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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明月拈了一小撮摆放在旁边的鱼食,一点一点的扔向池子里,引得鱼儿们贪婪地争抢。他抬头望向温柔的时候,眼神里延伸着一种无奈。最后才转过头来望着武琼花,说道:“要说关于人面花,还得从大敦煌说起呢!”
武琼花大为诧愕,道:“从敦煌说起?我从小在敦煌长大,可从没听说过呢!”
左明月的目光又落在水面上,淡淡的道:“其实这件事我也不大清楚,只不过幼年之时在某些书籍里看到,说是当年敦煌兴诞的时候,佛祖预见敦煌大兴,于是典派天乐神紧那罗和天歌神乾闼婆夫妇,带着三十二飞天前去敦煌布佛法散佛光。不料就在他们前去的途中,突然遭到了魔道的袭击,紧那罗和乾闼婆率领众飞天拼死力战,经过一路惨烈的厮杀,虽然最终赶到了敦煌,但他们却也因此牺牲了七位飞天。这七位飞天的尸身都遗落在了人间,紧那罗和乾闼婆夫妇认为既然她们是为了人间的佛兴而死的,那么就让她们从此长眠这大地山河,让她们看着佛教的鼎盛。”武琼花心中一动,道:“那她们是哪七位飞天,可有记载吗?”左明月道:“有,她们分别是彩衣飞天,紫衣飞天,白衣飞天,兰衣飞天、云衣飞天,和珣衣妙衣两位飞天。”武琼花不觉深感惋惜,叹道:“原来果然是她。”左明月道:“什么?”武琼花道:“没什么,我只觉得魔道太可恶了!”
左明月道:“岂止是可恶,简直是人神共愤。后来佛祖因为此时而非常悲愤,虽然说飞天她们也是天神,但她们同样会死,这对于天神界和佛教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损失。于是佛祖决意要消灭以魔道真君为首的魔道,经过一场浩瀚的斗法之后,魔道真君不敌,最后他的魂魄逃去了喜马拉雅山,据说化成了一朵人面花。这朵人面花若是永不出世,那也就罢了,一旦出世,必然要吸食十二神界的精血就会使魔道真君重新复活。这时的魔道真君,他的功力将比以前更加强大。他的出世必然令得三界六道尽皆毁灭。”
武琼花道:“难怪柔儿说什么‘一朵人面花,一笑天下煞’,原来如此!”左明月诧异道:“这是嫂子是跟你说的?”武琼花道:“是啊!”左明月脸色惊颤,半天无语。武琼花道:“兄弟,怎么啦?”左明月没有回答他,却问道:“武兄,你非常爱嫂子吗?”武琼花不明所以,道:“左兄弟,是不是有什么事?”
左明月摇了摇头,故于平常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他说着话往温柔望去,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他心下叹道:“或许我根本不用问,武兄是深爱着她的……”
武琼花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他这时想起左明月刚才说的人面花的来历,特别是“喜马拉雅山”五个字,令他甚为惶恐。当年师兄卫魔道就是因为去了喜马拉雅山,便再无踪迹。如今人面花突然出世,但依左明月说的,人面花只有吸食十二神界的精血,才可以重生复活,那为什么姒小敏却看到人面花吸食了人的精血呢?就算她觉得是做梦,那在练一瓶家里的乞丐却绝不会是做梦。几个奇奇怪怪的少爷,竟然会“绝地心法”,那会是谁教给他们的呢?难道是师兄?一想到这里他心头发冷。
传说中的魔道真君去了喜马拉雅山,化成了一朵人面花,而师兄也去了喜马拉雅山,现在人面花突然出世,而五少爷曾承认过人面花吸食了丐帮长老徐克胜的鲜血,这无疑都是与师兄有些莫大的关联。那么师兄去了喜马拉雅山,到底遭遇了什么呢?他为什么会突然独自一个人去了喜马拉雅山?
他不觉又想到了当年落日大师因为师兄卫魔道抚摸飞天神女赤luo的脚而与师傅争论的事,落日大师说道:“此子目光邪异,从小若不加以引导,长大后必然又是一个乱世之雄。”这句话到底暗示着什么。这又诸多奇异的遇合,是否隐藏这一个不为人知的天机?
