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寐曰:“你们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他刚刚救了你们,你们还要杀他?你们到底讲不讲一点江湖道义?”远冷笑曰:“救我们?他是救自己。”无定曰:“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言讫祭起神木杖打下。尚儿祭起点阵金笔挡过,无定又用蚀身术攻击,一连几次都被修牧用青葫芦挡住了。
月相九怪等人也摆开架势,准备一起围上时。程夜七身后的地面忽然裂开,树精破土而出,一连伸出四五根长藤,将夜七卷入地下。众人大惊,纷纷停手去拿树妖。树妖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程夜七生死不明。
无定叹曰:“被树精拿去,程夜七是活不成了。”随后大笑,又曰:“千算万算,最后被一个小妖精得了便宜。可惜、可惜。”周远道:“程夜七啊程夜七,你一生精于算计,没想到落到这个下场。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死在我手上,落一个好名声。”两人说话间,聂环生三人忽然对祭卆出手。祭卆抵不过,被环生所擒。
无定大怒,对聂环生道:“大胆,连我的人你们也敢动,识相的赶紧放了他。”环生道:“老夫只是想要一个消息,有好事大家一起分享,你又何必一个人独吞。”无定大声道:“祭卆,不许告诉他们,否则我就杀了你。”环生冷笑曰:“要杀他还轮不到你。”后谓木美画和燕西西道:“我们走。”木美画一挥仙灵木,有无数的梅花花瓣落下,众人纷纷避让。美画施毒,天下无双,就连夜仙人无定也有几分忌惮。三人便趁机押着祭卆,神行而去。
无定自然不肯轻易的让他们逃走,与月相九怪立刻追了过去。周远见程夜七已死,此间已无利可图,暗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不做一个渔翁?”这样想时,对时不待笑了笑,两人随后追去。
庙里只剩下修牧、寤寐、尚儿三人。那修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用栊杖把地面炸了好几个大坑,也没找到树精的影子。寤寐道:“师父你省省力吧,程大侠浑身是伤,又中了剧毒,这次必死无疑了。”牧曰:“不会的,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他可是宗行者,他有他的使命......”尚儿问:“什么使命?”修牧自知说漏了嘴,忙岔开话题道:“这个世上不能缺了他,即便挖地十丈我也要将他找出来。”
寤寐曰:“还是先关心关心活着的人吧,被你们救下的那个天山派女弟子在哪,我要去看看她。”牧怒曰:“都这个时候了,你的心里还只有女人。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徒弟,难道没有女人你就活不成了?”寤寐曰:“师你别误会,这个女人不一样,她可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可是天赐良缘,这辈子注定要在一起的。”他难得说一次真话,可修牧偏偏不信,冷笑曰:“我看每个女人都和你有缘吧。天山派可是名门大派,这个女人你惹不起,当心小命不保。”
正说着,忽见六个人匆匆忙忙的向这边跑了过来。三人一看,发现六个人却是辛一、云上草、和四大鬼才。寤寐见大家都活着,又惊又喜。连忙跳起来道:“你们不是都被树精抓去了,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太好了,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修牧也有同样的疑惑,忙向云上草等人询问。
草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那树精抓去后捆在一个地窖之中。他用密密麻麻的树根将我们困住,却并不伤我们的性命,今晨又将我们送来此处。想来不像是要害我们,倒是像在保护我们。”牧急曰:“那你们可看见程夜七了?”草摇头曰:“没有啊,怎么,他也被树精抓了么?”
