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夜深人静了,赵云悄悄摸出房来,偷了件黑色衣服穿了,便一个纵身跃上帐顶,仔细数着周围巡逻的火把,瞅着空隙便往中央袁绍大营奔去。
白天探访的路线他暗暗记在心中,现下夜色甚黑,月亮也隐在云朵后,赵云几个起落,已经轻松地摸到了袁绍大营。
袁绍本部带来的兵马足有五万,夜晚望去,密密匝匝的营帐看不到边,也不知哪个才是袁绍的,但赵云知道,主将行营必定有不同之处,便一边行进,一边仔细观察。
停停走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云找到了一处巨大的行营,与其他营帐分隔开,有兵士环绕着巡更,营前旌旗飘荡,帐内灯火通明,一个人影端坐在内。
赵云大喜,瞅着巡逻的兵士巡过后,便一个纵身跃入帐内。
可是一进帐,他便大呼不好,却见端坐的“袁绍”却是一个假人,他入营帐时,扳动了机关,一时营帐内布置好的弩弓齐发,赵云大惊之下,忙提起真如,纵身跃起,却见顶上密密匝匝以铁条封死,无法跳出帐外。
“有刺客!”机关发动,早惊动了巡逻的士兵,顿时附近无数铁甲士兵围了过来,长戟对着营帐,不一时便将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者何人!?”一名千夫长率先冲入营帐,见一个身着邋遢的小伙子立在营帐内,营帐两边插满了箭矢,他却没事,不禁暗暗惊奇,挺戟便上,赵云心知要逃出去,只能从正门走,一把抓住铁戟,顺势一带,千夫长一个踉跄,赵云飞起一脚,正好踢中他胸口,千夫长“哇”地大叫一声,飞出帐去。
赵云正要强行冲出,却听帐外一个骑马将军赶来,道:“怎么回事?”
千夫长道:“公孙将军,有,有刺客!”
“你们退后,让我看看,谁如此大胆,敢做刺客!”
“咔嚓”巨响,帐门被一股真如冲破,一位白马将军挺槊冲入,赵云退后几步,却见此人面色白净,几缕黑须稀稀疏疏,黑宝石般的瞳孔炯炯有神,年纪约莫在三十上下,浑身披着暗金铠甲,正仔细打量着他。
赵云拱拱手,道:“在下非刺客,只是误入了军营,还请恕罪!”
那将军环视了帐内情形,暗暗吃惊,更加仔细地打量他,回头吩咐道:“你们站在帐外等候,没我将领,谁也不许进入!”
军士们听主将发令,便退了出去。
“哼,想不到今夜我值更,便遇上了一个本领不错的刺客,能从这套陷阱中生还的,确实少见!”
赵云不知他何意,道:“小人赵云,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我乃北平公孙瓒,赵云,现在就你我二人,你可以告诉我来意了吧?”
“我非刺客,公孙将军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若你要动武,我横竖能够从此地全身而退!”赵云一点不想让,紧紧盯着公孙瓒。
公孙瓒愣了愣,突然醒悟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信你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来此何干了?”
“我找袁绍,是想问些事情。”
“哦?何事?”
“此乃我私事,将军还是不要问的好。”
公孙瓒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我确信,你有从此逃脱的本事,这样吧,明日我带你去袁公处,由我引见,如何?你可别骗我,否则我身家性命难保!”
赵云不料公孙瓒竟然如此信任他,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忙拱手道:“公孙将军在下早有耳闻,蒙将军信赖,云先道谢了!”
公孙瓒道:“你一身本事,眼下在哪里效劳?”
赵云撒了个谎:“在下仍是白身。”
公孙瓒皱眉想了想,翻身下马,伸出手,赵云不知他何意,便将手交给他,公孙瓒拉着赵云转身出帐,高声道:“此人非刺客,乃吾之门客,正是刺客惊动了他,他也是来拿刺客的,不料却被那刺客逃脱了,好了,现下没事了,你们各自值守去吧!”
卫兵虽然狐疑,但见主帅发话了,便各自散了。
“谢公孙将军!”赵云抽出手,却满是心事。
“今晚你就睡我营帐,免得四处走动惊动卫兵,我今晚值守,待会就跟兄弟们喝些酒,小睡一会便可,明日我便把你引见给袁公!”公孙瓒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叫来一个近卫,让他带赵云去营帐,便转身上马走了。
赵云亦满腹狐疑,不知这公孙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公孙瓒承诺带他去见袁绍,却也放弃了之前的计划,如果他有什么歹意,再做打算不迟。
第二日一早,虎牢关前鼓声雷动,袁绍一个大早便召集各路诸侯,合兵一处,十八位诸侯都集合在袁绍大帐中,袁绍刚到上首入座,扫了一眼底下众人,却见孙坚默默坐在了角落中,便道:“文台兄,与华雄两次较量,华雄这家伙实力如何啊?”
