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那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死尸全都是从那栋宾馆里涌出来的,而我们之前在底楼开会时他们察觉到的外面的东西是正常的感染者。大部分人撤了出去和感染潮作战,我、梁清以及赶上来的周泽楷算是另一条路,从楼上跳下去后到达了背面的街道。肖时钦是最先赶到背面街道的,然后是叶修、韩文清和楚云秀。
喻文州和卢瀚文冲到了两条街道中间的某栋小楼上,小剑客护卫着术士攒完了大长条之后,笼罩两条街的局部地区瓢泼大雨解救了陷入包围的人们。我们来还不及欣赏术士长袍与雪发迎风飞舞的身姿,就忙于狼狈逃窜出混乱之雨的范围。
逃出之后,我扭头去看喻文州,又目睹了另一场神迹。在那条街道上,数道射线从黑压压的天空里降落,彗星一样明亮。那是光,几乎就是拨云见日那样落下来,极其迅速,无处闪躲,夜色也为那耀眼的光芒退避。
枪炮师大招,卫星射线,恍如天罚。
简直牛逼,太可怕了,这些人的技能。
我只感叹了很短的时间,不得不惦念小巷子里难以行动的叶修,以及朕的千叶长生,于是提醒显然也为这场装逼大戏受到心灵震撼的其他小伙伴。楚云秀很快恢复了淡定,说枪炮师就不说了,卫星射线在游戏里就是很炫的,但是同为法系,喻队这个bug了吧,范围这么大。
韩文清说这个游戏是胡来的,没有较真的价值。
但是同为近战我替他自我心疼五秒钟。
这边没有卫星射线的横扫,但在混乱之雨下自相残杀的丧尸不足为惧,他们自己就能把对方的肠子抓出来。我们便不再理会,匆匆向前方赶。
纵然知道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不过虚拟,伤得再重治愈术都能恢复如初,但刚刚看到叶修的手那个样子,我还是有一种惊恐的慌张,觉得那是一种不能发生的可怕至极的损伤,吓人得很。
人心如此,理智总是慢意志一步。
但是我们家花姐是非常靠谱的,赶到那里时叶修已经完全没问题了,跟肖时钦两人正合作着把千叶长生拔.出来。它显然也是自动刷新的,那些恶心的脑组织并没有留在上面。
我收回轻剑,松了一口气,已经不再流血的双臂痒痒地刺痛起来,于是蹭到梁清身边,说清儿爱我一口呗。
巷子里很阴暗,其他人就这只怪兽正在轻声交谈,梁清侧眼看着我,吐出几个字:“没蓝了。”
“……碧水呢?”
一阵清风和着淡淡的香气掠过,她用了碧水滔天,然后给我慢吞吞地读了两个条,刺痛的伤口迅速愈合,不留一丝痕迹。
我想起她一直是一个不怎么在意续航的花花,之前不要钱地甩驱散挂持续,后来在楼梯口背水一战,又切花间不停biubiubiu,再转离经一人身负治疗重任,估计忘了碧水……呃,这么想来她切来切去还蛮辛苦的。
随口感叹了一句,她笑一声,听起来颇为冷淡,说:“我是为了谁啊?”
咦?怎么我感觉有点心虚。
“过会儿别跑,”她说,“我有账跟你算。”
我立刻思考算账的内容,心思有些乱。时机不是很对,他们翻看了那具野兽的尸体,就准备撤退,去和那边的大部队汇合,我不得已转开了思维的重点,说等等,有个新任务,说不定我们得解剖这具尸体看看……
几个人神色各异,肖时钦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呃,我们要带走它吗?”
这一片并不安全,研究所小队之前已经进行过巡查和清扫,刚刚却还是出现了一波不知从何而来的汹涌感染潮,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多后继。
“能带得走吗?”塞进背包里之类的。
默然,没有人想尝试一下。
我硬着头皮建议,“肢解掉再带走呢?”
“算了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吧,不行再看,”叶修说,“拖出去,叫其他人过来。”
汇合后,我们最终走进了一个临街铺面里,面积够大,两面都是橱窗,中间颇为别致的木格子侧拉门已经破烂了,进去很容易,把地上有的没的东西搬出去,橱窗里的展示台拉出来,韩文清,一个真正的硬汉,把瘫软的怪兽尸体一路拉扯过来,又提起来铺在展示台上。
现在问题来了,到底谁能做一个合格的解剖人?