辛一一听到“程夜七”三个字,忙冲了过来,问道:“什么!程夜七?程夜七在哪,他什么时候来七仙庙了?”寤寐笑曰:“小美妞,你不知道啊,庙里的那个老祭司就是程夜七假扮的。”辛一闻言大吃一惊,想起昨晚说得那些话,满脸绯红。又羞又怒,心里暗骂:“好个程夜七,你个大坏蛋,你居然,你居然......”她急的跺了跺脚,咬牙切齿曰:“别让我找到你,要是让我找到你,我一定会,一定会......打你!”她是大家闺秀,不会骂人,也不会说什么狠辣的词,最后竟说“打你”两个字,云上草等人听了无不想笑。
只是寤寐看了辛一的娇憨之态,口水都流出来了。暗道:“这么诱人的小美人,可惜不能碰。”后又想:“我现在都有未婚妻了,还想其他的女人干嘛,我小鱼可是一个专一的人。”
辛一却一心记挂着程夜七,也不管其他人。匆匆辞别了修牧等人便与尚儿两人出庙去了。这里修牧沉思了一番,忽然道:“莫非那树精抓走程夜七也是为了保护他?”云上草曰:“若是如此,那现在仇家都已离去,程大侠为何不出来与我们相见?他受了重伤,正需要我们帮忙。”修牧的脸色忽然变得严峻,只见他摇了摇头,缓缓的道:“不,他是不会出来的,这就是问题所在......”
面对云上草等人疑惑的目光,修牧并没有解释。他心里想道:“程夜七,此人为人谨慎,他这是信不过我。他对我的来历产生了怀疑,而我又无法以实言相告。这才是他不肯收我为徒的真正原因。龙女和那位娃娃他却了如指掌,所以才肯收他们为徒。传言没错,程夜七真的很难去相信一个人......”想明白这些,他的心里有几分失落。
云上草察言观色,忙问:“师父,你怎么了?”牧曰:“我最担心的还是程大侠所中的毒,若今天再解不了毒,那恐怕......”言毕他长叹一声。随后谓寤寐曰:“你不是要去看看那名天山派女弟子吗?我带你去。”寤寐大喜,忙随修牧向庙中的一处走去。推开房门后发现,那名女子已不知去向。云上草上前试了试被窝,后云:“被窝冰凉,看来那名女子已离去多时。”
寤寐长吁短叹,怅然若失。四大鬼才上前,紧挨寤寐低语。那张高曰:“鱼爷,江湖这么危险,我们还是不要去闯荡江湖了,回去开窑子吧。”寤寐骂曰:“你们四个没出息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开窑子,一点上进心都没有,都给我死开一点。”他找不到天山派少女,把火都撒在了四大鬼才身上。
云上草和修牧都摇了摇头,苦笑不已。草曰:“程大侠既已离开,多留无益,不若出庙寻找一番,或有再见之机。”修牧然其言,带寤寐等人离开。七人离开之后,有两人方从躲藏处现身,赫然是程夜七与其弟子冬九幽。两人进了修牧等人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夜七从床下取出当阳剑,谓九幽曰:“天已经亮了,你赶紧把庙里收拾一下,我担心等下会有香客前来。”
九幽惊曰:“我们不走了?”夜七道:“经历此劫,他们不会想到我还会待在这里,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这里反而更安全。”九幽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又问:“那树精抓了你我,为何没有加害?”夜七道:“树精是我安排的,他抓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数月前,我来到这里,恰见那树精被神灵之光所压,我见他存有善根,修行七百多年未曾伤害一人,便将他救出。他感我之恩,才会出手相救。”九幽想了想,不解道:“你怎知他存有善根?”夜七云:“若不是存有善根,被神灵之光罩住,一个时辰便会消亡。庙中的祭司告诉我,那树精被神灵之光压了一年有余,不但无事,听晨钟暮鼓,反鲜艳增色,欣然悦目,想定是存有善根护体之故。”
九幽恍然大悟,叹曰:“师父博闻强记,我不及也。”后见夜七体力难支,吃力坐于床前,担忧曰:“师父重伤在身,现在又发现中了剧毒,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夜七曰:“若解不了毒,今天就会没命。”九幽闻言,花容失色,忙曰:“那怎么办,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夜七却笑曰:“生死有命,你也不必过分在乎。我若死了,你要继续做我们之前做的事,尽最大努力吧,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了。”
九幽闻言难过不已,目中泪光点点,哽咽曰:“责任如此之大,九幽如何能胜任,师父,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我怎么办......”夜七有些感伤,却强笑曰:“你曾穿梭于生死阴阳之界,对生死应该是看得最透的了,现在却学会多愁善感了,你的修行退步了。”九幽低声曰:“我宁愿修行退步,倒让自己多愁善感一些才好,以前的我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夜七闻言,长叹一声。许久才道:“若我真的回天乏力,丧命于此,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赶紧逃命而去,回到屺山。”九幽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迅速的转过身,用丝巾擦拭,嘴里道:“眼睛进沙子了。”
夜七沉思片刻,又曰:“对了,你尤其要小心那个修牧。千万不可把我的事告诉他,更不要把他引到屺山。”九幽吃了一惊,道:“你说那个胖子,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啊,为何你都对他如此提防?”夜七曰:“古人云,相由心生,言大凡恶人,都有几分凶恶之相或是隐隐的煞气。但之前在密室,我见到了一念起,他举止儒雅,神态祥和,竟无半点凶恶之相,也无一丝凛然煞气,如此惊世骇俗的魔头已然如此。那小鱼说的对:‘魔无魔像,丧心病狂。’想来那些外露之恶皆是小恶,那些隐于无形的恶才是真正可怕的。修牧面目和善,似乎一眼见忠,秉性醇厚。可万一他和一念起一样,怀有那隐藏之恶呢?”
