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人族，安宁县。
这座仅有几百户人家的小县城坐落于人族中域之南，县城略显破落，现在日头正足，却也无多少人从城门走动。
夜曦看着这个小小的落破县城，微微愣神，抬起头看了看夜凌，却发现夜凌也在看他，夜曦笑了一下，有些腼腆的低下了头。
夜凌心中暗笑，这个小家伙小时候还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怎么长大之后还胆小腼腆了呢，“你这十年便一直在龙虎山？”
夜曦点了点小脑袋瓜，“是，只是甘爷爷一直很邋遢也不愿意理我。”
夜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甘珏这个邋遢道士对自己的孙女虽然尽心，做的却不行，老道士不能照顾人，夜凌低下头看着羲皇幼子，看来这小家伙的性格是
被我们压出来的，龙虎山上老道士不理，玄一一直镇守帝关，夜凌失踪近十年。
一直没人疼爱，难怪夜曦会变成现在这样。
看着小家伙写着期盼的大眼睛，夜凌抬起手按了按他的脑袋瓜，“这一次，我不走了。”
“嗯。”小家伙狠狠的点了点头。
“走吧，进城。”夜凌拉着小家伙的小手走着。
“夜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小家伙仰着头看着夜凌问道。
“这里，是最开始的地方，当然要回来看看。”夜凌微笑，声音发颤。
这里便是一切的开始了。
二十四年前，夜凌便生活在这里，和妹妹夜晨一起，如今妹妹失踪了，身边的人在不断的消失。
走进安宁县，夜凌顺着熟悉又陌生的路，找到了他曾住了十年的大宅。
没有牌匾的宅子因为多年的失修已略显破败，只是破败的并不严重，这座大宅是夜氏帝族的祖产，平日皆有人时时打扫，只不过帝族已经消失近十年了，这
座宅子也就没了生机，夜凌看着已经斑驳的朱漆大门，又望了望大门旁的围墙。
“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夜凌长叹一声。
“小伙子，这处宅子——”一个老妪从旁边的屋门站起来，声音沙哑苍老，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她清楚的级的这处宅子是属于一对兄妹的，很久之前，
这对兄妹就消失了，老妪也从中年熬到了老年，却也没等到那对兄妹回来。
夜凌转过头，看向老妪刻满岁月的脸，叹了口气，十分感慨的说道，“李大婶，你也老了啊？”
“什么人能不老呢。”老妪先是苦笑，然后瞪着浑浊的眼睛，迈着脚缓缓的走到夜凌的身前，仔细的盯着夜凌看了很长时间，“你——”
这张脸老妪只是觉得面熟，二十四年前，夜凌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屁孩，这么多年过去，只能依稀看出当年的模样，犹豫了良久，老妪轻声叫道，“夜凌？
”
夜凌显得很开心，拉着老妪的手，“是我啊，李婶，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和晨儿经常去您家蹭饭。”
“你真是夜凌？”老妪浑浊的眼球瞪得更大了，伸着手抚着夜凌的脸，“...好，回来就好，夜晨没和你一起回来？”
夜凌一愣，“晨儿还在外面，我先回来看看。”说着，夜凌将身后的夜曦推了出来，“小曦，叫李奶奶。”
“李奶奶好。”夜曦叫道，声音软软糯糯的，非常可爱，老妪转过身，拉着小家伙的手，摸着小脑袋，啧啧夸了半天。
良久，老妪抬起头看着夜凌，“这是你的孩子？”
夜凌好笑，算算年纪，他已经三十八岁了，要是有孩子的话，也就像夜曦这般大吧，难怪老妪会误会，夜凌摇头道，“是我一个长辈的孩子，也算是我弟弟
。”
老妪遗憾的摇了摇头，“怎么不是你的孩子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吧。”
老妪掰着手指算了算，可能是觉得夜凌不争气，老妪瞪了夜凌一眼，“三十好几的人了，你也没结个婚，带着媳妇回来？”
夜凌想起了那个顺从的女子，微微一愣，“她过世了。”
“啊——”老妪惊呼一声，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夜凌，“这宅子短时间你们也住不了，今天来老婆子这？”
夜凌点了点头，拍了拍夜曦，“谢谢李奶奶。”
“谢谢李奶奶。”夜曦乖巧的叫了一声。
“好好好！”老妪拉着夜曦的小手，走近她的房子。
晚上，夜凌久违的吃了一顿人间俗世的菜，只尝出了满嘴的苦涩和恍如隔世的悲哀，小家伙夜曦倒是没觉得什么，饭菜很美味，李奶奶对他也很好。
“张大哥。”吃过饭，夜凌和老妪的儿子张弦坐在院子中聊天。
张弦看着夜凌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有些拘谨，算算年纪，这个小时的玩伴比自己小不了多少，自己已过不惑年纪，脸上已经爬上了沟壑，
这位玩伴怎么就不老呢？
观夜凌的面相不过双十年华，他修为深厚，驻颜有术，修行之人皆会驻颜，只不过有些人喜欢装嫩，有些人跟着年龄走，夜凌在十七岁之后面相就未曾变化
，所以老妪才能凭着依稀的记忆认出夜凌。
“夜老弟，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张弦今日刚收了谷物，坐在他旁边的年轻小伙子是他的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不过看起来，夜凌更年轻些，这个小伙