“数理化不分家嘛,”方锐拿肩膀顶了顶罗辑,“生物也是。”
小伙子立刻摇头,说不,术业有专攻。
这条路上还发亮的路灯不多,我们选了个外面刚好有的店,砸了玻璃和门对外大敞着,也勉强可视,还是很暗就是了。一大伙子人扯皮的时候,啪的一下,水晶顶灯亮了,洒下来明媚又温柔的灯光。
拆了开关摆弄里头几根电线的肖时钦回头,神色莫名有些尴尬,“我就试试……还真修好了。”
“队长真棒!”戴妍琦举双手拥护。
“你看,他不过是个机械师,就触类旁通会修电灯了,你既然是理科生,应该生物也不错的。”叶修立刻撺掇自己的队员。
“那个是居家常识不是因为机械师触类旁通的!”罗辑哭笑不得地辩驳,仍然不肯靠近简陋的解剖台。
人群三三两两的围站着,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中间,不免有些无聊,各自窃窃私语着,还好店面够大。
橙子之前被周泽楷带着安全落地,后者一直没出现就是因为护着她躲得远了些,直到危机结束我们聚集到这里。她甫一见到我和梁清就奔了过来,现在紧紧地挤在我的左边,总想拉我的手。
她是担惊受怕得厉害了些,想起我们刚来的时候,她虽然恐惧,却一直很坚强,从来没有过这种每一刻都仓仓皇皇的样子……她的在两个世界的穿梭,没有解释,即便我确定了悬搁疑问的态度,也不能否认那潜在的危险可能。
右手边又是梁清,人影憧憧,细声碎语不断,有那么几秒钟我神思恍惚又要滑进深渊,但及时地振作起来,摈弃了一切念头,盯住台子上的尸体。
我望着彻底歇菜的死兽被剖开的背部,成功入神。那是我刚刚用一柄细长的小太刀划拉开的,说刀不快是当时心情骤然放松瞎扯淡,那柄刀明显是锋锐的神兵,直接没入怪物坚硬的骨骸,行云流水一样切开,搅烂了脊柱中的中枢神经。
鬼使神差的,我走过去,伸手,想去掰开那分割成两半的脊骨,沾一点那些竟然还未干枯的脊髓出来看看。
反正朔雪叽萝自带手套,而且弄不脏的,就是不知道那一点点髓液会不会被刷新掉。
有人眼疾手快,在我刚刚伸出手去的时候掐住了我的腕子,没想到是喻文州。
我想起一个古老的黑他手速的梗,此情此景倒也不觉得好笑,跟他解释说我是剖开它的脊骨才干掉它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在操控它的神经系统。
电影里经常有的寄生虫什么的,或者lifeline里那种可怕的绿色外星生物,这么一想我自己又有点发寒,万一真的是,这么鲁莽地去碰指不定把我寄生了呢?
“我们之前不是猜测过存在丧尸病毒吗?”喻文州说,语气倒还温温和和的,“万一这就是病毒的源头呢?”
语罢,本来围着的人都退后了几步。刚刚直接把这玩意儿提过来的韩文清眉头跳了跳,沉得住气,什么也没说。
“是也不是接触传播的,”叶修说,“啧啧,瞧你们。”
“老叶你被咬了吧?”方锐一脸严肃,“血液唾沫什么的可是病毒传播的主要途径之一啊,快我们要把你隔离开!”
叶修斜睨了他一眼,呵呵一笑,喻文州开口道:“不是的,我们之前遇到过一具被咬伤流血致死的尸体,并没有变成感染者。”
“不过,那也不一定,”肖时钦小心地说,“那只是个例,接触到病原体也不是会百分百造成发病的。”
“我们目前面对过两种敌人,”张新杰没有理会其他人在说什么,他是站得离解剖台最近的几个勇者之一,“一种是感染者,人体完整,血液是流动的,生理机能都在,说是另类的活人也不为过;另外一种就是今晚遇到的,周队和喻队他们之前也碰见过的咬人的丧尸,直接用死尸描述更准确。这只怪兽也属于死尸一类,看这里——”
他指了指侧躺着的兽尸暴露在上面的腹部,刚刚被我折断过几根的肋骨下面,是已经干硬的肌肉,几乎没有内脏,只剩一个空腔。
“死亡时间显然非常久,”张新杰说,手指隔空点了点腔内某处坑坑洼洼的肌肉,“这里,是腐烂的痕迹,但是腐烂中止了,然后是风干造成的脱水,才成为现在的样子。”
张新杰低头观察了一下他刚刚发现的问题,然后微微一愣,绕到怪兽尾巴处,斜着观察腹腔,然后他说:“有人工修整清洗过的痕迹,这边的肋骨太干净了,没有一点粘着的碎肉。”
他似乎是想摸一摸干硬泛黄的骨头,又及时停住了手。
“自然腐烂停止,”喻文州微微颔首,目光在兽尸腹部逡巡,“也许骤然大降温埋入冰层之类的,这里的条件显然不可能。”
“我没有研究,”张新杰说,“不过人总是有办法的,比如注射某种药物驱逐蛆虫,杀灭参与腐烂的微生物,或者整个儿投入防腐溶液里?总之,肯定有人工参与了。”
“我快要受不了你们了,”楚云秀扶着额头,“咱们这么多人围着也不方便,不如你们先商量着,我们都出去转转?”
