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畔和秦也下车后就被芳姐带走了,进了台商务车一路火花带闪电不超过半个小时就到了秦然家里面。
十年了,她有一次回到了这个房子。
四面的粉刷干净的白墙还是和过去一样,只是从前种在院子最外围的一片迷迭香换成了一大排的木头架子,看上去像是种豆角的也像是种茄子的。
之前种迷迭香的时候,茫茫还不会走路,只会爬,那时候最喜欢往花田这边凑。小海豚一样直挺着着脖子昂头使劲闻花的味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十年了,她要是还活着应该都上初中了。
门里面跑出来一个穿着正红色卫衣穿着黑裤子带着一张鬼脸面具的大个子男生。
张牙舞爪的往胡畔和秦也这边扑,一边扑一边粗着嗓子喊道,“抓到谁,谁就刷碗!啊啊啊啊啊!”
秦也长胳膊长腿的躲得快,直接往胡畔的行李箱上一坐,腿一撑就滑远了。
离得老远看着胡畔一边骂街一边满院子的绕圈跑。
翘着脚大爷似的在一边看热闹。
胡畔转了一大圈找到了躲到了一边一直站着立定如木头桩子一般的芳姐后面,戴面具的人明显有点害怕芳姐,顾忌着她在这不敢去抓胡畔。
试了几下抓不到生气的把面具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一张红润的脸来,那人浓眉大眼高鼻深目,唇红齿白,浅灰色的眼睛下边一颗泪痣,有点孩子气的憋着嘴。
他一跺脚,“芳姐!你们俩耍赖!”
胡畔指了指一边靠在墙边笑的像染色体出了问题似的秦也,“你也耍赖!你怎么光抓我不抓她啊?”
Jesus,“废话!你看我敢吗!”
胡畔无语的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别气了,我洗碗好吧!”
Jesus撅嘴,“才不用你洗,我买洗碗机了。”
胡畔,“那你干嘛追我啊?”
Jesus瞪了她一眼,“我想和你玩呗!真是的……”
胡畔最受不了长的好看的人撒娇,立马举手投降从芳姐身后出来,“好好好,我错了,你现在抓我吧!”
Jesus委委屈屈的看了眼脚尖又抬眼皮看了眼胡畔,“真的?”
胡畔见他这个模样,愈发有耐心,“真的!”
“那我开始抓了?”他伸手过去见胡畔不动,又不乐意了,“你像刚才那样!你跑两步啊!”
“好好好,我跑,我跑!”胡畔无奈的向前跑了两步。
Jesus,“哎呀!你跑快点啊!”
胡畔把步伐加快了速度。
Jesus搓了搓手,喊道,“抓到谁,谁就刷碗!”说罢长腿一伸,一个箭步向前迈出去提住胡畔的后脖领子,“抓到你了!一会记得刷碗!”说完话拍了拍胡畔的肩膀。
朝屋子里面跑进去,一边大步向里面冲一边喜气洋洋的喊道,“然然!晚上不用刷碗了,我们出去看电影吧!”
胡畔,“…………?!”
秦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畔,“你以后再笑的时候能调成静音模式吗?”
当晚胡畔站在碗池子边上看着三人份摞的小山一样的碗时,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来自西班牙人民不辞辛苦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恶意……
以及中国人民秦也的无情嘲笑……
秦也在胡畔那再不过来帮忙三天之内杀了你的眼神中憋着笑过来洗碗。
秦也的洗碗方式和涮毛肚的方式所差不大,下碗池子遛一遛再捞出来。
胡畔看不下眼去,一脚把她踢一边去,“王医生给你开的中药你喝了吗?”
秦也痛苦的快要把一张脸皱成葡萄干了,“哎呀,我不想吃。”
胡畔咔嚓一声撂下手里的盘子,“怎么能不吃药呢?熬了吗?”
“哟,祖宗,您饶了我吧。我这一天吃药都快吃饱了。”
“不知好歹!你瞅你瘦的跟个干巴猴子似的,那药是给你补脾胃的,我一会儿刷完碗我给你熬上。”
秦也连连摆手,“别别别,你刷碗多累啊,别熬了,明天再说吧。”
胡畔不乐意了,“你是忘了,我当初拖论文你是怎么训我的了吗?今日事今日毕!哪有拖到明天后天的道理的!啊?”
秦也痛苦的捂着自己脸,“哎呀,你做了一天的飞机,晚上又刷碗,一会还熬药,你不累吗?”
“你可得了吧!你少让我操点心比什么都强!”
“………”秦也痛苦的把脸埋在胳膊里趴在桌子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老妈子似的了?”
