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琼花微微一愣,随即坦然道:“我是想,既然这事是真的,而且又与‘碧玉七星刀’有关,你也知道,三年前我去为柔儿报仇,承蒙兄弟你鼎力相助,委托方天大哥借来燕大侠的‘碧玉七星刀’一用,从而让我得报大仇末路还生。所以就冲这份恩情,如今有人既然拍卖‘碧玉七星刀’,试想以燕大侠的身份和地位,一代刀客,又怎么可能去拍卖自己的宝刀呢?因此我认为,会不会是燕大侠遇到了什么危机。总之情况过于蹊跷,所以我们商量好了,既然让我知道了这件事,在情在理我怎么也得去探个明白。”
左明月沉思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暮色渐渐笼罩大地,眼神中笼起一丝无奈之色。沉默了好一阵,他才暗暗叹了口气,像是决定了一个想法,忽然转过身来说道:“武兄,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他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肯定了武琼花的决定。
武琼花苦笑了一下,歉然道:“只是这次迫不得已又要来麻烦你了!”本来因为上次楚江南火烧“明月山庄”一事,他就满怀愧疚。又加上这几年来,左明月对他的无私帮助,令他更是感激。所以这一次事情又是如出一辙,使得他更是无奈而不安。
左明月望着他坦然笑道:“武兄,我还是那一句话,你我情若兄弟,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知道,这次你决定上青城,但嫂子自然是不可以去的。”武琼花无奈而叹息。左明月又道:“嫂子住在我这里,也就是住在自己的家里。所以你什么也不要担心,更不要多想。”
武琼花眼睛已湿润,心中说不出有多温暖。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左明月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温柔,说道:“看嫂子面色,似乎病情大有好转?!”温柔面上一红,微微垂头说道:“多谢兄弟挂怀,车不多已痊愈了。”左明月微感诧异,随即道:“既是大病初愈,身体必然积虚,那更得好生调养。刚好我这里有一流的厨师,有他们精心料理,只怕要把嫂子你调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武兄见了可是要大吃一惊了!”温柔听了这话,更是羞愧,一张小脸红得艳若桃花。
这时,吴伯进来点燃了壁上的油灯,灯光顿时映照得屋内亮堂一片。温柔悄悄瞧了一眼吴伯,见他一副老泰龙钟颤巍巍的模样,但神色举止之中极是稳健,显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练武之人。
武琼花满心感动,好半天才语拙的道:“兄弟,你待我情义深重,我却不知给你……添了多少麻烦……”左明月也不待他说完,哈哈一笑,端起一杯茶来朗声说道:“来,喝了这杯茶,赶明日我们一起青城去也!”武琼花又惊又喜,道:“怎么,你真的也去?”左明月笑道:“你都去了,我又怎能不去?”武琼花也笑道:“你能去那可是好极了!”
正说话间,却见一个高大雄威的汉子匆匆走近门口,武琼花识得是左明月的家将范思责。范思责先是朝武琼花和温柔示了个招呼,才对左明月恭恭敬敬道:“少庄主,外头有一人前来说是……要见你!”左明月道:“是什么人人?”范思责望了一眼武琼花和温柔,道:“少庄主去看了便知。”左明月也不避让,断然道:“好,去看看!”