“有道理有道理。”部分人附和。热血打丧尸或许他们还有点兴趣,但是近距离观察尸体什么的还是算了。
在他们出去之前,张新杰问谁的职业套装自带手套,唐昊微妙地挑高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纠结地说了句“我有”,张新杰邀请他留下来。于是包容兴也兴致勃勃地说我也有,要干嘛手撕大猫吗?
“不用了,”韩文清说,亮出拳皇的武器,“我来吧。”
“其实我也有。”我举起小短手,深黑护臂下雪白的手套亮得扎眼。
“一个就够了。”张新杰说。
叶修打量了我一眼,微微一哂,说:“你就算了。”
“为什么算了?”
他伸手,在自己腰际高度水平比划了一下,看了一眼堆起来的临时解剖台。
我简直要恼羞成怒了,哪有那么矮,起码能撞到你胃的好吗,成男体型了不起啊!而且你就一米七八,人家包容兴高你一头都没说话呢!
梁清倾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那我们出去吧。”
我冷静下来,捏了捏鼻梁,说:“不了,既然任务发给我了,不在场也不是个事儿。”
“还有橙子呢。”梁清说。
我一愣,回头看见孤单地站在后头的女孩儿。她还不至于消瘦,却憔悴了许多,显得眼睛愈发大,像惊惶不安的小鹿。
“呃,”我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差点忘了,“那你们俩出去吧。”
梁清点点头,但是她走过去的时候,橙子却往后退了一步。
我心里一紧。
梁清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眉头微微拧起来,她的目光在我和橙子之间转了几圈,然后带着些许的怒气,说道:“你们俩总有一个人要交代我点儿事吧?”
“怎么了?”离我最近的喻文州问道。
我也没工夫回答他,走到梁清身边去,说我交代,过会儿跟你讲,彻夜长谈。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却不好当着其他人说出什么来,便一个人出去了。我小跑到破碎的橱窗里,捡起一把倒地的椅子,试了试能坐人,然后搬到橙子所在的角落里,说你坐着等等我,没事儿不用往那边看。
“你想休息吗?”她坐下后,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仍然发烫,却没有那么吓人了。
橙子虚弱地笑了笑,说没什么,你忙呀。
“我不忙,”我头疼地抓了抓头发,“橙子,你别……别这样儿。”
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实际上是非常没有良心的,她和我倾诉了她的困境,而我们都无从解决,她现在大概模模糊糊地害怕梁清和其他人,唯一相信的我却简单地叫她别这样。换个立场,如果早些时候叶修直接叫我别发神经,我会怎么想,疯球了吧。
橙子摁住我的手,“对不起,竼竼,我,我又有点晕了,想睡觉,可是害怕……”
我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不怕,你休息会儿。”
她抽了一口气,“你明明知道的,我睡着了会——唉……如果,我也叫醒了你,怎么办?”
