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一边跟着周正跨门穿廊,一边打量着李然这尚书府内的草木砖瓦。(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莫说雕梁画栋,莫说厅堂小榭,单看那三进院中的花草,便看得出这荣国建筑之大到构局,小到窗花路石,都是别具一格,即有华夏古代传统的挑檐画棂,也有荣朝特有的门形路转,不见影背只见树,闻得水流难寻踪。
穿过天井两处绕过池塘一畦,方见眼前一开,若大庭院,北侧十余间,两侧各五六间的房屋。沿途遇下人打扮的仆从三五个,丫环两个,还有府兵四名,便不见其他人。
纪宁心有疑问,开口道:“周大哥,怎么不见李尚书的家人?”
周正边走边道:“尚书大人的家眷在后院居住,儿子在燕苏省居职,女儿早已出嫁,姑爷也是在燕苏任职。”
“哦,李尚书老家是燕苏省?”
“嗯,大人祖籍燕苏德阳州。”
纪宁闻言心下了然,李然膝下一儿一女,都已长大成人,现都居于燕苏省。
“那我还是先去拜见了尚书夫人再安排房间罢。”纪宁身位客人,自然要先行拜见了主人才好。
周正便引领纪宁进了后院。后院房间仅五间,院内摆设简单,到了正屋堂前,周正这才对一位刚出房间的四十多岁的妇人道:“陈妈,老夫人在否?”
陈妈点头。
“麻烦通报一声,这位纪宁小兄弟是大人从雄括临水带回来的小友,大人吩咐今晚暂居尚书府。”周正道。
陈妈看了纪宁一眼,转身进屋,片刻之后,这才出门道:“夫人请纪宁进屋一叙,周正,你也一块进来吧。”言罢,转身顺着庭廊向右而去。
周正头前迈步入屋,纪宁跟于后。入屋便见正厅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墙挂福寿禄三吉星。左侧太师椅上端坐一妇,看样子四十有余,面容和蔼,一身缟素,身材略显丰满却不端庄。
周正迈前一步,恭声道:“夫人!”
妇人点点头,道:“老爷呢?”
“回夫人,老爷进宫面见荣天,我带纪宁先行回府。”
“哦,这位便是纪宁?”妇人望向纪宁,脸上微显笑容。
纪宁深施一礼,道:“夫人好!我正是纪宁,字静之,得尚书大人垂青,打扰贵府,万望海涵!”
“哟,还文质彬彬的,一副读书人架式。早就听京城传出你所作《河上吟》,还有那道《静夜思》,没想到却是此般小小年纪。就是有些酸腐之气,小小气纪,何苦故作老成?”妇人微笑道。
纪宁听着老夫人的话,一时有些无从应答。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重生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一心想着修习学问搏个远大前途,却是失了本心。
本是小小顽童,却是酸儒举止,有些沐猴而冠的样子了。小孩子嘛,淘气贪玩,这方是本色,而自己却是一本正经,出口涩晦言语,一副学究作派,反而有些做作了。
一念至此,纪宁忙正容道:“多谢夫指提点,纪宁确是有些着相了。”
但纪宁却未想到,此时其样虽五六小童,可灵魂却是二十有余了,像孩童那般玩泥滚土,还是做不来的。此时举止如大人般,看似装腔作势,实是由内向外的影响。
看纪宁行为,夫人虽是批评,却更显亲近,儿女不在身边,三代无续,对于眼前故作大人样儿的纪宁,甚是喜爱,笑道:“罢了,周正你先去歇息,我与纪宁好好聊聊。”
周正应声正欲离开,有下人来报:“太子来访。”
纪宁闻听一怔,太子?这不是荣天大儿子,玉萝郡主他爹?
夫人道:“老爷不在,这太子此时来府上有何事呢?”虽有思量,却是不能怠慢,起身道:“周正,人我到前院相迎。纪宁,你先在此屋稍座,一会儿再作安排。”
纪宁道:“夫人先忙,静之正好口渴,在此喝杯茶水。”
夫人点点头,便与周正向前院而去。
纪宁打量着屋内陈设。壁挂两画,一副就是正墙的三吉图,一副是菊花图,很是简单,纪宁不懂画,只是看个热闹。此时丫环不在,纪宁自己倒茶小饮,茶是绿茶,清淡润口,同样纪宁对于茶也只是粗粗了解,也尝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自无聊,此时有丫环进屋,冲纪宁行了一福,道:“这位是纪公子?”
纪宁忙跳下座椅,道:“我是纪宁,不知姐姐有何事?”