众人都听出了袁绍的揶揄之意,却见孙坚从座位站起,道:“今日,看我擒拿华雄!”
袁术笑道:“文台兄好大口气,我看,还是把你儿子孙策从长沙调来助阵吧!”
孙坚听他嘲讽,勃然大怒:“我等辛苦在前线火拼,有些人却在后边养尊处优,非但不拨发粮草,害我等失败,还有脸面在诸位面前冷嘲功臣,哼哼!”
袁术大怒,拍案而起:“你他妈的说谁哪!”
孙坚刷地拔出宝剑,怒道:“说的就是你这匹夫!”
“都给我住口!”曹操一拍几案,道:“两位都是国家栋梁,此时正是合力攻打董卓之时,你们听,华雄已经在挑战了,将士们皆摩拳擦掌等待厮杀,你们倒好,一个大早便扯这些没用的东西,本初兄,你快说句话吧!”
袁绍忙道:“好了,眼下赶紧决定,谁先去应战!”
“孙文台不是已经请命了么!”袁术狠狠指了指孙坚,便一屁股坐下喝闷酒。
孙坚亦赌气道:“今日不斩华雄,便斩我头!”
“好!”袁绍大喜,道:“文台兄为先锋,我再拨一支劲旅助你!公孙瓒,你拨本部兵马,为文台掠阵,若能击败华雄,你亦有功!”
公孙瓒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不远的赵云,拱手道:“盟主,我有一事……”
他刚要说出赵云的事,又觉今日讨论战事,在众人前推出赵云又不妥,正犹豫间,袁绍幸好也没听到他说话,只听身旁一人“哼”了一声。
这声音甚大,袁绍望去,只见公孙瓒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身后站着两个甚是高大伟岸的武将,那声音便是一个黑脸豹眼的大汉发出来的。
“这三位是……”
公孙瓒忙道:“这位是汉室宗亲,刘备,刘玄德,这两位是他的义弟,张飞和关羽,刘备乃平原令,自愿加入我军。”
袁绍摸摸胡子,道:“莫非就是那剿黄巾,鞭挞督邮的刘备?”
张飞瞪大眼睛道:“鞭挞督邮是俺所为,与我哥哥何干?”
袁绍见他鲁莽,哈哈大笑,道:“既是汉室宗亲,看座!”
赵云跟着公孙瓒来到营帐后,一直在寻找颜良,寻不着,便看着袁绍,不曾注意到站在前边的刘关张三人,此时一见,心中大喜,没想到关羽大哥竟然与刘备结成了义兄弟,真想与他们彻夜长谈,好好叙叙旧。
“这还差不多!”张飞嘟哝着,一旁关羽轻声道:“三弟,你少说几句!”
张飞声音反倒更响:“不让我们兄弟出马,我看,谁也斗不过那华雄!”
见他说话放肆,刘备喝道:“翼德,胡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他声音不大,却甚是威严,张飞只好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袁绍笑道:“呵呵,这位翼德兄乃性情中人——孟德,你看这样出阵可好?”
曹操一直盯着刘关张三人,不料袁绍突然发问,怔了怔,道:“甚好,盟主可多安排兵马在旁掠阵,权为呼应,今日定要战胜华雄!”
袁绍起身,拔出佩剑,道:“令孙坚、公孙瓒速速出阵,斩杀华雄!”
再说从大清早擂鼓挑战,华雄见盟军迟迟没有反应,早不耐烦了,令军士挑着前日夜晚追杀孙坚时捡到的赤色头盔,在阵前呼叫,眼看到了辰时,盟军大军分开布阵,却见孙坚军又列于先锋,华雄对站在身边的胡轸道:“看来盟军无将领啊,又是让孙坚打先锋!你先出马,我随后便为你助威!”
胡轸大喜,拱手便下了城楼,上马奔出本阵,横刀立马,站于阵前,道:“孙坚小儿,你的头颅在此!”
孙坚也不怒,道:“程普,取他首级回来!”
程普一声不发,策马纵出本阵,挺一柄长槊,直取胡轸,胡轸正要运刀准备迎战,却见程普口中念着什么,眼前一转,竟然看到了自己向自己冲去!
华雄见程普逼近,那胡轸却似傻子一般愣在原地不动,正诧异间,程普早一槊刺出,正好击中胡轸腹部,胡轸“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程普收回钢槊,横着一劈,顿时将胡轸首级砍飞,他策马狂奔,探手抓住兀自在空中飞行的首级,朝董卓军高举胡轸之头,便拨马飞回本阵,那高喷着鲜血的胡轸躯体,才重重才马上摔下,抽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好!”孙坚大喜,程普出手便取了对方首级,让接连失败的他扬眉吐气,此时盟军见孙坚胜了一阵,十八路诸侯轮番轰鼓,把个虎牢关震得微微颤动起来。
华雄见胡轸莫名被斩,心知是程普的心念转换术在作怪,忙披挂下城楼,策马奔出本阵,手持紫刀高声道:“孙坚,你亲自出马,看老子今日将你砍成碎块!”
