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起小雨了,我心中的感觉就象这雨一样,博物弥漫在空气中,大脑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后神志不清。我想静,但心不让我静。
这时我想到了母亲,母亲可能已到了机场,我忙对在床上的莹莹说:“你好好的休息吧,我还有事。”
“哥,你不理我了吗?”她那难看的脸色显出一种凄凉。
“傻丫头,哥哪会不理你的呢?”我用手抚摸了一下她那苍白的脸说,“你好好休息,没多久就要开学了,你快成为大学生了。”
“嗯,哥,你有事你去忙吧,我会休息好的。”她点了点头,显得懂事了。
“明天我再来看你。”
“嗯。”
离开了莹莹的家,我驾车赶往机场,借着昏暗的路灯,我看到母亲在路灯下不停地徘徊着,旁边堆放着大包小裹。微风夹着小雨吹乱了母亲花白的头发,清冷的路灯投下母亲单薄的身影——我的心猛地一颤,忙迎上前去。
母亲见了我,脸上立时露出笑容,说:“你打电话叫我来之前,夜里我老是梦见你,琢磨着你是不是出了啥事,还是病了?”
“妈妈,我没事啊,我想让你来享享清福。”
“呵呵,涂儿真的有出息了,我还不知道你毕业后在哪个单位上班呢?”
“妈妈,上车吧。”我把母亲带来的行李提上了车,岔开了母亲的问话。
母亲上了车,看了看这崭新的小车,还不停地夸我,说儿子真的有出息了,一开始工作就买了车购了房,是不是攀上什么了。
我内心很痛苦,大学几年却被开除了,走上了没有正道的职业,这不可能让当母亲的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忙对母亲说:“妈,我毕业后就没上班,我在做一笔大的生意。”
“做什么生意啊?还是好好参加工作不好吗?”母亲却担心起来。
“妈,你说上班参加工作,我一辈子都不可能买房买车,做生意多自由,又很好找钱。”
“如果做生意,就要做正道的生意,千万不要干见不得人的事。”
母亲不经意地向我“唠叨”着这些话时,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母亲对儿子的那份担心与牵挂,真正体会到在自己的背后母亲那深情而慈祥的目光永远关注着自己。
“你女朋友是哪里人?”母亲又突然问起这事,让我有些不安。
“她到国外去了。”我说。
“那你说让我准备抱孙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快了,她回国不就……”我真的不知怎么撒谎了,“总之,你在这儿做好思想准备吧。”
“原来你在骗我来啊!”
“没有!”
“还说没有,现在不是事实摆在这儿,我没有儿媳吗?”
沉默,我一阵沉默,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握紧方向盘。
到了家里,母亲进了这漂亮的房,四下里看了看,好像刘佬佬什么进了大观园一样。然后她坐下来,用惊骇的目光盯着我,招呼我坐在她身边,语气很严肃地问:“涂儿,老实告诉妈妈,你在做什么?”
“妈妈,你怎么了?”我看了看母亲一副板起的脸,感到非常吃惊。
“老实告诉我,你都在做些什么?”她重复着那句话。
“我一直在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本钱哪来的?”
“这……-”我吱吱唔唔,其实我没想到母亲会这么来过问我的事儿,本来我打算不想再参与赌博,做建材生意,于是又谎称,“我在做建材生意。”
“那做生意的本钱哪来的?”
“妈妈,你不要过多怀疑,我本钱是一个老总支持的。”
“那老总又是谁,我明天去找他!”母亲气得发抖,厉声再次追问我,语气很强烈。
那老总是谁呢?我在脑子里盘旋了半天,搜寻着,忙说:“那老总叫江中正。”
“江中正?”她紧锁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江中正,江中正,他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妈妈,你认识江中正吗?”我也是带疑问,只觉得母亲对这名字太熟悉了。
母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有回答我的提问,却说:“不可能,他怎么会来这儿,你怎么与他搅在一起了?”
“你真的认识江中正吗?”
“不,我不认识……--”她顿了顿说,“我不希望你随便要别人的钱,也不希望谁来支持你。”
“妈妈,放心吧,我做生意赚了很多钱,我早把钱还给他了。”
“那你没上学?这几年都在做生意吗?”
“我上了学啊,我一边上学一边做生意,现在大学生都流行这种方式。”
“你上了学,那你已毕业了,你的毕业证在哪儿,给我看看。”
这还真的把我逼倒了,我早已被学校开除,在哪儿有毕业证呢?我又怎么来应付母亲呢?这不叫我露出了狐狸尾巴了吗?此时我已是大汗淋漓,不知所措。我脑子一转忙说:“妈妈,我毕业证,学位证都还在学校。”
“放屁!你以为我没上过大学吗?”母亲此时火了,“哪有毕业了会把毕业证押在学校之理,你欺骗我这老太婆有什么用?”
我哆嗦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看着母亲发火的样子,把我的记忆拉回了十多年前。
有一次,是我上初中了,因为本村里孩子经常被别人欺负,为了寻求保护跟着几个当时混得好的同学,经常在一起学抽烟,逃学去看电影。
可巧有一天晚自习我母亲遇见了我的数学老师,两人便聊起了我的学业,老师对我的评价还不错,但老师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去辅导数学时没看见我,于是关心的问我是不是病了,怎没去上自习?
也许是天意,那天去和同学逃学去看电影时,正好看见我的那个同学在进门时从别人兜里偷出了几张钱,本来心里就觉得害怕,不想跟他玩了,回到家就忐忑不安,急匆匆准备睡觉时,母亲黑着脸把我的耳朵揪住了,厉声问:“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学校上课了。”
“放屁!”母亲的语气也是这么严肃,“你以为妈妈不知道吗?”
想起那个同学偷钱本来就害怕,再加上母亲的严刑拷打,我终于承认了逃学看电影了,并毫不保留地供述了那个同学偷钱的事情和自己的担心。
母亲气极了,那次我感觉她不是在打我,而是在恨我是一个不争气孩子,毫不客气,下手之狠,令我心惊胆战。
从那以后规定我必须准时回家,在家门口等我,有时来学校接我,如果看见那个偷钱的同学要叫我和他玩,母亲就喊我一声,我便借口说我母亲来了,就和我母亲一起回家。
时间长了,放学就和别的同学结伴,很少和那个同学来往了,很庆幸,就这样我摆脱了堕落的机会,我的成绩仍旧很好。
如果说不是母亲那次及时的教育,我想当时真的摆脱不了那帮坏同学的纠缠,后来他们都一个个的锒铛入狱了,也许真是天意,我感谢母亲的那次发现,感谢她的教育。
现在,在母亲面前,十多年前一个模样,我又怎么来欺骗她呢?
“妈妈,我实话告诉你,因为忙于生意,我挂了好几科学科,我要下一年才能顺利毕业。”我急中生智。
母亲这才相信了,又对我说:“妈妈真的担心你,你必须抓紧时间学习,争取把挂科的补考完,明年顺利毕业。”
“妈妈,我知道,从小你教育我要好好做人,我现在记得。”
“记得就好,你已是成人了,我不想怎么来教育你了,自己的路,自己走!”
“嗯,我会的。”
看着母亲那消瘦的身影,我眼睛湿润了。街上的灯光搀着飘飞的细雨,细雨挽着柔和的灯光,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树影隐隐绰绰地映在湿漉漉的地上,身影被灯光拉的老长老长,心突然觉得非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