“那就恰恰证明了那是个荒谬的梦,你也不用害怕梁清了,”我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发,“反正我一直会在这儿的,摸摸毛吓不着。”
她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很真实的梦啊,这里好像要更荒诞一些。”
“现实才是荒诞的,”我说,“别怕,睡吧,我们说不定会在这里耽搁一晚上呢。”
她安安静静地点头,背靠着椅子,手搭在两遍的扶手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很重,脸颊仍然泛着不健康的潮红。
我守了她一会儿,回到屋子中央的解剖台处,留下来的几个人都望过来,我耸耸肩表示没事你们继续搞不用在意,他们便继续观察发现之旅。
这些当队长副队长的真是了不得,非常能担事儿,留下来的有叶修、韩文清、张新杰、喻文州、肖时钦和江波涛,这心脏队伍,韩文清算是一股清流了。
张新杰想要开颅看看它的脑组织,如果和神经系统有关那脑子才是关键。叶修抽出了那把小太刀,揶揄韩文清说一看你就像干这活儿的。韩文清说这种小事,也只有你这种四体不勤的人干不了了。叶修哟嗬一声,说谁四体不勤了,以前不敢说,现在还真是谁也不怕谁。
“别贫了,”韩文清冷冷地瞪了一眼他,“刀给我。”
“等等!”江波涛忽然说,他站在兽尸的尾巴处,现在手里抬起了又干又硬的毛乎乎的尾巴。
他艰难地在尾巴上的毛发里摸索,然后说:“这里有个铁环,箍在它尾巴上了,呃,还有——嘶——”
他短暂地抽了口气,所有人紧张地望着他,张新杰立刻握紧了十字架。
江波涛抬手就想把食指往嘴里含,硬生生地止住了,脸色微妙,“呵呵,不小心被划伤了……”
张新杰大方地给他落了一个小治愈术。我们聚过去,没有剪刀,韩文清暴力拔毛,扯出了光秃秃的一小截尾巴。
干缩得像肉筋的尾巴上,的确箍着一个金属环,上面还带着很小一块金属残片,沾着一点血迹,刚刚显然是这个划伤了江波涛的手指。
张新杰低头凑近了观察,然后肯定地说:“原先应该是一串编码,像科学家记录候鸟时会给鸟儿戴上的那种身份识别标环。”
“研究所的实验品?”肖时钦立刻道。
喻文州沉默着,拿出了一个文件袋,看着很眼熟……是在市政府发现的那份,记录着军方和研究所的秘密协定的玩意儿。
“还能看清多少?”他问,“XS0919。”
张新杰愣了愣,然后说:“看得到一个半字母,应该是XS。”
“和我们之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叶修道,“唉,都是套路,实验玩儿脱了。”
“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我诚恳地建议他,然后面向怪兽,“所以,这是由军方移交给研究所的那个东西,在研究过程中病毒失控,导致了丧尸爆发?”
娘的这是求生之路吗?这是各种丧尸片经典设定的混合产物吧!
“猜测的话,”张新杰平静地说,“这种怪兽是被发现的,看牙齿和体格,我不太能确定它是现代物种。因为不死而被认为有研究价值。”
“研究价值?开发价值吧,”叶修懒洋洋地说,“打造不死军团之类的。”
“算作是这样吧,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喻文州说,“首先,到底是病毒还是寄生虫,通过什么方式传播,以及……到底对我们有没有影响?”
“你见过玩家堕落成丧尸的吗?”叶修问,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了,“哦,看游戏类型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的。”
如果是个单纯点儿的动作游戏,当然不会有这种额外麻烦,如果是个冒险或者角色扮演游戏,以被感染沦为丧尸为游戏失败结局是很正常的。
“没有影响的吧,”我迟疑道,“我几天以前被这种东西咬过,到现在也没出事——”
话音戛然而止,我想起自己被那只大猫咬住小腿之后,最后的结局是和游戏角色融合,变成了这只叽萝,中间产生了别的变化,就不能断言按原本的进程会不会出事了。
只不过,如果真的有影响的话,会不会太扯淡了一点?已经从一个冒险类动作游戏,变成悬疑解谜了,还要变成什么人性挣扎大戏吗……
我住口不言,张新杰却不是能被敷衍了事的人,他立刻道:“可是,你说过,你和我们不同。”
……哦。
他们又望向叶修,只有张新杰死活不肯放过朕,目光平静又锐利。喻文州说:“那么,叶修前辈……”
他倒是老神在在的,轻笑一声,说:“怎么,还要隔离观察我?”
“也可以通过验证另外一种猜测来排除,”张新杰说,“就是关于治疗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是局部加速细胞自我愈合,或者和我们身上的衣饰一样,是还原更新。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做这个实验,如果是还原的话,那就不存在问题了。”
“这个要怎么实验?”
