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上应该是有很多止血的草药的,我沿着那条清泉寻觅了片刻,才找到了几株艾叶,可惜被方才的狂风骤雨被摧折了,但是能用。我拔了一株,又四处寻觅了寻觅,想着找个什么盛一些水带回去给李赦擦擦袍子上面的泥垢。
恰好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哨响,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头顶的天空上飞动着几只鹰隼。
中原不常见鹰隼,除非是有人养鹰。倒是西域那边以鹰隼信奉为灵物,多鹰隼。
我正好奇着,就见不远处走过来几个身穿南白服饰却眼深鼻高,身形高大的男子。我当即纵身藏匿于树上,就听那几个人由远及近的走过来,他们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但那绝对不是方言,自先帝在位之时就倡导全天下的百姓说上京话,有的地方偏僻说的方言也叫人听不懂,明明都是南白人却语言不通,这让很多刚调过去的官吏苦恼。
于是先帝才为此颁布了一道圣旨,言曰天下之人皆要习得上京话,上京话吐字清晰却又平铺直叙,说起来虽不如江南的吴侬软语好听,但是却大气又痞气,所以上京人多得是喜欢开口讲一些玩笑话。
我瞧那几个人站在清泉处洗了一把脸,这才看的更加清楚了,虽然身上穿的是南白服饰,可是头上带的却是西域特有的卷檐尖顶的毡帽。
西域人十分的注重礼节,曾经一次宫会上西域的来使还专门给母帝送来了几个西域美男,头上戴的就是这样的帽子。
这实在是奇怪,穿着南白的服饰,却戴着西域的毡帽,还一嘴的西域语言,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到底是另有所图还是欲盖弥彰?亦或是实在是没有脑子?
空中一声尖锐的鹰隼叫声,而后那鹰隼振翅而飞直冲而下,乖乖的落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肩头。鹰隼的眼睛极为厉害,我生怕那眼尖的鹰隼看见了我,一动也不敢动。
那被鹰隼落了肩膀的人却突然开口用南白话说,“这水洗洗脸可以,喝不行,太过于浑浊。我们再走一些路就能赶到上京了。”
“……”这就有些可怕了啊,这个人说的一口流利的南白话,个个字都字正腔圆,不像那些西域来使一般说的南白话七扭八拐的,叫人听了想要替他捋直了舌头。
那人又说,“刚才那雨下的太大了,只能戴上毡帽,现在当即刻焚毁,不能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
我心想发现你们的身份还不容易,你们长得浓眉大眼高鼻梁的,一看就是西域来的……我这边还没想完,就见那人递给了旁边几个人一枚指甲大小的药丸,“我们相貌与南白人有异,若是贸然进了上京定会被人发现端倪,吃了这枚易容丸,便能融入南白人之中。”
“……”这还真是可怕啊,这么几个人却身材高大,我打是打不过的,也不知道他们怀揣着什么目的来南白了。
那条河水清澈见底,我眼睁睁的透过那晶莹的河面看见几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吞下那口易容丸以后,一个个的容貌渐变,那深邃的眉眼还有那高高的鼻梁竟然逐渐易容成了和上京男子别无二致的模样。
倒不是说特别像谁,只是从一开始深刻的模样逐渐变得柔和又委婉,这让我见证了整个过程便有点惊悚了。
正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打击之间,我听见那个肩膀落了鹰隼的男人说,“姜予初那个废物,找了这么多年连齐祭司大人的半个影子都找不到,若不是因为圣女病重,我这辈子又岂能踏足中原?”
姜予初……?我微微凝神,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思量了大半天我才恍然大悟,这个姜予初不就是邕州的姜大夫吗?难不成这群人易容成这副模样是为了来南白找到那位祭司大人?
这都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茫茫人海之中若是那位祭司大人也跟你们一样易了容貌,又去何处找啊?我心道,真是蠢笨,与其等着找一个祭司大人十年都毫无踪影,倒不如去沙漠深处仔细的寻一寻那一株能够救命的天宝红花了。虽然能够见到那朵花的机会渺茫,可到底是死物就盛开在那里不会动,翻遍整个沙漠总是能够找到的。
若是找人呢?人可就难找了,若是不想被找到,那这一辈子可就真的没有谁能找到了。
其中一个易容以后平平无奇的男子也用十分流利的南白话说,“姜予初怕是学了齐祭司大人还有他的那位姐姐一样,好端端的偏偏喜欢上南白的婆娘和汉子,我看姜予初不过就是找了个借口来南白隐居罢了,若是他也易了容貌,这普天之下还能有谁找的到?”
我想起来了,在邕州的时候姜大夫只是第一眼给我的感觉有些像是西域人,可是眼窝并不怎么深邃,鼻梁虽然也是笔挺挺的可到底没有西域人那么深刻,大概也是吃了这所谓的易容丸的。
这玩意儿南白不是没有,只是是为了那些容貌上有缺陷的姑娘专门研制出来的,吃一粒就可以保一年半载的昳丽容颜,可惜并不长久还有副作用,那就是若是用的时间久了便很难生育。
所以虽然能够变得靓丽却很少有姑娘去吃,倒是当时上京城之中有那么一位出了名的刮骨刀,能够在医术上改变姑娘的容颜,只是这也不是十分管用的,需要时常吃草药保养着,却比那个所谓的什么易容药好了许多,虽说是受一些皮肉之苦却是永久的变得靓丽,一时之间那位刮骨刀先生家的门槛门庭若市。
不过听说近几年他不做这行了,因为家中的夫人病重需要好好照顾妻子。前几年正火的时候,我还慕名拜访过,当时是谢秋书和白荼陪着我一起去的,谢秋书见那里还有男子能服用永驻容颜的药石,当时还花万两白银买了几颗回去。
倒是白荼嘲笑我就只会随波逐流,什么流行的紧我便非得跟跟风。我当时还反驳说才不是我这副容貌还用刮骨动刀吗?我只是好奇罢了,再说那时上京之中抽水烟也是十分流行的,我不也没有沾染半分吗?
白荼当即就瞪眼说你若是敢,我打断你的腿。
此刻我亲眼看见这些人服用了易容丸要怀揣着这样的目的进上京,恐怕是会引起不小的风浪。
我透过繁茂的枝叶多看了几眼那个肩膀上落着鹰隼的男子,那男子身形并不似西域男子一般雄壮伟岸,反而看着高高瘦瘦的有些孱弱,再加上易了容改了一副上京公子的特有的皮囊,还真有几分南白男子特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