四人来到大厅,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那里,似是身受重伤。这人正在和吴伯说话,一见到左明月来了,立时双眼一亮,几乎是挣扎着上前跪拜道:“小人郭跃见过主人!”左明月一愣,诧异道:“主人?你是谁?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那血人郭跃仿佛身上伤口痛极,咧嘴道:“小的并不认识主人,但小人是受柴王爷之命,带了王爷一封密函,要小的亲手交给主人。王爷还说,如果小的见到主人您,那便是如同面见老王爷一般。”郭跃说着话,颤颤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一封染满鲜血的信函,艰难的呈了上来。吴伯走上前去接了,又传到左明月手中。
左明月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突然一声冷笑,道:“我可不认识什么狗屁爱柴王爷,哼哼!”密函在手中随意一转,瞬即便变成一把碎片。
郭跃惊见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疼痛,呼道:“难道主人也不认祖归宗么?郑王爷在宫中憋屈得很,所以才派小人冒死前来……”由于太过情绪激愤,用力过度,导致身上伤口创裂,顿时血流如注,痛得冷汗密流,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温柔似乎心中不忍,皱着眉头,忽然问道:“那郑王爷未必就是当年太祖皇帝登基后所封的前朝周恭帝柴宗训王爷的世子?”郭跃点了点头,道:“正……正是,主人……难道你……”身子一阵抽搐,竟尔晕了过去。
左明月眉头一蹙,连忙吴伯示了个眼神,道:“吴伯,这是哪里来的疯子,快送他出去。”吴伯心领神会,知道少庄主是要让这个人彻底从这个人世界上消失,自是必有深意,便命两个庄丁将郭跃架了下去,然后又急忙将厅中地面上的血迹清扫干净,一切有条不紊。
这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大厅之中便已窗明几净,光滑明亮,就好像刚才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更不用说是不是来过一个莫名其妙的血人。
武琼花看着茫然一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转眼望向温柔,只见她脸上神色似乎有些奇怪,可又到底说不出奇怪在哪里。
外面暗夜流香,几缕淡淡的星光在花林间洒落,却让夜更显得寂寞。
就在这当儿,忽听一阵匆急的脚步声在蕴藏着蠢蠢欲动的寂静中由远而近的传来。一个庄丁慌张的跑来叫道:“少庄主,不好了,外面闯进来一大队官兵,拦也拦不住,说是……”那庄丁话还没说完,一片火光伴随着一阵纷乱嘈杂的脚步声潮水一般从门外涌了进来。
这是一队威武凶悍的官兵,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甲胄的领带武官,身材不是很高大,脸色也不是很清白,但一对小眼泛泛乖怂之气,又挺着一个大肚子往中间一站,完全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样子。你武官身边是一名大鼻子年轻小校,他踏步上前,狐假虎威说道:“这是我们大统领陈必知陈大人,今奉上命,捉拿前朝余孽,因追踪一名反贼至此,那贼子不意潜入贵庄……”
左明月顿时神色一变,也不待他说完,连忙道:“唉呀,那可是大事不好。吴伯,要是有贼人潜入可不得了,快带这些官大人四处搜搜。”吴伯垂首道:“是,各位官老爷,请!”
那统领陈必知没料到左明月竟然如此配合,不免愕了一愕。大鼻子小校将大厅中四处扫了一眼,又望了望地面,但见地上干净爽洁,并无异状,便又将目光落在陈必知脸上。陈必知满眼失望之色,微微点了点头。大鼻子小校只得领命带着众官兵随吴伯去庄子里四处搜查,结婚自然是一无所获。
陈必知脸色愈发青黑,盯着左明月凸肚子喘了喘气,嘿嘿冷笑道:“好!很好!打扰了!”便恨恨的带着一队官兵匆匆离去。
左明月淡然一笑,眼光里不禁浮出一丝鄙视的神色,微微道:“大人们慢走,不送!”
吴伯望着官兵退去,不觉暗自长松了口气。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他可是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左明月当机立断,吩咐他将那郭跃毁尸灭迹,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这一切明显都是官府设计好了的栽赃嫁祸之计,起先派一个人假冒反贼携带信函认主归宗,然后官府名正言顺的借追捕反贼的名义进ru山庄里搜查,只须他们当场将“反贼”抓获,又有密函佐证,这样“明月山庄”与反贼勾结也就证据确凿,而作为“明月山庄”的主人,左明月就在劫难逃了。不过幸好左明月敏锐机智,行事干练,总算化险为夷。吴伯想着又是一身冷汗,连呼“好险”。