孙坚受不得激,早想与他一战,身旁韩当道:“主公,杀这跳梁小丑,何必劳烦你出手,看我出阵!”
孙坚刚要说话,韩当已挺剑飞奔而出,黄盖见他心急,也要出阵,却见远处袁术军中,也有一将挥舞两柄铜锤奔出阵来。
华雄见手下败将韩当又来单挑,心下大喜,抡起紫刀,策马向韩当奔去,眼角却见另有一将冲来,心想正好,连杀两员大将,让袁绍哭去吧。
他忙祭起杀气,“风焰”刀毫不客气向韩当劈去,韩当忙翻身避过,顺势向华雄双眼刺来。华雄忙摆头避开,却张开大口,合嘴将韩当双剑紧紧咬住,韩当忙撤开双剑,才躲过了华雄又一刀。
华雄狮子摆头,口中两柄剑脱口而出,飞向来将,怒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将军挥舞铜锤,将双剑击开,高声道:“吾乃名将俞涉,前来取你首级!”
华雄呵呵笑道:“自称名将,必是孬种,你叫什么来着?鱼泡,还是鱼鳃?”
俞涉大怒,一锤向华雄顶门砸去,一锤横扫向华雄腰间,华雄见韩当还在避让,料得重新进攻还有些时间,便舍了韩当,电光火石间,晴天霹雳般大吼一声,紫刀挟着风焰真如,劈在两个铜锤上,俞涉只觉一股黑色火焰击中双手,双臂骨骼剧痛,已然寸碎,又见双锤被华雄一刀劈为碎块,不由魂飞天外,眼前一黑,全是风焰飞舞,也不知华雄砍了多少刀,却见半身飞起,下半身仍坐在马上,心知完了,华雄又怒吼一声,竖刀劈下,已将俞涉上半身劈为两半。
俞涉惨死,华雄身后的韩当心早凉了一半,忙拨马就就逃,却听华雄怒吼道:“往哪里逃?”
华雄掷出手中紫刀,风焰真如早将韩当后背割开,韩当忙滚鞍下马,坐下战马一声惨号,被华雄的紫刀插在了地上。
华雄策马飞奔而来,拔出血淋淋的紫刀,大吼道:“谁再来受死!”
见主将连挫对方两员将军,虎牢关上士气大振,擂鼓助威,形势瞬间便一边倒,盟军中却不示弱,又擂起轰天巨鼓,一员大将手舞流星锤飞出阵来,直取华雄。
“潘凤来为俞涉报仇!”
华雄瞥了一眼,哈哈大笑:“虾兵蟹将来做什么,我只要孙坚出马!”
潘凤听他轻视自己,怒道:“你才是无名小将,吾乃大汉上将,受过先帝接见与赐酒,尔鼠辈下马受降,吾还可放过你一马!”
华雄笑得弯不起腰来,索性收了杀气,道:“脓包皇帝,表彰的也是脓包吧?你叫什么来着,蟠桃?”
“你别耍嘴皮子,马上要你后悔!”潘凤飞出手中流星锤,被华雄一把接住,手中却没有血迹,再看那流星锤上,尖刺非但没有刺入华雄手掌,竟然纷纷断裂。潘凤心中吃惊,忙抽出佩刀,向华雄砍来,华雄踢了踢马肚,坐骑人力起来,华雄大喝一声,潘凤手中刀被他声波真如震碎,还没来得及惊恐,已被华雄手起一刀,自下而上劈成两半。
“还有人吗?”华雄哈哈大笑。“如若没人,我便杀过去了!”
华雄见盟军没有反应,挥了挥手,身后大军向前推去,华雄则独自策马向敌阵狂奔过去。
盟军鼓声齐歇,不一时,却见一个黑色大汉跃上袁绍的主帅鼓,光着膀子开始擂鼓,虽然只有他一人擂鼓,但那声音却比方才所有鼓一起震动还要大,华雄暗暗心惊,却见袁绍大营飞奔出一匹黑色巨马,马上一声浑身穿着绿色布衣,也不穿铠甲,也不戴头盔,倒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青龙偃月刀,那人身高与华雄差不多,以眼观之,似乎比华雄更高了半个头,长髯飘胸,一双丹凤眼冷冷盯着他,如同天上盘旋的老鹰盯着地上的雏兔。
华雄浑身一个冷战,不知为何心生一念恐惧,他马上运起“杀气”,压服住了恐惧,提刀喝道:“来者何人?”
“鼠辈,你不配知道我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