胡畔手法利落的刷完碗,一边擦岛台一边训她,“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要努力回颜值巅峰的女人,你少打我的破头歇!我多干点活我减肥减的快!老娘乐意!”
当晚上秦也被胡畔灌了两大碗乌黑的中药汤子,然后在十点之前就被赶鸭子一样撵上了床。
还自己组装了红外线监控,把数据传给了王逆厘。
完成所有操作后的胡畔上称后惊喜的发现自己下了一百二十斤,秦也在不怎么隔音的屋子里躺着听见胡畔那杠铃般的狂笑声中清晰的闻到了自己下半辈子的中药味……
秦也以为累了一天又吃了安神的药,晚上会睡的很香,结果这一夜只是半梦半醒时常从梦中惊醒,惊的背后一身冷汗。
迷迷糊糊的也醒不过来,最后一次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浑身上下像是被架在货架子上烤了似的,头皮上还带着汗珠子湿漉漉的将头发黏在了一起。
嗓子干的发疼。
她起身去喝了点水。
厨房里的东西和晚上胡畔洗完碗后的摆设一样没人动过。
秦也皱着眉隐约觉出些不对劲,她端着水杯子走到床边看下去。
秦然的车没有开回来。
她心里面有些急躁,打鼓一样上上下下的揪着心。
秦也想了想给你芳姐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没人接,每一次拨过去都没听见那个女人火急火燎的用烟嗓子说话的声。
她开始有些坐不住了,芳姐的手机号是常年24小时不离身的。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她给秦然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一样没人接。
Jesus的也是一样没人接通……
秦也不安的在窗边走来走去,拼命让自己的心定下来,过了片刻后她敲开了胡畔的门。
Jesus的也是一样没人接通……
秦也不安的在窗边走来走去,拼命让自己的心定下来,她心里像是有上百只蚂蚁从不同的方向不住的抓着,啃着,直揪的人心乱如麻每一刻安生。
手机上依旧没有任何秦然的消息。
她定了定心神叫醒了胡畔。
胡畔迷迷瞪瞪的使劲闭了闭像被栓了秤砣的眼皮,梦游似的在手机上划了老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她也没有收到过秦然或是Jesus说晚上不回家的信息。
秦也心里面一瞬间就凉了半截,她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上,把她能想到的所有最坏的结果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秦然和Jesus同时出了事。
要么是被人绑架了,要么就是……
她叹了口气,要是他俩一丁点事都没有还不接她电话,她非得拿鞋底子还好量量他俩的皮。
现在是凌晨三点了,马德里现在几点了?
没有任何预兆她心里忽然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大概是晚上九点了。”她想。
秦也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走出去给王逆厘打了个电话。
“喂?小也。”电话那边接通了是王逆厘一贯平稳和润的声音,“怎么起的这么早?困不困啊?”
几乎是一瞬间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心里的躁动不安一下子就被人捋顺了,她靠在墙边上,低声道,“我刚才给我哥和Jesus打电话,没人接……”
王逆厘那边轻声“嗯”了一声,他道,“没事的,你别怕。你先把手机挂了,我给他俩打过去试试。”
秦也应了一声,忽然发觉眼下的事和从前自己一人在异国他乡漂泊无依之时所咽下的所有委屈其实一比根本就排不上号,忽然有了个可以依靠的人说话时却有了种委屈。
明明没什么事却还是想哭…
她其实自己一人能抗住很多事也不怕苦,但若是能有个人过来给她稍微靠一下给她点甜头尝尝也是再好不过的。
秦也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院子里昏暗的灯光,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么天长日久的过下去吧。
没多大一会王逆厘的电话就打回来了,他依旧是轻声细语的把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了,是秦然出了点事,看完电影回来的时候出了点车祸,人没什么事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手机什么的看电影的时候开了静音后面出了事没来得及改回去。
芳姐那头忙着处理有人拍到秦然和Jesus牵手的照片,跟人谈着价钱准备买下来,也没功夫接电话。
秦也在这头听着王逆厘的声音,她靠着墙边忽然觉得心像是被泡的都要化开了,“我想你了,王博士。”
王逆厘那头的声音明显听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我确实是挺招人想的,毕竟我长的好看。”
秦也,“………………”
秦然那边没多大会儿就回了电话,百年难得一见卑微了一分钟跟秦也道了歉,说是他不对。
等到秦也想要再多问几句的时候,他就像是炸了毛的野鸡、脱了僵的野驴和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不耐烦道,“大人的事小孩少问!赶紧睡你的觉去,醒了再来找我就行!挂了!”
秦也,“…………”Jesus现在肯定不在他身边。
但凡那个西班牙人在他身边站着他也不能疯成这个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