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王三五来,秘密叮嘱一番,就让他出去调查了,而他自己,则是守在手术室外,直到挽歌被推出来。
医生是认识历子瑜的,把挽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便离开了。
历子瑜坐在病床边,盯着挽歌苍白的脸。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巧合的不像是巧合,让他越发觉得事情踌躇。
挽歌身子弱,再加上经不住男人的摧残,所以才会晕倒。
等她醒过来以后,多调理调理就好了。
历子瑜听完后,松了一口气。
他请了护工在医院照顾挽歌,而他自己,则是又回到了那个废弃的作坊里。
每一处他都仔细查看,生怕错漏了什么。
三天后。
郝长俞因受贿罪被起诉,失去了副市长的职位,被关在牢狱里。
郝静则是因杀人未遂,绑架罪、商业犯罪等数十项罪名被定罪,证据确凿,她被判无期。
盛极一时的郝家,自此败落。
李小冉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听说挽歌还活着,她火急火燎的就赶到了医院,照顾自己的女儿。
历子瑜则是重新恢复往日的生活,回归历氏。
郝擎浩因为没有参与到女婿的关系网中去,所以,得已平安的退休。
只不过,没了往日的风采。
历子瑜全面接管M组织,成为又一次的传奇话题。
最年轻的代理司令。
王三五顺藤摸瓜,按着历子瑜的吩咐,直接端了张峰的老巢。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抓到王俊赫和张峰两个人。
历家又是那个风光体面的历家,唯一不同的是,历家的女主人变了,变成了挽歌。
幕府山的那套房子,历子瑜已经送给了牧羽菱,自然没有收回来的必要。
既然那个女人图的是历家的钱,那么就算是送她一套房子又如何?
好歹她跟了自己快四年呢!
已然进入了火热的夏季,历家的老宅子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李小冉因着女儿挽歌的关系,也搬进了这里,历家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张蔷却不高兴。
她以为历家的女主人应该是牧羽菱的,不想,却是消失了三年多突然又出现的挽歌。
虽然她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挽歌,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发生过什么,挽歌却都是闭口不提。
她自然不好再问,毕竟这不是她该管的事。
虽然还是想念牧羽菱,但如今这种情况下,牧羽菱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了。
她有些失望,匆匆用完饭,便上楼和张姐一起哄宝宝去了。
郝静的案子明天宣判,李小冉虚情假意的哭了几声,便没再说什么。
没有了郝静,现在又有了挽歌,她当然还是会过她的阔太太生活。
没什么可担心的。
灯火辉煌的历家,在世人眼里,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晚饭过后,大家说了会儿话,聊了会儿天,就各回各房了。
历严石虽然心里有疑问,却也让管家了解了一些情况,他知道牧羽菱和历子瑜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感情的事,本来就不应该由外人掺和,虽然他很想管,可还是没有开口。
历家的房子很多,每人一间都绰绰有余。
历子瑜还住以前的房子,而他的隔壁,则住了挽歌。
出院以后,挽歌很多时候都喜欢到的房间里来陪他聊天。
扑朔迷离的夜,历子瑜的心里,却一直想着另一个身影。
敲门声响起,挽歌出现在门口。
她穿一件性感的蕾丝睡衣,面带微笑走向历子瑜。
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紧紧抱住他,“子喻,我好想你…”
历子瑜的眼神,则是穿过挽歌,停留在历家大宅门外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晚饭前,佣人就进来报告:门外有一个辉煌酒店的服务生要见历子瑜。
辉煌酒店?
历子瑜记得那家酒店,就是前几天他和郝静订婚的那家酒店。
虽然不知道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服务生来找自己做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认识那个服务生,自然也就没什么交集。
他不会见他。
此时的郝静,一定在监狱里后悔莫及吧?
郝静,我说过,凡是得罪过历子瑜的人,一定都会付出代价的!
不管是谁!
他是在第二天去派、出、所保释的张显辰,当天就拿到了郝静和历新的录音和照片,打击郝静的同时,他把郝长俞也一并送进了牢狱。
李小冉哭哭啼啼一直求了他很久,在得不到历子瑜的答案以后,她改为投奔挽歌的怀抱。
见到挽歌的那一刻,李小冉是震惊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活着!
一个死了三年的人,突然又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是一种什么感觉?
没人能说的明白。
一如现在的历子瑜。
挽歌穿着如此大胆,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他的心里装着太多事,有太多的事让他放不下。
很意外的,他退后一步,避开了挽歌的拥抱。
“挽歌,我很纳闷,这三年来,你到底在哪里?”
