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塔克斯一行正在沼泽中缓慢地前进着。筏子每走一段,塞恩特里斯就拿出一个水晶球,装模作样(塔克斯语)地查看一番后吩咐萝格佣兵小月继续前进或者换个方向继续前进——总之一刻也没让她停下来休息。
塔克斯则不止一次提议让塞恩特里斯替小月撑一会筏子,但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德鲁伊坚决的拒绝:
“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我有必要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保存体力。”
“你从很早以前就说‘很近’了…她不是也要跟你一起战斗的么?”
“我是主要的战斗力。”
“可你…”
“闭嘴,再说我就把你扔下去!”
“…”
下午的时候,塔克斯发现身边的景物正慢慢变得熟悉:他们正在接近库拉斯特港口小镇,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安。
“大个子,再往前就是库拉斯特港了,你们要找的人在镇子里?”
“刚刚水晶球是这么说的。”
“我一直就想问,你怎么会用水晶球找人?这东西不是感应魔法波动的吗,什么人能持续放出这么强的魔法波动…”
“你这个白痴、残废,你看我像一点魔法常识都没有吗!我是在找黑暗法阵的方位,人离阵肯定远不了的。”
“你是说,黑暗魔法阵…在镇子里?”
“给我安静,你这累赘…小月,加快速度,应该很近了!”
“我说,你想想好不好?谁会把黑暗魔法阵起在镇子里?”塔克斯质疑道。
“你这废柴懂个屁啊!我在绿环议会学魔法的时候你在哪啊?”
不容塔克斯反驳,塞恩特里斯又拿出了水晶球:“你自己看法力洪流的指向啊,不是全都…”
德鲁伊忽然停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水晶球中碧蓝色的法力洪流呈现圆环状,像一个面包圈,并且毫无规律地在球体中流动着,指示不出任何方位。
(注:法力洪流,魔法师用水晶球追寻法阵方位时,会将少许魔力按照特定的方式灌入球中,这些魔力会感应目标法阵距离自己的方位,并在水晶球的相应位置聚集,看上去像流动的光带,这被称为法力洪流)。
塞恩特里斯被难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读这个现象——说起来,水晶球是夜风教团在委托任务的时候直接交给他的,之前已经由灵术师将固定的法术公式灌进去了,换言之,这水晶球对于塞恩特里斯来说就是个指南针——当你看到指南针的指针不指南北,而是转个不停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感到奇怪呢?
听到雇主的惊叹而凑过来的小月,看到水晶球的状态更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个指向…是说…我们闯进了黑暗法阵!”她惊道。
塞恩特里斯也随着小月的话紧张起来——闯进黑暗法阵,是战斗守则中要坚决避免的行为:一个强大的黑魔法师,可以扭转法阵中的元素属性和流向,甚至连物理法则都可以扭曲。
自己的初阵,竟然如此不利!塞恩特里斯不无紧张地想着。
小月和塔克斯当然不知道这个粗暴的德鲁伊还从来没有正式打过一场架,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前者不会选择给他当佣兵,后者也宁可自己游回主航道去了。
“残废,自己逃命去吧!小月,准备应战!”塞恩特里斯说着,抽出了自己背上的巨大木棒,开始备战。
“等等…”塔克斯叫住了他俩:“仔细看,魔像的中心是空的…”
“你懂个…”
“闭嘴,大个子”,塔克斯声音不高,但充满了权威,“论读水晶球,你还是个外行…看到洪流的形状了吗,这不是入阵的魔像。”
说完,他平静地凝视着塞恩特里斯的双眼,就像对方曾经对他做的那样。很快,德鲁伊平静了下来,嘴里嘟囔了一句土语之后转过头不再理会,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那这个该怎么解释?”小月问道。
“洪流环绕的魔像有多种解释,现在这个情况下,应该是说法阵有很多个,而且分布在我们周围。”
“很多个?难道要找的是一伙人?”
“不,洪流的波动感应是一致的,这些法阵应该是有同一个阵主。”
“那他在哪?”
“看不出来。”
“我就说吧,扯了那么一大通,最后就是个看不出来,嘿!”塞恩特里斯挖苦道。
“想想办法吧,这个委托对我们很重要。”小月请求道。
“这个水晶球里的法术公式太简陋了,除非得改写掉...大个子,你会魔法吗?”
“你是什么人?”塞恩特里斯答非所问:“有什么企图,你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什么企图,我只是要帮你们改写这个水晶球而已。你会魔法吧?把手伸过来,帮我一把。”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塞恩特里斯坚决拒绝。
“让他试试吧,这个情况下我们也没法去追踪了。”这是小月在求情。
“你不要来命令我。”
“那我们的委托怎么办呢?”
