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郎摇晃了一下酒杯,坏笑道:“三弟什么时候嫌他家媳妇儿丢人过?以前,三弟妹背不出来《昊天赋》。三弟却夸他媳妇儿洞穿了《昊天赋》的精髓,说什么背不出才是对昊天最大的敬意。就这颠倒黑白的劲儿,谁还敢说三弟妹一个不字?”
李大郎叹了口气,绝望地摇了摇头。
这时,却听得白安柔点头笑道:“既然表姐有此一请,那我不妨一试。”
不自量力!王挽秋心里冷哼一声,面上浅笑着道:“表弟妹请听上下联的开首……乌龟方姓乌;老鼠亦称老。”
这个联首太难了,还有些……不厚道。乌龟、老鼠都是骂人的话,但今天是圣神皇帝大寿,那就一定得把这对联补成一个喜庆的寿联。
这生生要把两句粗鄙的话变成温雅的贺寿语,实在是叫人难以破题。一时间,众人也冥思苦想起来,觉得这对联根本就没法对。
李赦却是没有丝毫为难的神色,他仍旧痴迷地望着自家小妖精……他家小妖精说什么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不管小妖精能不能对得出来,反正一定就是对的!不接受任何人反驳!
白安柔略一思索,沉吟道:“乌龟方姓乌,龟寿比日月,年高德亮;老鼠亦称老,鼠姑兆贵重,天姿国色。”
“好!”立马有人忍不住拍手称赞。
在场众人无不叹服。上联以乌龟做长寿,已经妙绝。下联以老鼠联想到年高妇人的同义词“鼠姑”,实在是妙不可言。
汝阳侯低声道:“方才还以为这郡王妃是偷鸡耍滑,没想到她是有真本事的人啊。”
“这等才情,放眼洛阳城也找不出第二人啊……”城南王感慨道。
“照我说,要是郡王妃去鹿鸣书院,那一定是文魁啊。”
“得了吧,郡王妃眼睛不好,这书都没法看了,还怎么参加考试当文魁啊?”
“是啊,你说人家眼睛都好使了,可却依旧文采斐然。以前也没听说郡王妃看什么书,这不就是天赋异禀嘛!”
“对啊!这是大才女啊!”
……
王挽秋本来是想给白安柔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说实话,她自己出这个缺尾联时,连自己都没有想出答案。她一开始甚至自信这缺尾联会成为一桩悬案,引得洛阳城的才子们竞相填补。
谁曾想到,白安柔竟然把这么难的一个对联给补上了!这人明明以前是个草包啊!王挽秋又惊又怒,尤其是听众人要把“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安到白安柔头上,她更是妒火中烧,誓要守住自己的才女名声。
怀着这一腔愤愤不平的酸气,王挽秋不服气地道:“表弟妹,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答了我一副对联,那我也答你一副对联,如何?”
白安柔笑得很谦逊,柔声道:“表姐文采出众,又哪儿是柔儿能比得上的?方才表姐那一副缺尾联已经是难得的上作,柔儿愚不可及,就不再出对联了。”
这话不免有调侃的意味,意指方才王挽秋的缺尾联有故意为难人的嫌疑。
“表弟妹这是看不起我咯?”王挽秋冷笑道。
李赦可不愿意让自家小娘子被这种好心胜强的无聊人士纠缠下去,他站起来扶住自家小妖精,貌似很诚恳地道:“王表姐你误会了。我家小娘子确实才思有限,刚刚她已经竭尽全力了,还请王表姐不要再为难了。”
太原郡王妃才思敏捷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太原郡王在这时候非要说这种反话,不就是讥讽王挽秋刚刚故意为难郡王妃吗?
而且这话还特别损……言下之意就是:算啦,我家小娘子才情高的很,不屑于跟你比。我们两夫妻算是给你留面子啦,你就别再自取其辱啦。
王挽秋噎得慌,可太原郡王说话实在是太损了,她根本就接不下话来。心里气得要死了,面上还得装出大度听不懂的样子,轻笑道:“都是自家姐妹闹着玩儿罢了。表弟妹既然不想出对联,那就算了吧。”
话毕,王挽秋施施然地坐下,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
平阳郡主却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见捉弄白安柔不成,反叫这小蹄子出尽了风头,她脸色很是难看,酸不溜丢地道:“哼,待会儿定叫这小贱人丢脸!”
安平公主眉头微微一蹙,沉着脸喝止了一声:“平阳!”
平阳郡主嘟了下嘴,一脸的愤愤不平。母亲这是嫌她又说脏话了。可是她一看到白安柔这个小蹄子就气得肝疼,骂一句小贱人又怎么了?白安柔可不就是个小贱人吗?!
高阜处,神圣皇帝开颜大笑,盛赞了白安柔一番,又当场赐了一对玉如意。这下子,有些人心里面可就更酸了。
慕蓉第一个坐不住,巧笑道:“皇上,奴婢想为您献奏一曲,不知可否恩准?”
这有什么不能准的?圣神皇帝当即笑着点头应下。
宫人们搬来了一架古筝,慕蓉盘腿坐定,虽是穿着普通,但仍旧架不住她这一身出尘艳丽的气质。
曲子还未出来,不少人已经先为之倾倒了,暗暗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坐在下首的王元庆更是眼睛都看直了,手里拿着的筷子都掉了桌上,他却一无所觉。
王挽秋看不来他这副猪哥相,放在桌子上面的手不动声色地揪了把王元庆的大腿。
王元庆疼得哎哟一声,委屈巴巴地扭脸道:“妹妹你有什么事儿?”
王挽秋装作不经心地拿帕子擦嘴,压低声音鄙夷地道:“哥哥你收敛点吧!一个宫女而已,也值得你这样?!”
王元庆向来很听这个妹妹的话,虽然心里面还记挂着慕蓉小美人,但还是低垂下头去默默吃饭,再也不望那高台上瞟一眼。
很快,琴音响了起来。只是一个起势,众人就已经感到了不俗。
白安柔却是变了脸色,李赦脸色也相当难看……因为慕蓉竟然弹奏的是《麻姑祝寿曲》!
琴音铮铮,自有一股喜庆的味道在里头。慕蓉垂首抚琴,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心里畅快地想:哼,我就是要走别人想走的路,让白安柔无路可走!
这个疯女人!李赦心里暗骂。这可是他与小妖精准备了好几日的曲子!小妖精如今眼睛不好,学《麻姑祝寿曲》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头?!慕蓉这神经病竟然抢先弹这一曲,分明是故意跟他们夫妇作对!
白安柔微微蹙起了眉头,如今,若是她与小郎君坚持合奏《麻姑祝寿曲》,旁人只会当笑话看……觉得他们夫妻俩明明自己准备不周,却还想要和一个小宫女较高下,非常有失?身份。
可准备这么久的曲子就这样让慕蓉搅黄了,白安柔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但若是临时再换一首曲子,那定然是来不及了……小郎君当然是什么曲子都会,可她就只会一首《麻姑献寿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