挽歌扁扁嘴,怯生生的大眼睛望着历子瑜,楚楚可怜。
“子喻,你是不是看见我不高兴?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尽量不让你见到我就是了…”
她的表情很受伤。
要知道,三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历子瑜,如今,终于见到历子瑜,一解相思之苦,她当然要主动一些,大胆一些了。
郝家如今的情况早就不比从前,如果她再不抓牢历子瑜,只怕又要过苦日子了。
趁着历子瑜对自己还新鲜,赶紧怀个孩子,这样一来,就算是历子瑜有心冷漠自己,也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善待自己的。
可惜,令她没想到的是,历子瑜对她的诱、惑总是视而不见。
她自己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根本就没有受伤,只不过xing、事激烈了一点而已,导致那个地方受了轻微的伤。
在医生的护理下,上了药,她已然好多了。
在医院的时候,她就刻意勾、yin过历子瑜,谁知,那个男人跟没看见一样,丝毫不理会她的美人计。
在母亲李小冉的嘴里,她听说了牧羽菱的故事。
如果不是知道牧羽菱已经和历子瑜分开,她想,她也许真的会向牧羽菱下毒手。
只不过,如今牧羽菱已经不是她的威胁了。
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暗示,历子瑜竟然避开了她!
历子瑜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挽歌,你想多了,这些天我还有很多事没想通,等我想通了,自然会去找你的…”
挽歌是他珍爱了多年的女人,见到她,他明明应该高兴的。
可为什么,他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反而觉得心口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般的难过。
看到她失望的面孔时,他终是有些不忍。
挽歌听完他的话,失望的表情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微笑。
“子喻,那我就坐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吵你的,我会安安静静的陪着你,直到你想通…”
挽歌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满怀温柔的望着历子瑜。
既然你要想事情,我就给你时间想。
可如果你想的是牧羽菱的话,我又怎么能给你时间?!
其实,挽歌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历子瑜虽然对自己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某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必须要紧紧抓住自己的爱情才可以!
历子瑜皱眉。
这三天来,他曾经多次问及挽歌这三年来是怎么过的,但只要他一问这个问题,挽歌就哭,弄得他不好再问,只得暂时搁浅。
他表面上不问,并不代表他不怀疑。
暗地里让张显辰和王三五去查这件事,没有惊动任何人。
因为挽歌的出现,实在是太巧了。
巧到让人不得不觉得这是一个圈套。
天空有黑色的密云滚滚而来,历子瑜望一眼坐在他床、上不肯离开的挽歌,有一瞬间的不情愿。
挽歌和牧羽菱同岁,却有着和牧羽菱不一样的脾性。
牧羽菱温婉,坚强的让人心疼。
而挽歌却有些拔扈,不体贴是她最大的坏毛病。
而在这一刻,历子瑜甚至有些想赶她走。
看到她怯生生的小脸儿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道惊雷。
已然有密密匝匝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远处,站在历家大宅门外的那个男人缩了缩脖子,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历子瑜看了看挽歌。
“我出去一下。”
径自留下挽歌,转身出了房门。
挽歌本想跟着他一起出去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得咬咬牙作罢。
恨恨的看一眼大门外的那条身影,只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那个人她知道,已经连续两天出现在历家的宅门外了,他是来替郝静求情的。
他曾经找过挽歌,但是当挽歌听到他是替郝静求情的时候,直接把他挡在了门外。
她凭什么帮郝静?
当年她出车祸的事,还不是拜郝静所赐?!
这样狠毒的姐姐,不要也罢!
在历子瑜这里碰了个软钉子,眼见历子瑜撑着一把墨色的伞走向大门外,她狠狠踢了一脚地毯上的小狗,便带着小狗回房去了。
反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牧羽菱死了心,不再理历子瑜,她有大把的机会。
她就不信,这历子瑜还能跑得了!
