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高没想到左慈这么快就拿出看家本事,回头一瞥,发现杜兰特还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二人,忙高声吼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带着鹿厌离开这里!”
杜兰特一惊,从战胜寡妇尊者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是否要帮助安世高,他仍然举棋不定。
左慈缓缓伸出双掌,陡然一翻,只见双掌掌心生出来两只眼睛来。
“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安世高浑身的金光变为般若火焰,真如又扩大了一些,他感到左慈的真如正不停地聚集。
“谁也逃不掉,敢杀我FINGER组织的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左慈说完,刹那间一闪,一道白光闪过,已经出现在杜兰特身前,手掌罩住杜兰特的面门,措手不及的杜兰特被他强大的真如完全束缚住,根本无法动弹。
“啊,啊……”杜兰特浑身热汗直流,四肢百骸却似锁住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分毫。
“去死吧!”左慈手掌的眼睛幻出蓝色的光芒。
同时,橙红色的光芒从空中划过,左慈的手臂被安世高抓过,硬生生掰了过去,玄天眼的光芒顿时陷入安世高的般若火焰中,如泥牛入海,瞬间无影无踪。
“你,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左慈不敢相信,安世高竟然能透过他无比强大的真如抓住他的手腕,并且轻易地就锁住了他的行动。
确实,他无法动弹,安世高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
“哈!”安世高另一掌击中左慈的左胸,大地巨震,左慈浑身巨颤,如一道光般被击飞了出去。
虽然安世高努力压制攻击时散出的真如,但杜兰特还是被彻底地掀飞了出去,好在安世高用柔性真如让他稳稳着地,否则定会将他撞个头破血流。
“快,带鹿厌离开这里!”安世高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僧袍在强大的真如下“扑扑”摆动,赤着双脚,凌虚空而立,此等修为,远非凡人能启及。
“嘿嘿,我懂了,小和尚你好厉害,定能打败那老头子!”杜兰特擦擦鼻子,慢慢戴上油帽,一个纵身奔到鹿厌身边,背起他,回头道:“你保重,千万别被那老头子打败!”
安世高合掌低首,道了声“阿弥陀佛”。
望着杜兰特远去的身影,安世高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与左慈的对决中来。
左慈早已幻化为一道白光高高跃起,他清喝一声,身上射出万道黑光。
安世高感受到这些黑光中强大的真如,以及无比恐怖的气氛。
左慈身周的真如无限扩大,倏忽间,真如悉数收回,黑光消失殆尽。
“安世高,你应该知道阿赖耶识吧?”
“小僧当然知道。”安世高心里也没底,不知左慈将会使出什么招数。
左慈白色的胡须变得乌黑,而本来黑黝黝的皮肤却变得惨白,空洞的双眼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就算你这一世是得道高僧,但你无量前世的业习种子还是留存在你的阿赖耶识中!”
安世高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阿赖耶识,道:“你说得没错,众生之业无量无边,如果将阿赖耶识中的业习全部释放,用空间来形容,那将是尽虚空、遍法界!”
“那么,业习何时起现行呢?”
“自然要在恰当的缘分下,由业得果报!”安世高突然有种预感,自己将深陷困境。
他心中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这种习惯自他幼时出家就已经养成了,每当起心动念时、烦恼来临时、或欲念动时,那绵绵不断的佛号总能将这些打断、压服住。
此时,他也是靠着这不可思议的佛号支撑着。
他感到无数的力量从身周涌来,加持着他。
“我这招,便能将你阿赖耶识里的恶业统统放大!安世高,你累世造业,只不过福德营护,又加上你累世修行,恶业才不得现行。哼哼,无边罪业苦众生,安世高,老夫这就送你下无间地狱!”