武琼花虽然不明所以,但明显也想得到刚才眨眼间所经历的生死险恶。只是他觉得奇怪,既然是朝廷追捕的反贼,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跑来认左明月为少主呢?他这样做那岂不是要陷左明月于死地?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可是又是谁想要这样陷害左明月呢?武琼花虽觉满腹疑团,但也不便多问,既然事已化险为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他不禁对左明月的行事决断更加的佩服,
左明月泰然自若,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望着武琼花和温柔,苦笑道:“江湖险恶,殊是难料。”他又冲吴伯道:“吴伯,酒菜办好了吗?快端上来,被官兵这么一闹,反而饿得很。武兄,嫂子,咱们有两个多月没见了吧。特别是武兄,一年多可没和你好好的喝一杯了,今晚说什么都要不醉不归!”他语气之间,甚显愉悦。武琼花仿佛也回到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朗声道:“哈哈,行啊!”二人对掌哈哈大笑。
不待片刻,一桌丰盛的酒菜摆将上来,南风北味,无不精致而色香味俱全,果见名厨风范。
鉴于温柔是岭南人氏,左明月又特别吩咐,多上了几道岭南特色菜肴,象什么“蕉蕾鱼云羹”“香菇咕噜肉”“雪融乳鸽”等等,其中以“雪融乳鸽”又最为独特。因为岭南地区气候差异,罕见积雪,是以以岭南雪入菜,风味奇佳,绝为珍贵。
不过到得若干年后,此菜渐至失传,反而演变成了现在的“红烧辱鸽”和“光明红烧乳鸽”等菜系。
左明月突然指着这样岭南菜,笑着说道:“嫂子,这些可是你们岭南的名菜,都是大有特色呢。来来,你给大伙儿介绍介绍如何?”温柔一愣,随即羞怯含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指着“香菇咕噜肉”道:“这叫‘香菇咕噜肉’,因为配有菠萝洋葱等融合,故其味酸酸舔舔,既可解腻又能增进食欲,可谓老少皆宜。只不过此菜多为夏天食用,更为可口。”接着又将余下几味菜肴一一详解,待说到“雪融乳鸽”时,却是顿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个犹豫的神色,瞬即坦然说道:“这道菜,若论做法,并无特别,但以岭南宝鼎湖的雪泉来配入,其味甘美清恬,肉质鲜嫩爽脆,是以在岭南菜系中,虽然名声最广,却也更为独特珍贵。”武琼花笑道:“就是不吃,光听起来也够入味了。左兄弟,你这府上的厨师可真可不起啊!”左明月微微一笑,又命人端上酒来。
早有下人一一呈上,酒有西域红葡萄酒,其味酸甜,也有四川竹叶青,性烈味辣,还有云南花雕,三十年窖藏,清醇可口。另外尚有数种名酒,也都是各有特色。
武琼花见左明月藏有如此多的美酒佳酿,不禁大开眼界。吴伯心生悲铭,暗想道:“少主从来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酒菜,多半只有在面对朋友的时候才会这样奢侈,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是真正开心的。唉!这么多年,也真难为他了!”
左明月拿起西域葡萄酒,要为温柔斟上。温柔移开杯子,道:“我不喜饮酒,便不喝了吧?”左明月笑道:“那怎能成,今日个为嫂子你和武兄接风洗尘,这酒岂有不喝的道理?”武琼花道:“柔儿大病初愈,还是不饮为妙!”左明月笑道:“武兄,这可不行吧?你这不明摆着说我是没人心疼么?”
众人都是莞尔一笑,温柔更是羞羞答答的尽显儿女温柔情态。杯觥交措之间,他们尽兴开怀,一时场中气氛格外温馨。
范思责和他妻子王莹也在一旁作陪,夫妻二人相视会心一笑,都是与吴伯一般心思:“难得见少主有今日这般开心过!”
当下,温柔以茶代酒,范思责和王莹夫妇等也不好酒,只是卿卿少饮。武琼花与左明月二人却是豪情勃发,痛快淋漓,怀想当年,最后都喝得酩酊大醉。
到得第二天早上,武琼花和左明月醒来兀自头痛欲裂,本要再喝,但见温柔有不允之色,于是只好作罢。
如此过得三日,温柔本来以前在“明月山庄”住过一段时日,这时早已顺应,更无拘束。
山庄里假山飞瀑,欀檐流阁,泉水叮当,她似乎极是沉迷,整日游玩于山水之间,倩影芳踪,更是光彩照人。
这日,温柔在后花园闲庭信步,每走到一处,都会有意无意的细看一番,似乎对“明月山庄”的建筑风格和布局颇为留意。
左明月和武琼花坐在凉亭里闲聊,谈起温柔的病情时,武琼花说起襄阳所遇之事,特别提到风百衣教书先生等人不幸遭难,左明月听后神色明显一触。至于长江底下所遭遇飞天神女,武琼花没有提起。左明月又听说武琼花与长江十二联盟盟主古竟成喝酒论武时,面色婉转,不觉问道:“武兄,觉得那古竟成是个什么样的人?”武琼花道:“为人豪爽,恩怨分明,是个好汉子,值得一交!”随即慨然一叹,又说起风百衣等人受人所托暗中保护一事,不免忧怀,道:“也不知是何人要他们来保护我和柔儿,这两年多来,每到一处,只要是紧要关头,都是如此。想我武琼花何德何能,要受如此大恩?如今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真教人不安。”左明月微笑坦然,道:“江湖之事多于恩怨,这人既然如此待你,或许他是觉是值得的呢!”武琼花略感诧异,抬头望向左明月时,左明月已起身走到厅边。他望着下面池塘里锦鲤鱼跃,面色凝重道:“看来这江湖越发奇乱了,这些少爷们个个身手不凡,怕是大有来头。特别是那人面花,历来只是个传说,如果一旦出现人间,怕是不得了呢?”
武琼花道:“怎么?这人面花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