历子瑜换了一身衣服,黑色的西裤,浅紫色的衬衫,越发显得他身形高大,英气逼人。
墨色的伞很大,雨虽然大,却只是溅湿了他的裤角。
当黑色的伞挡住那个男人的仰望视线时,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脸来,眼角竟有晶莹的东西落下来。
“历先生,您终于肯见我了…”
男子很是激动,言辞行间里,都透着颤抖。
历子瑜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就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这下雨的鬼天气里,来见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男人点点头,清秀的面庞上满是诚恳。
“历先生,我姓李,叫李珂,是辉煌大酒店的一名服务生。”
“我知道您并不认识我,我之所以来找您,是希望您能听我说一句话。”
“那天在辉煌大酒dian里,郝静小姐订婚的那天晚上,她的母亲曾经给过她一包东西,这东西是我在她遗留下来的包里找到的。”
李珂说着,把一个纸包递给历子瑜。
“我找人问过了,里面是一种蛊,叫情蛊,一般是女子给自己喜欢的男子用的,中过这种蛊的人,如果没有和下蛊的女子在一起,会生不如死。”
历子瑜接过纸包,淡淡的凝望着男子,什么都没有说。
李珂并不着急,把东西放进历子瑜手里以后,还在继续说着。
“其实,订婚那天,郝静小姐就应该把这东西给您用的,但是她说,她心疼您,不舍得您痛苦,所以,一直放在包里,没有用。”
“那天晚上,她只是在您的酒里下了药,听她说,中药的人,除了您和她以外,还有一位姓牧的小姐…”
姓牧的小姐?!
牧羽菱?
历子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位姓牧的小姐是不是叫牧羽菱?!”
他问得又急又快,狠狠捏着李珂的胳膊,捏得他挣扎了好几下。
李珂一边挣扎着收回自己的胳膊,一边有些害怕的望着他,“历先生,您弄疼我了…”
历子瑜急忙收回自己的手,把那包药握在手里。
“很抱歉,我刚才…有些急…”
李珂会意的笑笑,“没关系,我知道那位牧小姐是您的夫人…”
有什么东西从历子瑜的脑海里闪过。
那一夜飘泊大雨中,牧羽菱热情似火的身躯,间接验证了李珂的话。
牧羽菱中了药。
自己也中了药。
后来,李珂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把伞往李珂手里一扔,“你回去吧,我会让里面的人照顾郝静。”
说完,他步入大雨中,直接去了车库。
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不可思议,以至于他忽略了其中某些细节。
现在,他要去幕府山找牧羽菱,他要问个清楚。
那辆全N市独一无二的阿斯顿马丁疾驰在雨夜里。
站在二楼房间阳台上女子静静的望着他跑进大雨里,直到那辆车消失在疾雨中,她才折回房间里。
朝着地上趴着的狗狗又是两脚。
狗狗疼得跳起来,躲进床底下,再也不敢出来。
而挽歌则是坐在床边,拿出一瓶酒,直接就这样灌下去。
历子瑜,你说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的一生一世,就只有三年吗?
***********************
历子瑜的车一路飞驰着。
在听到李珂的那一番话后,他突然觉得,那一夜的事,是有人谋划好了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闪电的光下,是牧羽菱沉溺的小脸儿,而他,正是因为看到是牧羽菱,才会那样的放纵自己。
可为什么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的人是挽歌?
那一天早晨,连历新都有些奇怪。
按理说,他冲过去揍历新的时候,这男人应该回敬自己一拳才对。
可那个男人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还手?
更奇怪的是,自己一直不离身的配枪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
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
那一刻,他真是急昏了头,甚至没有听一句牧羽菱的辩白。
如果说,自己和牧羽菱都被人设计了,设计这个局的人目的何在?
他的目标到底是牧羽菱?
还是自己?
又或者,只是为了把挽歌送回自己身边?
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牧羽菱。
当时,他只是生气牧羽菱竟然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却忘了问问她为什么。
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
这一次,见到牧羽菱,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如果她也被人下了药,急于找个男人解药,那么,他可以不追究,也可以不计较。
车子在他熟悉的别墅前停下。
把车子缓缓开进别墅大门前,停下来。
华灯初上的时候,这里竟然没有一盏灯是亮的。
整个别墅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丝毫生气儿。
以前牧羽菱在的时候,不管多晚,总会留一盏灯。
看到那盏灯,他的心就有了归宿。
如今,却是黑漆漆一片。
空空如也。
急切的,仿佛要寻找什么一般,他风风火火的下了车,甚至连车门都没有关,朝着别墅大门就走了过去。
他敲门。
很久都无人回应他。
想起自己有这里的钥匙,在车厢里翻了大半天找出来,打开了门。
依旧是黑漆漆一片。
没有生气儿。
没有人。
这个时候,牧羽菱不在家吗?
她不是从来不出去应酬的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家里没有人?
摸黑走到熟悉的位置,开了灯。
啪…
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大开,整个屋子都被光芒覆盖,偌大的房间被照的雪亮。
历子瑜急切的跑上二楼,打开熟悉的房间门。
房间里没有人。
偌大的床,偌大的房间,到处是她的味道。
独独,不见她的人。
他下意识的走进去,窗帘后,壁橱里,沙发里,能装得下人的地都方找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
他不甘心,又找了一遍。
还是什么也没有。
惊恐从心底升腾上来,揪着他的心。
“牧羽菱…”
“牧羽菱,你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余音。
心上被撕破了一块,有一种惊慌正慢慢爬上来。
牧羽菱不见了!
