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羊腿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对面正郎有情妾有意的沈未晞和白蓁蓁,心里更堵了。我真的不想听母帝宣告的什么消息,以为我知道一定是跟沈未晞和白蓁蓁有关的,所以我十分的抗拒,我不想听。
可惜母帝并听不到我的祷告和心声,就算是听到了也是不会让我如愿的,母帝的声音颇为清脆,在这十分安静的大殿上显得有些经久不衰,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意思,母帝说,“朕知胥东侯久战沙场的艰辛,也知道平定襄夷之乱指日可待,可是朕还是有些按耐不住的期待,于是便擅自做主将平安公主和胥东侯的婚事提前于祭典之后。”
我是真的不想说母帝圣明、陛下万岁这之类的话,因为我根本就不觉得母帝做这个决定很圣明,我也十分的难过。我甚至不敢抬眼在多看一眼沈未晞了。
就在我有些郁郁的时候,就又听母帝停顿了一下道,“此外,朕又擅自做主完成先帝遗诏,将瑾瑄王殿下的婚期和胥东侯的婚期提至为同一日,如此便可更好的普天同庆。”
“……”母帝也是真敢想,胥东侯和瑾瑄王的婚礼同期举行,不知道这整个天下有多少的姑娘又丧了偶。
母帝问李赦,“子珝,你可有意见。”
显然李赦是事先就已经知道的,所以并无多少的震惊,反而会欣然接受,“臣弟谨遵陛下之意。”
然后母帝的眸光又缓缓地看向我,难得对我和颜悦色的说道,“那安柔,你可有意见?”
“?”母帝这么问我,我实在是有点摸不着头脑,李赦成婚问我意见做什么?又不是我和他成……
父妃及时的替我解答了疑惑,“安柔,先帝在时便已经留下的诏书,将你赐婚于子珝。”
婚?!!!
我十分错愕的抬头,恰好迎上对面沈未晞也有些惊愕的抬眸看向我。你看我做什么?你震惊我也很震惊啊?除了母帝、父妃还有李赦以外,显然在座的诸位都是很震惊的。我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的,看了看李赦又看了看母帝父妃,话都说不出来了。为什么?凭什么?怎么会这样?
苍天啊!我是在做噩梦吧?!我一定是在做噩梦吧?
母帝神色平静的问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当然有了!我想说的太多了!我想说为什么我要和李赦成婚?为什么皇奶奶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赐婚?为什么我要嫁的还是前不久刚跟我表了白的李赦?为什么?!为什么?!
我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了。只觉得周围十分的嘈杂,我的脑子都凌乱了,整个世界都是旋转昏花的,最后我因为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急火攻心、心血上涌,咣当一声倒在了这一场荒唐又盛大的家宴之上,在我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了李赦将我抱了起来。
我还是觉得我在做梦,我觉得诸位也和我一样在做梦。我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与其说是不能接受倒不如说是难以接受或者说太过于惊吓了一些。我真的做梦……啊呸不是,我真的除了那一次做梦,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我会嫁给李赦,李赦口中的小皇婶会是我?!
老天爷这是再跟我开了什么玩笑啊?亏我还一本正经的和李珝那个混蛋讨论过我口中的小皇婶,到底还是我太天真了!我他妈的猪脑子早就应该想到了,李珝口中那个名声不好、
贪玩又和我一般大的小皇婶是谁了!他妈的猪油蒙了心!
我张开眼睛,就看到了刺锦的床帐,我讷讷的躺着,觉得我的魂魄都已经脱离到五湖四海再也不肯回来了。
小八、奶娘、晴息以及三姨娘都有些焦虑的看着我,见到我醒了,晴息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八有些暴躁的说,“你哭个屁……哭个什么?殿下还没去世呢!”
“……”
晴息便堪堪的收住了哭声,我眼神无光的看着她们几个,大概觉得我离着去世也不远了,我紧紧的拉住了小八的手,一行老泪就流了下来,“我大概命不久矣……等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奶娘,晴息和三姨娘。”
“……”小八无语了片刻,便十分配合的反握住我的手,“殿下!您放心的去吧,奴婢会照顾好她们的。”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们几个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崩溃和痛苦受到了惊吓,我紧紧地抱着奶娘和小八痛哭流涕,“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母帝要让我嫁给李赦!我、我害怕!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咣当一声闷响,我被吓了一跳都忘记了哭,抬头就看见李赦黑着脸站在门口,脚底下是滚了几圈的碗和撒了一地的清汤。
我愣住,讷讷的看向奶娘和小八,紧紧地拉着奶娘的手乞求着她救救我,却听李赦一声令下,“你们先出去吧。”
然后她们四个求生欲极强的夺门而出,生怕晚了一步就尸骨全无。
我艰难的挣扎了一下,又想了想李赦黑炭一般的脸,我有些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笑的比哭还难看。
李赦并没有搭理我,先是将地上的碗重重的放到了桌案上,又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就是那么几步让我感受到了空前绝后的压迫感,我感觉我快要在李赦的脚步中窒息而亡了。
李赦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的影子映着烛火映遮到了我的身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赦,我都快被要他给吓死了,大气都不敢出。
李赦也不说话,就在我头皮发麻汗毛竖起的时候,李赦阴恻恻的说了一句,“我就那么让你痛不欲生?”
我吞了一口唾沫,“不、不是。”
李赦又问,“那你要死要活的是在做什么?”
李赦这个人一开始我觉得他真的是个孤高又自持,伸手触而不及好好的悬挂在天边的一摸月色。
可是后来跟他接触多了我才知道李赦也是个人,甚至是他的脾性才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温润,其实他的脾气差的很,特别是对着我黑着脸的时候,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
不光如此我竟然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这也就让我十分的惊悚。
此刻李赦居高临下的瞧着我,许是角度的原因,我竟然看见李赦的眼睛微微的泛着红。
李赦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我有些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哦,想起来。他刚才问我我在要死要活的做什么。
就是在一瞬间之内我想到了大概无数的可能性,为什么啊?因为我觉得没面子啊!为什么啊?因为我心里别扭啊,婚礼跟沈未晞放在同一天,说不定下了喜步辇,隔着铃儿脆响晃动的凤冠流苏,还能碰见一面,因为我心里很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