子打量着夜凌，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有个这么年轻的叔叔，开始以为只是他辈分较高，不曾想这个看起来自己还年轻的叔叔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
“不走了。”夜凌笑道，指了指隔壁大宅，“今后，我就住在那了。”
“那宅子几年前还有人打扫，不过现在已经破落了。”张弦摇了摇头，有些感慨，这个宅子据说由来已久，一直有人打扫，近几年没了清扫，夜凌又突然回
来，明显是家道中落不得已回到这里，张弦想了想还是不问了。
夜凌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失落，旋即指着张弦的儿子，“我可没想到，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我都四十多的人了，儿子这么大很正常。”张弦咧嘴笑了笑，“倒是你，连个媳妇也没带回来，白生的一副好皮囊啊。”
夜凌苦笑一声，也不答话，张弦错愕，想扇自己几个耳光，问的这是什么问题。
倒是张弦的儿子够机灵，急忙转过话题，也没落得太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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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哥哥，用法力打扫不行吗？”夜曦穿着隔壁张弦儿子的破旧衣物打扫一间屋子，此时正揉着小胳膊喊累。
夜凌从房上探出头，他正在房上拔草，“你别装，就这么点活你还能累？”
夜曦嘟了嘟嘴，“不用法力就是累嘛。”
夜凌将房顶的草扔下来之后，自己也跳了下来，揉了揉夜曦的小脸，“你打扫完这间屋子，我们就去李奶奶家。”
“真的？”夜曦小眼珠一转，可能是感觉自己态度变化太大了，小家伙抱着头，眯着眼睛偷偷地看了夜凌一眼。
这个小家伙。夜凌被他逗笑了，看了看宅子里的东西，拍了拍手，“这本来也不是一天能弄好的，我们打扫出今晚住的房间就可以了。”
“夜哥哥，为什么不用法力，用法力的话一下，啪，唰，唰的一下就可以了啊！”小家伙夸张的比着手势怪叫。
“亲自打扫，这宅子也多了点人情味啊。”夜凌叹道，“你没经历过人间，不懂这个人情味，不过也快能懂了。”
“快点打扫！”夜凌催了声，“今天李奶奶说做了大餐！”
“好！”小家伙干脆的答应，扭着屁股进屋打扫。
在李奶奶家吃过晚饭，夜曦陪着李奶奶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最后是被夜凌拽回来的，这小家伙真不听话，几天前还好，最近是越来越皮了。
“不许睡觉！”夜凌看着打瞌睡的夜曦，伸出手拍了一下，“古皇传你的《大日轮经》你要好生修习，我观你的修为，这十年你是不是一直偷懒来着。”
“哪有。”夜曦嘟着嘴，小声嘀咕。
“还顶嘴。”夜凌不怒反笑，“你修炼一晚，天亮之后上房顶吸收晨光，一天之计在于晨，不是白说的。”
“是。”
夜凌摇了摇头，“不是逼你，现在你也知道这里有多乱，努力修行，你要是能自保，我也就不担心了。”
夜曦咕哝道，“就是逼我。”
“你，小混蛋——”夜凌抬起手，作势欲打，“人族要是不乱，帝族若是尚在，我自然不会逼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现在可不行了。”
“你觉得玄一怎么样？”夜凌突然问道。
“小师兄！”夜曦叫了一声，“小师兄很厉害，比你还厉害，对我也好，也不逼我修炼。”
夜凌瞥了夜曦一眼，“小混蛋，玄一那么厉害也战死了，我们厉害，敌人要更加凶残，我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啊，所以说，自己强大是最大的保障，我希望
你成圣成尊，甚至像你父亲那样登临天道成为无上皇者。”
“还是要看你自己。”
夜曦见夜凌说起父皇，小家伙蹦下床，摇着夜凌的胳膊，“夜哥哥，我修炼就是了，你不要生气了。”
“你不是为我修炼。”夜凌顿了一下，“你若是不想修炼就不修炼吧，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无事。”
小家伙猛地摇头，“我为自己修炼。”突然小家伙咬着牙，“我想为玄一哥哥报仇！”
夜凌愣住了，伸出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瓜，“为玄一报仇轮不到你，我还没死呢！”
“夜哥哥，我去修炼了。”
夜凌点了点头，看着小家伙爬上床，五心朝天，闭着眼睛，还真有些样子。
夜凌笑了笑也合上了眼睛。
次日，夜凌于寅时三刻收敛气息，推开门走了出去，看了看刚吐出点白的天空，夜凌伸了个懒腰。
正要叫小家伙起来吸收朝气的精华，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夜凌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将夜曦叫了起来，让他自己去吸收灵气，而夜凌则推开大门，去看看外面因何事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