她不见了!
拿出手机,拔打她的电话,回答他的只有服务台小秘书甜美而机械的声音。
于是,他打电话给每一个和牧羽菱有关的人。
答案是一致的。
没有人知道牧羽菱去了哪里。
他匆匆下楼,视线却被客厅茶几上的一个盒子吸引。
慢慢走过去,打开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很简单,一个燃尽的烟花筒,一支风干了的玫瑰花,一枚铂金的指环。
都是他曾经给过的美好。
盒子移开一角,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张纸。
离婚协议书
女方那一栏,她已然签下了名字,一笔一笔,工工整整,娟秀如她,唯独最后一笔,写的似乎格外重,力透纸背。
而在那个被戳透的纸上,似乎还有一滴洇干了的水渍。
“不!”
历子瑜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带兵打仗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害怕失去一个人。
害怕失去那个叫牧羽菱的女人。
他撕碎了那纸离婚协议书,抱着那个盒子狂奔而出,坐回到车上,疯了一般的绕着这城市寻找。
牧羽菱…
牧羽菱…
历太太…
我错了…
对不起…
你回来…
好不好?
我想你
我好想你…
踮着脚尖思念,任记忆盘旋,闭着眼睛红了眼感伤。
明明那么想念,却不敢说出来。
旁边街角的小巷子里传来令人心碎的歌声。
谁都知道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牧羽菱,你还没有将我拥有…
我还不知道怎么接受失去你…
那一夜,历子瑜的车在大雨中开了整整一夜,不曾停歇。
那一夜,有个从来没有流过泪的男人,坐在车上,为一个叫牧羽菱的女人流下了一滴眼泪。
那一夜,有个从来不感伤的男人,坐在车里,听了整整一夜陈奕迅。
他已经无法再去忘记牧羽菱。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媚,她的娇,统统在视野里缓缓划过,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着什么。
却只有自己掌心的指纹陪伴着他。
很快,王三五给了他一个地址。
在天将拂晓的时候,他的车停在了一处墓园里。
右边是张慧的墓,看样子,就是这两天下葬的。
左边的,他却已经没有勇气去确认些什么。
牧羽菱之墓
父王俊赫立
墓碑上的女子笑的清澈无暇,甜美的让人心醉。
历子瑜突然就在墓前跪了下来。
牧羽菱…
男人熬红了眼眶,却还是抑制不住,有泪洒落下来。
笔挺光鲜的衣线早已被污水弄脏,他却只是盯着墓碑上的女子。
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三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旁。
“头儿,回去吧,夫人她看到您这个样子,会难过的…”
历子瑜没有动。
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墓碑上的笑颜,伸出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她怎么死的?”
沙哑的声音,早没了往日的风采。
大雨浇在他身上,发梢都在往下滴着水。
他却只是静静的把照片擦拭干净。
王三五沉默了很久,才幽幽的道:“听说是断了的肋骨插到了心脏…”
断了的肋骨?
她什么时候断了肋骨?
记忆倒回到那一天的清晨,他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她似乎撞到了旁边的铁皮柜角。
应该是那一下。
历子瑜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原来,害死她的人竟然是他!
她最深爱的人害死了她!
突然又想起她扑到历新枪口上的那一幕。
那一幕他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他看到了历新的迟疑,那个时候,枪口正是顶着她的心窝。
牧羽菱,你要有多爱我,才会这样不顾自己的生命?
才会无视我打你的那一巴掌?
对不起…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已然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哪家医院替她做的手术?”尽管亲眼见到了她的墓,他还是不相信她死了。
王三五恭敬的站在他身后,“城东的平安医院。”
历子瑜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这里离城东的平安医院最近。
牧羽菱,你就这么死了吗?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他急切的想要寻找什么,两只手开始扒那高高堆起的坟头。
牧羽菱,你一定没有死,是不是?
你在吓我,对不对?
你明明那么爱我,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你一定是气我扔下你不管,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的,对不对?
两只手已然沾满了泥,却不顾形象的还在扒着。
坟头已经被他扒开一角,露出新盖上去的泥,却很快又被浇下来的大雨打湿。
王三五在一旁想要拉住他,却被他凌厉骇的的眼神瞪了回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出去找人,帮着历子瑜挖开牧羽菱的墓。
打开棺材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并不是牧羽菱的尸体,而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他两只手全是血,扒的过程中,手被磨破,连皮带肉的磨下去,已然可以望见森白的骨头。
见到骨灰盒的时候,他突然就红了眼眶。
牧羽菱,你就这么恨我吗?