张新杰一板一眼地说:“我赞同是还原,因为愈合的伤口没有疤痕。但如果要验证的话,我目前能想到的,不拿不可再生肢体损伤来冒险的方法,就是骨折,没有正骨的过程,加速自愈智会造成长歪,还原则无碍。”
“没疤就够验证了,是还原,”叶修说,“有事儿没事儿整这么复杂。”
“这样,”我出声,面对一群成男不得不昂首挺胸,“有一个有趣的问题。”
“哦?”
“还原,不是很不可理解吗?”我说,“我们所指的还原,是时光倒流的意思。比如衣服上的污迹消失,不是它真的消失了,而只是衣服回到了过去它干净的时刻,展现出来?”
“我想是这个意思。”
“等一下,”喻文州说,“还原不意味着污迹消失吗?”
“消失到哪里去了?比如这是一种特殊的自洁面料,可以分解污迹不被肉眼所辨别,那就是常识理解的消失,”我说,“而还原一定是超越了时空的规则,那弄脏了的衣服还在,却和我们不处在同一个时空了。”
“呃,我倒是觉得,”肖时钦说,“就是刷新啊,像游戏世界里PVP技能的视觉效果,流出来的血很快就会不见。”
“所以,我们现在是身处游戏世界里的数据吗?”我语速缓慢地反问他。
“咳咳。”叶修清了清嗓子。
“不用骨折那么大动作,”我耸耸肩,“假如我用一根竹签穿透手掌,不取出,治疗过后,如果是还原的话,那么我的手掌里应该完全如竹签穿透之前,也就是说不存在一截竹签。所以这根竹签是不是会贴着我手掌的皮肤断成两截?因为入肉的部分是必须不存在的。”
“那个……”
“简单说来很容易理解,可是细思背后的道理就会完全站不住脚。一本正经地用逻辑讨论根本没有被逻辑证实的东西不是很可笑吗?”我弯了弯眼睛,“如果所谓还原的情况成立,我们就是一种无视时空的怪物,而且那消失的部分去哪儿了呢?宇宙存在的形式也很值得探究。”
短暂的静默后,张新杰很快地说:“我去找一根签子试试。”
噗……这个人……有点微妙的可爱……
“新杰。”韩文清喊他。
张新杰皱紧了眉头,显然陷入了思辨。我走到他身边去拉拉他的袍子,他表情严肃得吓人,微微弯腰,一副你要干什么的样子。
我垫脚,附上他的耳朵,轻声说:“很复杂吧,但是有必要吗?我们又不是科学家。”
他愣了愣,我继续道:“我的来历,和这个问题是一样的。所以别再揪着我不放了,你不会了解的,不知道就不知道,人想太多会很难过。”
“你已经弄得我很难过了。”张新杰说,听起来有些许恼怒感。
“哦,那不是我的本意,对不起,”我说,落回垫起的脚,这个人不肯多弯点腰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也很难过。”
所以我及时地放弃了,或者不那么及时。
“故弄玄虚。”韩文清忽然说了一句,掷地有声。
“你看,像你队长这样世界观很硬,从不思考,十分自信,就很好。”我说。
韩文清对我横眉冷对,但是他很快又别过头去,大概是觉得跟一个小萝卜头发火实在是太有失颜面了。
喻文州一手横在胸前,揽着修长的法杖,另一只手支在小臂上,撑住下巴,似在沉吟,最后无奈地笑笑,说:“很有趣。”
“小朋友,”叶修说,“你学什么专业的?”
“这跟我的学业没有关系。”全都是空口白牙瞎扯淡,只能糊弄你们,要是严肃地跟一个学理论物理之类专业的同学扯淡,不出三句话就会被批驳回去了。
“前辈们,我们……”江波涛说,“还是回归正题吧。”
“对,”肖时钦立刻接上,“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刚刚说到,如果建立在治疗还原理论基础上,”张新杰慢慢地说,“就没有理由怀疑叶修前辈。”
“干嘛要怀疑我?”叶修咋舌。
唉,这可真是……我扶着额头,“不是刚刚说明了自以为是靠不住吗,我们就不要拍脑袋决策了,顺其自然让事实说话好吗?他要是变丧尸了难道没人能打得过他吗?”
“虽然你是在帮我说话,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叶修冲我挑眉。
“你要是变成丧尸了,”韩文清轻描淡写地说,“我负责把你揍趴下。”
“呵呵,我不记得老韩你是个爱说大话的人呐。”叶修说。
两个人又要针锋相对战火一触即燃的时刻,散落在外头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跑进来一个人,说:“又来怪了,咱们是撤还是死守革命根据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