左明月并未察觉到武琼花内心里惊惧的变异,忽然问道:“武兄,那你说的骷髅马车呢?七少爷有这等可怕的手段实是匪夷所思。”武琼花道:“我让它沉到外面的河底里了。”左明月道:“走,看看去!”
他们来到山庄外的小河旁,武琼花呼唤几声骷髅马车,过了好一会,骷髅马车才从水里窜了出来。左明月瞧着这骷髅马车宛如神兽出世,而且身上不沾泥水,不禁大为惊奇,叹道:“如果不是因为或许邪恶诡异,这说不定就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这七少爷有机会可一定要见一见。”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如果他们真的与人面花有关,那看来魔道真君就有可能要出世了。”武琼花深感忧虑,道:“一朵人面花,一笑天下煞,也就是说,只要魔道真君通过人面花出世,人间必然会有一场大灾难?”
左明月点了点头,沉思着道:“传说是这样的,但传了这么多年,有谁见过人面花?而且这个传说是密传的,知道的人……其实也只有……他们。这么多年来,哪怕改朝换代,但关于这个传说的记载都会在默默的传承着,可是他们谁还会记得,记得的只怕早已淡忘了。”武琼花一时还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问道:“他们是谁?”左明月没有回答,却忽然道:“事关重大,也不管是真是假,这事我们不能装做不知,只不过我们人微言轻,就算对全天下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看还是这样,明日我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少林寺交与慧藏禅师。想那少林派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又是佛道的典应门户,这些密传的事他们肯定知道,该怎么决策,就由他们去决定吧!”
武琼花自然不与多说,事实上他也觉得无可奈何。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到了四月底,距青城“卖刀大会”规定的日子也只二十几日时间了。左明月和武琼花才准备了行囊马匹,准备四川一行。武琼花想着这一去四川,所谓蜀道难于上青天,必然举步维艰,若是能驾着骷髅马车,这骷髅马车能穿山越水,显然是最佳的代步工具。可又想着此去路途遥远,免得吓坏别人难免生事,更何况这骷髅马车又是七少爷的引信,他可不希望这一路走到哪里七少爷便跟到哪里,于是便让骷髅马车继续沉入河底。
这一行,除了他们之外,范思责和王莹夫妇二人也一路跟随。他们向来是肩负着保护左明月的重任,因此左明月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一切准备妥当,两日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前往四川青城之旅。
武琼花自然是万万没有料到,就因为这一远行,却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自武琼花与温柔双双归隐桃花谷,两人可说是天天相伴在一起,如影随形,出双入对,那是从来都不曾走过一时半刻的分离,大有令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眷。
如今陡然间面对着要分离,虽然只是短暂的分离,但却也如同生离死别般凄风苦雨,心中都极是难受,那种依依不舍的下,更是充满着无尽的失落惆怅之感。
温柔步步如莲,柔肠百结,眼眶红红的几欲要哭了起来,大约是碍有让人,羞涩之间便忍住没哭,但却是送了一程又一程,终是不肯回转。
范思责和妻子王莹二人瞧着相视一笑,想着彼此之间不离不弃的情分,那心里更如甜蜜万分。
左明月笑嘻嘻的说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武兄与我一起,我保准给你盯他牢牢的,不让他去看一个女子。”王莹笑道:“不让武大爷看一个,那就是要多看几个罗?”众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温柔脸面娇红,极尽羞涩,,却也不着恼,只得对武琼花再柔情似水的叮嘱一番,才在武琼花催促之下三步一回头的随吴伯回转去了。
春风拂道,蹄马催催,四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路西行。
由于此去四川青城,虽是千里之遥,但轻骑磊马,时间却还是足够,所以一路行来,也不甚急。
这一日傍晚,残阳映翠,暮色苍蔼,晚霞灿美之中却平添了一份凄凉。
四人来到一个叫做千里坪的镇甸,镇里街道明了,清房简舍,但地处前往四川的唯径之路,故此商家贾里多有通行驻歇,反倒让镇子浅显繁迹。
四人来到千里坪的时候,天色已黑了下来。他们决定在此地打尖留宿,于是寻了一家比较大的客栈,要了三间客房住宿下来。武琼花和左明月各居一室,范思责和王莹夫妻住在左明月右面隔壁。
吃过晚饭,怎地什么事实,范思责夫妻二人便向左明月告退,回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武琼花望着他们的背影,深有感触,慨叹道:“他夫妻二人情深义重,记得好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就已跟着你了,可真是忠心耿耿啊!”左明月心中叹息,面有愧色道:“先父曾对他们祖上有恩,他们夫妻却执意要图报答,这些年来便一直在跟在我身边……唉!怎么说呢?真是一言难尽啊!”