“围着镇子去找,总会找到的。”
“这么笨的办法亏你想得出!”
“总之不能相信他!要改写那个球他自己为什么不动手,非要借我的法力?”
“不要吵了!”塔克斯制止了这对雇主与佣兵间的争吵:“我的法力因为一些…事情被封印了,现在你相信我,就来帮我做,不相信也没关系,大家就一起绕着圈子去找。”
一个半路救起来的、半死不活的废人,身上的法力波动微弱得近乎没有,却先是像个法师一样把魔像讲得头头是道,接着又要去做改写法术公式这种技术含量很高的事,直觉告诉塞恩特里斯,这人如果不是个傻子,就是个危险人物——总之,离他远点。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你?给我下船!”
“可我付了船费的。”塔克斯抗议。
塞恩特里斯转过身,一边解开小月背上的行囊,一边没好气地赶人走:“几个钱,嘿...我还给你就是。”
眼看事情闹成这样,小月再一次出来打圆场:“不如让我跟他试试吧,如果有什么不对,也不碍你的事。”
“不行!怎么能拿你做实验。”
“对对,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还得劳你大驾自己撑船。”塔克斯讽刺道。
“你这混蛋…!”
眼看自己的雇主已经暴怒,说不定真的会把这个虚弱的人饱揍一顿然后丢在沼泽里,小月转身拦在两个人中间,向塔克斯伸出一只手:“让我来,我会一点火焰魔法。”
“我说过不许!”
看到塞恩特里斯莫名的紧张,小月甚至有点怀疑,这个雇主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是真的在担心今后没有人撑船。但她还是尽量劝着自己的暴脾气雇主:“应该没有太复杂的东西,再说有你在旁边看着呢,有危险你就及时制止了…”
塞恩特里斯想了想,点点头,退开几步,再次把那根巨大的木棒握在手里,监视着塔克斯。
塔克斯对德鲁伊的举动连看都没看一眼,他左手托住水晶球,右手握住小月的手,准备让自己成为法力的“过滤器”,将元素能量塑形后再输入水晶球。
改写法术公式这种事,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不单如此,现在的自己感觉任何跟“法术”二字有关系的事物都是遥远无比,以至于重新接触时,心情竟然起伏得很厉害。
“把你的魔力慢慢地从掌心放出来,压到我手里。”
将别人的法力塑形,再按照特定的方式灌输到水晶球里,这样即使自己的魔法枯竭了,也能做到与之前同样的事——但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意想不到地难:
“不行,放得太快了,再慢些…”
“还是快…”
“再慢一点,一点就好…”
“持续地放,不要一股一股的…”
……
等到小月终于将法力的输出趋于平稳,达到水晶球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后,塔克斯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改写。
然而这时候,小月却突然抽回了手,怒骂道:“你这**,占小娘便宜呢?”
“…”被冤枉的塔克斯百口莫辩。
“龌龊的残废!我真该把你扔下去!”小月的雇主也跟着骂道。
不过这句骂也让他在塞恩特里斯心中的定位从“身份不明的危险分子”沦落为一个“身份不明的**”,要赶自己下去的坚持也减弱了不少。
看出这一点的塔克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真被赶下筏子的话,就算是游着泳也得跟在他们后面,他可不能失去解开米拉那之谜的唯一机会。
又经过好一阵子的努力,新的法术公式终于灌好了,原来碧蓝色的法力洪流变成了紫黑色,看上去有几分诡异。
“这颜色怎么这么难看?”塞恩特里斯皱着眉嘀咕道。
“那这个怎么用?”小月问。
“直接看就可以了…法阵有五处,分别在这几个方向…”塔克斯一边读着水晶球,一边在羊皮卷上画下法阵的大致方位和形状。
五芒星吗…法阵的主人到底在召唤什么呢?但是说起来,根据几个顶点的方位来判断,召唤来的传送门只能在镇里,这是有违常理的:凭空出现一个传送门的话,谁也不会放着它不管的,这样召唤成功的可能性就太低了…阵主的做法还真是奇怪。
“那么人在哪里?”
“根据法力波动的强弱变化来看,人应该正在从西边的阵向东边移动。之后按照法阵的流向规则,他应该会从那里向西南方走…”
“我们穿过海港镇,应该逮他个正着!”
“他不会大摇大摆地从镇里穿过去的吧?”
“…你怎么知道敌人的想法!”
“好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吵起来就没完啊…”
“还不是他…!”塔克斯和塞恩特里斯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