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逐渐有了一个传闻,说是年幼的皇帝不是先帝亲生的,是孝贤太后和个陌生男子私通秽乱后的产物。
这个说法像火苗一般迅速席卷全国上下,几乎不出几日,上至老人,下至幼儿,俱是脍炙人口地将此事当成了谈资,就连后梁并入大齐版图这样的盛事,都被生生压了下去。
更有甚者,民间还自发地造出了许多童谣来,纷纷奔走相唱,都说孝贤太后在做妃子时,就开始惑乱后宫,和许多男子有染。
本来这种谣言没有根据性,皇家便是由着去了,可是却越传越烈,终于有朝臣在朝廷上站出来,公然奏请孝贤太后给个说法,不然臣子们听着这些谣言,也是心下不定,侍奉起小皇帝来,更是会觉得不能服众。
孝贤太后被逼无奈,胸腔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气的惨白了脸色,抖着手指着一众朝臣说不出话来,而小皇帝更是不懂所为何事,只是睁着一双稚嫩透彻的眸子瞧着这一切。
自古以来,要想验证血脉,需得夫子俱是在场,然后滴血验亲。
可是先帝已是薨逝,死无对证,孝贤太后仗着这一点,也算是将此事堪堪压了下去。
谁知,在某一天的朝堂上,朝荣长公主忽地穿着朝服上朝,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镣铐的男人。
骤然见到那男人,孝贤太后的面孔便是剧烈抽搐起来,瞳孔瑟缩,腿软地跌坐在软席上,感觉末日来临。
她刚进宫那会,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先帝妃子众多,想要爬上高位,就需得足够的策略和智谋,最重要的还是要生个小皇子才行。
可是先帝身边美人众多,她容貌不俗,但是往花丛中一站,便是被更加貌美的妃子比了下去,靠美色是无法让先帝青睐的,便只得另想办法。
没想到,这一冷寂,便是像打入冷宫般凄凄清清地被先帝忽视了三年之久,只怕是他都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昭仪在吧。
深宫寂寞,难免有些孤独,从宫外就开始保护他的侍卫,每当他用那种慕艾地眼神瞧着她,她是从来都知道他的心思的,却在某一天深夜,没有抵住寂寞,两个人荒乱了一晚上。
事后,她将这个侍卫一杯毒药下去药死了,原以为没人知道此事,但是偏生自己竟然有了孩子,一开始她是惊慌失措的,去御花园散心的时候,碰上了先帝,至此,心中生出一计,孩子就变成了先帝的,她也因此荣升妃位,诞下皇子后又被先帝晋升贵妃,一直到现在的太后。
这条路,她爬的甚是艰难,手上沾满了不知道多少妃子的鲜血和夭折的皇儿,但是在今日,直到看见那个男人,她就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他竟然没有死,毒酒竟然没有把他药死,也怪自己疏忽大意,事后没有去查验,现下竟然被长公主抓住了把柄,只怕是长公主早就发现她的秘密,一直保留在今日,就是为了逼她吧。
这可真是一个有利的证据,什么都比不上亲生父亲的血液来的有信服力。
长公主作为大齐先帝的遗孤,说出来的话最有威信,纵使孝贤太后利用权势多方阻拦,可是也阻挡不住这些人落井下石,拜高踩低的手段。
小皇帝被拉着和这个男人滴血验亲,结果出来的时候,全场哗然,只见碗里的两滴血毫不违和地融合在了一起。
朝臣们俱是开始指责诅咒她,给孝贤太后冠上了各种罪名,连小皇帝也不放过,文官们的嘴巴最是厉害的,将这一幕写入了史书。
很快地,滑天下之大稽地流言传往各地,人们知道小皇帝只是个侍卫的血脉时,纷纷揭竿而起,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开始趁乱起义。
而这个时候,荣王爷在悠然然地出面镇压,他手法高明,心思缜密,那些个乌合之众纷纷被他打的落荒而逃,还了大齐一个乱世太平。
朝臣们瞧在眼里,俱是转而开始拥护他,纷纷联名上奏,让那个来历不明的小皇帝脱下龙袍,滚出正阳殿。
而楼钊熠这个时候,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当个闲散王爷,不过问政事,每日里喝喝茶,领着梓姝和梓炀两个孩子练练字,读读书,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他有效地避开了风头最盛的旋涡,将自己置身事外,然后冷眼旁观,直到国家乱得不可交时,在由一堆急得如热锅蚂蚁的朝臣三请四出地请出荣王府,恭候他主持大局。
