却又不敢相信。
“成亲？”
“是啊。”卫清看着她发愣的样子，心中十分满足：“你出宫之后，当然要嫁我。”
“谁说要嫁你了？”江婉君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婉君不嫁我也行，我娶你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泥萌更喜欢看婉君以太后的身份和阿清谈恋爱（这条线政斗元素和淑儿的戏份多些），还是嫁入侯府（日常较多）？当然最终婉君都会当将军夫人哒，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