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吗?
他跪在那里,抱着小小的骨灰盒,仿佛那就是他的命一般。
王三五生怕他闹出什么事来,直接把他打晕,带着牧羽菱的骨灰盒上了车。
与此同时,墓园的边角一处不被人发现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望着离开的车,缓缓吐出一口气。
历子瑜病了。
发烧,不停的说着胡话,一直叫着牧羽菱的名字。
而被他紧紧抱着怀里的,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一直不曾离开过他的手。
张显辰和王三五找遍了医生来替他医治,都是无功而返。
他一直住在幕府山的别墅里,除了睡就还是睡。
一旦有人拿走他手里的骨灰盒,他就会大发脾气。
他越来越瘦,高烧不退,再加上精神失常,很快就垮了下去。
壮硕的身材一下子瘦成了皮包骨头。
后脑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几个人各自叹息着,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这样任由他病下去。
王三五深深的望一眼已经看不出来是历子瑜的那张脸,咬咬牙“你们看好他!我去到平安医院找夫人的资料!”
“我总觉得夫人没死!”
王三五的话一出口,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坐起来,拉住他的手,声音沙哑的骇人:“我和你一起!”
与此同时,一家高级私人医院里,手术台上,医生正在为一名年轻的女子手术。
她的两只脚底嵌满了各种石子和玻璃,三个医生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帮她清理干净。
她的肋骨断了,差点扎破心脏,医生要替她手术,重新把骨头接起来。
整个过程中,女孩时睡时醒,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麻药,不要麻醉,让我痛,痛得彻底了,就会忘了,也就会放手了…
冰冷的手术台上,是牧羽菱微弱的哀求声。
医生皱眉:“不麻醉的话,你会疼死的!”
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又一次传递过来,“不要麻醉…”
“不要…”
“我自己对自己残忍,总好过别人对我残忍…”
医生的手术刀停下来,他转身,走到手术室外,和一直等候在门外的男人商量了一下。
男人很好看的眉心拢起来,换上了无菌服,陪着医生又一次走进来。
站在手术台旁,他握着瘦弱女子的手。
她的手很细,没有一点肉,他握住的只是一堆骨头。
“不管多痛的过往,都会过去的…”
“生命只有一次,珍惜那些爱你的人…”
“如果想让那些遗弃你的人后悔,那就拼命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男人的话很轻,很柔,像是梦语一般。
很快,牧羽菱又一次限入昏迷中。
男人强势的眉眼盯紧医生,淡淡的道:“打麻醉…”
医生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人,也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病人家属,却还是听了男人的话。
手术很成功,整个过程,男人一直都陪同,整整站了四个小时,滴水未进。
直到她被推出手术室,听到没有什么大碍的那一刻,男人好看的一张脸才放松下来。
抱着他衣服的阿聪急匆匆跑过来,把衣服送到更衣室。
“少爷,老爷要是知道您为了个女人几个小时不吃不喝,肯定会骂我的!”
男人修长白希的手指从更衣室的门里伸出来,接过衣服,“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不说,我自然是不会说的。”
阿聪摸摸后脑,“那好,我不说,少爷答应我的啊,也不许说出去。”
男人很优雅的笑着,婉若朵新放的百合。
整个过程中,他都安安静静的守在牧羽菱身旁。
很多人还以为他是病人的丈夫,不时的提到“你太太”那个称呼。
很快,他就发现了住在普通病房的不方便之处,接着,就把牧羽菱转到了高级病房里。
因着他要出差的原因,特意又请了护工来照料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那苍白的女子上了心,只觉得那张素白的小脸儿让心莫名的心疼。
自己对自己残忍,总好过别人对自己残忍…
她应该是经历过什么吧?
年纪轻轻,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让她伤心的那个人是个男人。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疼。
替她心疼。
所以,那一天,在墓园里,他忍不住抱起她,飞奔到医院。
全程没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却甘之如饴,做的顺水又顺风。
********************
因为历子瑜发着烧的缘故,车子一直都是王三五开的,他窝在后排的真皮座垫上,死活不肯离手的,是一个骨灰盒。
“羽菱…”
“老婆…”
发烧烧得有些糊涂,无意识的,他还是不停的念着那个名字。
王三五侧身看他一眼,摇摇头,又把视线放在前方的大路上。
虽然不知道那个暴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老大的态度,像是天塌了一般,估摸着,事情一定挺严重的。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