一切,看似正常平静,却没人知道,这场祸事是谁挑起来的。
他永远都是谋定而后动,做一件事情,自己经过仔细推敲,然后演变事件的发展之后,在开始实行。
就像一只无声无息地猎豹,永远藏在暗处,利用智谋,决胜于千里之外。
五日后,他背着手,只带着一个承晔去了冷宫。
孝贤太后从那日在朝堂上时,就被长公主利用天家不容轻犯的威仪,打入了冷宫。
而她那个小皇帝,已是在当日,就被下达了废黜杀头的罪名,当夜,就已是被砍头了。
冷宫杂草丛生,过堂风吹过来,生生将人的肌肤都要吹裂。
孝贤太后蜷缩着身子窝在一处草垛里,埋着脑袋,浑身脏污散发着恶臭。
听到声响,她缓缓地抬头看去,骤然见到那个人影,她双眸猛然瞪大,声音粗嘎地尖叫,“是你!是你害的我!我知道就是你!”
从见到长公主气定神闲地出现在朝堂时,她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件事情的幕后主谋,一定是楼钊熠,长公主是他的荣王妃,所做的事情,自然是听从他的命令,只是可怜自己被他戏耍了这么久,时至今日,才彻底看清,从一开始,他就是在彻底利用她的,连她的后路都给想好了。
“是啊,是我做的。”楼钊熠淡淡笑了笑,蹲下来看着她,“我是来看看你的,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来的吗?”
“是我指使那个侍卫那样做的,他家里有老母亲需要照顾,我给了他一根金条,告诉他,爱上你,然后找个机会让你怀上孩子。”他说着,笑的开心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眼见着孝贤的眼眸蓦然睁大,便是轻声道:“你的心思太容易暴露了,我知道你怀了孩子会找个机会将他变成齐宏的皇子,你真是我的一大助力啊,我所料不错,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在我有生之年,你的孩子会成为我得天下的最后一步奠基石,谁也不想名不正言不顺是不是,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孝贤死死瞪着他,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喘气,脏污的脸上彻底涌上痛楚绝望。
原来如此,原来那个侍卫爱上自己,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万事掌与手的魔鬼?
她辛苦得来的贵妃位,竟然是被人一步步安排好的,他就像个阎王一般,躲在暗处,笑眯眯地看她算计别人,然后自己胜利后,还沾沾自喜,觉得这是她聪明的结果。
她双目暴突,一瞬间仿佛苍老枯槁下去,喘了半天,便是仰天哀嚎一嗓子,“我那可怜的孩儿啊,你成了娘亲的牺牲品!”
“知道我为什么对付你吗?”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眼底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残暴之色,“看你可怜,我本不想动你,但是你利用我的葚儿,她的刺绣手艺得自师傅亲传,岂是你能利用拿来充当后背力量的!”
孝贤闻言,愣了许久,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之色。
她努力回想,才猛然记起,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想着将葚儿拉拢过来利用她,她的刺绣手艺天下一绝,当时她就有要将她关起来为她所用的念头,为了挽留葚儿,她曾经还给过她一张高额押金,只是没有成功,这件事便是不了了之。
却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了害死自己的一条线,她猛地哈哈笑起来,觉得真是兜兜转转,自己只是稍稍动了一下利用葚儿的念头,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当成了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