安世高突然眼前一黑,却见自己进入另一种空间,黑漆漆的一团中,左慈的轮廓分明可见,他反观自身,眼前突然出现了累世作恶的画面。
那画面一闪即过,安世高身子一沉,从空中往下坠去,只见底下深渊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铁围山,周遭泛着绛红色的光芒,他努力提起真如,却被整个强大的空间覆盖住,根本没有办法催动。
他继续向下坠去,铁围山也越来越大,却见无数个自己在铁围山之中,或在火中哀嚎,或被铁狗撕咬着半截身体,或被绑在铁床上割截身体,或在铁围充满钢刺的墙壁上攀爬,鲜血淋漓。
痛楚,从未感受到的巨大痛楚袭来,安世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咔嚓”,双腿膝盖立时碎裂,他痛得哀嚎起来,他体内鼓胀起来,轰一声,肉体爆裂开来,血肉横飞。
他被巨大的痛苦刺激得清醒过来,却见自己在铁床之上,那铁床旁变现出各种利刃和钻头,同时向他的肉体招呼,又一次被割截了身体,无法忍受的痛苦让安世高的神识失去了控制,那句绵绵不绝的佛号亦消失了。
他的肉体被粉碎后,他又一次醒来,这次他爬在铁围之上,身上已被利刃刺穿,顿挫的痛苦周遍全身,鲜血不停向下方滴落,但滚烫的劲风从下方卷来,迫使他不得不往上爬去,他忍着剧痛和浑身被刺穿的痛苦在钢刺中寻中前进的道路,那铁围却突然颤抖起来,没有丝毫气力的安世高攀爬不住,直接向下坠去,被滚烫的劲风吞噬。
无止尽的痛苦,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无穷无尽。
安世高明白,这是无间地狱的业报,虽然累世他都未犯过五逆重罪,但被左慈的玄果眼放大后,无间地狱的果报便直接降临在他身上。
无量劫,无有出期。
南无地藏王菩萨!
安世高在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后,神智逐渐清醒,他守住心神,努力克服巨大的痛苦,不再恐惧,并将身体抛开,痛苦便顿时小了很多。
他心念聚于一处,默默称念地藏菩萨名号。
地藏菩萨,地狱教主。
不度尽地狱众生,誓不成佛。
这是地藏菩萨在因地的宏愿。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安世高渐渐脱离那种巨大的痛苦,身心安乐,无有怨恨。
一道金光破空而入,照在安世高身上。
南无地藏菩萨!
安世高顿时感到清凉快乐,真如聚起,他纵身一跃,脱离了铁围山,跏趺坐在虚空,在那团金光的笼罩下进入禅定。
黑空之中盛开两朵巨大的火莲花。
安世高缓缓睁开眼来,只见对面坐着无数金色身的地藏菩萨。
颔首微笑,舒缓地伸出右臂,摩着安世高的顶门。
“我受释迦牟尼佛重托,在佛入灭之后护持正法,光阐道教,欲拯群萌,我以悲悯心度化一切地狱众生,使之免堕恶道,无怨无悔。”
安世高偏袒右肩,胡跪合掌道:“弟子愚鲁,不慎堕入恶道,多亏菩萨救拔!”
地藏菩萨笑道:“你若没有功夫,我焉能救得了你?安世高,你有离相的本事,亦有熄灭贪嗔痴的夙愿,地狱业报已尽,当远离此地,永不堕入恶道,但以菩萨身,入地狱普渡众生!”
说完,无数地藏菩萨金色身舒展双臂,无量金光四射,将安世高团团笼罩住。
金光渐渐散去,安世高慢慢睁开双目,却见自己躺在废墟之中,天空下着瓢泼大雨,左慈已不知去向。
安世高灵光一现,心底升起不好的感觉,忙聚起真如,身周重新散发出金光,纵身向城外奔去。
他没有想到,从他中了左慈的玄果眼后倒在地上,到他苏醒,只过了仅仅五分钟。
但在地狱中,他感到已经过了几十年。
这是一种很奇怪而微妙的感觉。
左慈正在前方的沙漠中,看来他已经追上了逃跑的杜兰特。
“左慈!”安世高大喝一声,浑身金光暴涨,抛物线般向左慈攻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左慈从未想到,有人能中了玄果眼还能醒过来!
左慈心中已经生出怯意。
但他还是要拼死一搏。
他回过头,见安世高从空中压下,双掌幻化成无数金色手臂,向他狠狠压下。
左慈大怒,伸出双掌,两道黑光顿时笼罩住安世高。
可是这次安世高却没有倒地。
“这,这不可能!”左慈措手不及,被安世高双掌齐齐按在胸口。
“咔咔!”左慈口中吐血,双眼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同时双掌中的眼睛亦消失不见,他的胡须重新恢复了白色。
他双脚用力,硬是接了下来,依然挺立在原地,怒道:“不可能,中了玄果眼的人竟然还能回来!”
安世高撤回双掌,道:“因为恶业已经报完,小僧阿赖耶识内再无恶业,你的玄果眼自然失效。”
天下竟然没有业习种子的人!
这样的人已经成佛,而且已经承受过过去生中造恶业而引起的无数果报。
安世高难道已经……?
左慈不敢再与他作对,大喝一声,捂住胸口的伤口,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