九幽叹曰:“世人都说师父你很难相信一个人,甚至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今日幽儿终于体会到了,那修牧可是救过你呢。”夜七哑然失笑,后曰:“谁说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我不是一直都相信你嘛。我怀疑修牧是有原因的,他突然出现,便要拜我为师,理由牵强。他法术不低,却在我们面前极力掩饰,似乎很怕我看出他的来路,甚是可疑。我观他行走坐卧之间大有王者之风,举手投足之间隐有一股贵气,此人绝非泛泛之辈。他的确是救过我,但万一他是怀着某种目的呢,毕竟我的身上有几个大秘密。如果他是那个人派来的,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九幽吃了一惊道:“师父,这只是你的推测吧?”夜七曰:“准确的推理是建立在细致入微的观察之上的。你看看他的徒弟游小鱼所使用的兵器是‘七星宝刀’,据我所知,七星宝刀在很多年前落于一名幸存的九尾狐妖之女手中。游小鱼几乎没什么法术,为何能得到这把宝刀?再想想祭卆攻击时,那名忽然出现救我们于危难的少女。她三两下就把法术并不低的祭卆打的落花流水,如此法术高深之人只能听懂人言,却不会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两件事情连起来想一下,我想你应该能猜到了。”
九幽脸色大变,失声曰:“她,她是九尾狐妖!”夜七点了点头,接着道:“我猜小鱼的那把刀就是那少女送的,很奇怪,修牧一出现时,那少女便会立刻消失,我想是修牧不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以免引起我的怀疑。综合起来想一下,这修牧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大有来头之人!”被夜七一说,九幽也开始觉得这修牧可疑了,叹曰:“这个世间真是充满算计,稍有不慎便会阴沟里翻船。”
夜七曰:“我也可能是错的,但小心一点总不会错。”九幽曰:“徒儿记下了,我先去把庙中收拾一下,以免有香客前来。回头我们再想一想怎么解毒。”夜七点了点头,九幽随即退去。
这里夜七想起一念起念的四句诗,又认真的揣摩了一番。暗道:“应该不会错,前两句‘飞花不入草丛中,落地十片见真心’是一个‘华’字。后两句‘大口常言吞天下,莫若一口息干戈’又分明是一个‘国(國)’字。一念起是暗示他把小相术的秘笈藏在了华国王宫里吗?他是真的藏在了那里,还是为了把这些人都引过去。如果他只是为了把这些人都引到华王宫里,究竟有何目的?这一念起就是一念起,刚出来就挑起争端。”随后又想:“这华王宫戒备森严,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除了一念起能来去自如外,其他人要闯进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自嘲曰:“我都要死了,还想这么多干嘛,还是想一想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妙方吧?”一念至此,他便撩起袖子,看了看手上的那几条绿脉,忽然外面传来踏雪之声,行至门口,却迟迟没有进来。夜七心里一跳,暗道:“糟了,我竟然忘了她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