“夫人前堂有请!”丫环笑道。
纪宁看丫环那模样,挺俊,一笑两个酒窝,心道这大户人家的一个丫环都长得这么好看,也是赏心悦目,纪宁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许多。随着丫环穿过月门,来到前院,然后进入正屋。
这前院正屋比后院要大了许多,也明亮了许多,这家具摆设也大气了许多。首先看到一人坐于上座,看样子二十几岁,身着紫袍,头戴黄金束发冠,上有珍珠镶饰,很显贵气,此人面如冠玉,发黑及肩,见纪宁入屋,目光便落于纪宁身上,纪宁感觉着此人身上的雍贵之气,心道此人应该便是太子了。
纪宁先是向尚书夫人行了一礼。
尚书夫人点点头,温声道:“纪宁,这位是太子殿下,太子闻听那《河上吟》的小作者、荣天口中的小贤人、夫子面见的小神童暂居我府,便过来见上一见。”
太子脸现微笑,冲纪宁颔首道:“原来这位便是小贤人,长得还挺俊俏,只是这身子骨单薄了些。不要拘束,我也只是好奇父皇口中的小贤人到底是如何模样,这才到尚书府上打扰一番。”
纪宁躬身冲太子作了个揖,这才道:“静之僻壤野子,也只是偶作诗文,不成想却是承蒙荣天关注,又得殿下探看,深感愧不敢当。小贤人这称呼,实是受之有愧,闻太保杨悠然曾受荣天称小贤人,静之实不敢与之相较,杨悠然为郡主师,身居太保,更为殿下侍读,我怎敢与之比。”
“哈哈,有意思,纪宁,你虽然出身乡野,可谁说这土窝里飞不出金凤凰?李尚书一样出身非富贵人家,这不也身居礼部尚书。出身不问贫贱,用人只看贤能,纪宁你又何必在意?”太子笑道。
纪宁闻听心中诧异,能听说出身不问贫贱,用人只看贤能这样的话,可见这太子见识非同一般。敬佩道:“殿下身为皇子,却能有此见地,静之佩服不已。”
太子摆摆手道:“这非我之识,此乃我荣国用人之纲。想我荣国文人千万,出身贫寒者十之八九,然这十多八九,却是深知百姓疾苦富足,可为国效力,为民造福,有此纲行,我荣国岂不倡盛焉?”
纪宁道:“国之用人不分贵贱,唯贤能耳!实乃无数文之福,百姓之福也。且夫子之理宣贯天下,万民明道理,晓好恶,国之不兴否?”
太子眨眨眼,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上议国事下谈琐事,怪不得萱儿说你这人难以理喻,出口酸绉之文,难以沟通。”
纪宁闻言无奈笑道:“郡主好动活泼,静之喜静,然虽相入不足二十日,纪宁深感郡主之天真,无忧无虑,心向往之。殿下,这万民晓理明是非,国不禁言,民心上达,国政有据,静之虽小,妄议国事,权作顽童诞言,童言无忌,何苦怪哉?”
“你呀,夫人,你听听,这纪宁口口声称自己好静,可一首《河上吟》便哄动了京城,上达朝堂,我国众民言论自由,有理相依,我又怎么会怪你,哈哈,好一个童言无忌。”
夫人笑道:“纪宁,殿下大量,且勿轻言。”
“无妨,纪宁和萱儿相识,我这做爹的也很是开心,萱儿顽劣任性,被我们给宠溺惯了,除了和方相家的景儿相交,交友很少了,如今得知纪宁能和萱儿玩得来,我很是开心呢。再加上纪宁年纪虽小,却是胸怀大志……”
“静之哪里有什么大志啊?”纪宁苦笑道。虽然在这世界想要活得个轰轰烈烈,大展抱负,可年纪尚小,就算是开口大谈志向,最多落得个年少轻狂,口吐狂言,所以还是得保持谦虚的美德,虽有李然的提点,但纪宁还是觉得先做个默默无闻的小盆友,然后厚积薄发,来个一鸣惊人,那样效果是不是更好呢,不好又一想还是顺其自然吧,君不闻“莫装x,装x遭雷劈”。不过自己这才多长时间,还真好像个酸儒一般,喜好上咬文嚼字,嗯……这荣国文人不都是这样子吗?文绉绉的交谈,仿佛是文人雅士的专用语言,也可以叫官方语言,应该是介于文言与白话之间。就连文章都是半白话半文言。作为作学问都,如若不能扯上几句这“荣国话”,是会遭人鄙视滴。
不过这一般百姓和沟通,大都还是白话为主的。
太子道:“敢言‘云中与仙辩一回’的人,岂是无志之人?不过你小小年纪,如此谦虚,甚为难得。须知锋芒早露,必为人妒,天才变庸才,也不过是一念间。”
太子所言似有所指,却是半隐半藏,纪宁心中有疑,也是不便追问。只得开口谢过太子指点,谨遵教诲,然后面带腼腆地有些羞涩地陪太子与夫人喝过几杯茶,李然回府,见太子来访,忙连连道“久候”“抱歉”之类,两方一番寒暄,便向书房去了,显是有事要谈。而纪宁,则陪着夫人走回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