武琼花赞许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也本是为人取德之道。但以范兄和范夫人却是令人敬佩!”
左明月淡淡一笑,转身从范思责带来的一个包裹里取出几样东西来,却是一只紫砂壶和七只茶杯。待他泡好了一壶“七子孝母茶”,武琼花不觉笑着问道:“你怎么连茶具也带来了?”左明月笑道:“这茶具就好比我的伴侣,那可不能不带的啊!”左明月出身富贵人家,虽好饮茶,但出门多是自带茶具,不但是因为他素好干爽洁净,而且更因为他这茶具制作特异,专为“七子孝母”创制,因此非普通茶具可比。
武琼花心中一动,故意问道:“那你可有意中人没有?”左明月一愣,随即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武琼花见他神色揶揄,便知其意,心想:“也不知他意中人是谁?象左兄弟这般潇洒俊雅的美男子,也只有天仙般的女子才可般配呢!”心中不觉想起温柔来,更是情不可抑。
左明月慢慢提起茶壶,又为七只杯子一一满上,动作甚为轻柔。那茶水色泽清明却又浅现淡绿,转而嫣红,甚是奇特。
那日在明月山庄,武琼花对这茶也没经意,今日闲来瞧着左明月泡茶斟茶,动作柔和不说,就那茶水变化也是令他眼目一新,这才明白这“七子孝母茶”果然是七子至孝,一片红心。
左明月端了一杯茶到武琼花面前,淡然说道:“武兄,听别人说那岭南之地,景色十分优美,可曾去过没有?”武琼花道:“那倒是没去过。”左明月道:“这几年嫂子也没说要回岭南去看看吗?想她经年在外也挺不容易的。”武琼花道:“这柔儿倒是不曾说过,自从我们隐居桃花谷,那里便已是我们的家了。”左明月道:“岭南温家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名得很,嫂子既是温家人,为什么会随他爷爷搬来桃花谷呢?他家没有其他人了吗?”
武琼花道:“这个倒不知道,只是听她说她家是温家外门,向来不为温家内门所喜,后来结了仇人,才来这幕阜山隐居的。”左明月微微“哦”了一声,道:“是这样吗?那可真难为她了!”武琼花似乎觉着左明月话里有话,可又一时不明所指什么意思。左明月又举杯笑道:“来,武兄,喝茶吧,这茶若是凉了就差之其味了!”
二人随后又说了一阵闲话,想着明天还要一早起身赶路,武琼花这才起身回房安息。回到自己房中,他躺在床上不觉思念起温柔来,更是毫无睡意。可是他又想着左明月刚才问的几句话,又隐隐觉得不安,似乎从他的话里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本来自他与温柔相识以来,除了知道她是温家人,是为了避难才远离故乡之外,便再无所知。这三年多来,他从来没有去多问,温柔也从来没有多说。至于他父母是谁,是不是还健在,他更是不知道了。他有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温柔从来都没提过家乡的事?他家里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亲人?为什么她从来都不说过要回家去看一看呢?这中间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武琼花头枕着双手,睁着眼睛望着屋顶,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温柔的秀美风姿,这样一个美丽善良的柔弱女子,又会有什么瞒着自己呢?或许左明月也只不过是随便问问,而自己也实在是多想了。他渐渐的坚定了自己的心意,嘴角不禁展出一抹幸福的笑容。他又想道:“柔儿对我情深意切,我是不应该这样乱想的。当我决意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时候,那就说明我相信她,她也相信我。所以我更不能对她有丝毫的怀疑。”
此时已是夜深,外面虫草窸窸,但仍然显得很静。在武琼花左侧的隔壁房间里,却忽然传来有人的说话声。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透过板壁传了过来,武琼花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不禁有些踌躇,自己偷听别人说话,虽非无心,但总感觉不好。可是这声音硬是要往耳朵里钻,他自然也没有办法,只得听之任之,不着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