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浩南惊了一下,转过身,只见一个腮下长着黑痣的士兵谄媚地笑着看他,他忽然怒发冲冠,“呵,狗剩,你还没死啊!”
狗剩点头哈腰地笑着,“参将你别生气啊,我也是不得已,你也知道将军治军严明,我还没把信偷带出去,就被将军逮了个正着……欸欸,不过将军说了,这次就算了……”
“滚!”郑浩南气呼呼地喝道
狗剩舔着脸继续站着,“参将,您别生气啊。你看,这太傅来了,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呵,机会,你没看到刚才那个老头儿是怎么对什么十一皇子的?”郑浩南恶狠狠地看着营帐,此时伤狂一行人正掀帘子进去。
“看到了。唉?参将,说不定是个冒牌货,太傅是什么人啊?连皇上的帐都不买,能对一个我听都没听过的皇子毕恭毕敬,可能吗?”狗剩摸着下巴的黑痣说道。
郑浩南忽然神色一凛,“是啊,谁说拿着玄龙杖就是太傅了……”想着,他咯咯地笑起来,摸着狗剩的头,“聪明啊,不愧是本将养的一条好狗。”
狗剩巴巴地笑着,只是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无人察觉。
帐中的苏玉哲给易老和伤狂指了座位,自己则是坐上了主将的位置,叫人把他的盔甲收回箱去,这才带着一抹官笑,问:“太傅,您和十一弟怎么到这儿来了?十一弟,你刚才说去北国习武是怎么回事?”
伤狂和易老对视一眼,易老对他点点头,自己转向苏玉哲道:“二皇子有所不知,十一皇子他是去年被皇上一道圣旨派去任北国地方官的。”
苏玉哲眼睛一瞪,同情地看向伤狂,谁都知道嵇康之于北国如同草芥,居然派伤狂去北国?那根本是如卵击石——找死。
“结果阴差阳错被北国二王爷保了一条命,北国三王爷教了十一皇子一身功夫自保。”易老只字不提帝君,唯恐被二皇子抓了把柄。虽然他也听说二皇子的刚正,但毕竟没有亲自接触过,所以还是留了心眼。
但寥寥两句,苏玉哲听得已是惊心动魄。北国二王爷保他命?北国三王爷教他武功?他现在完好无损地坐在自己帐中,证明北国帝君也没想取他性命,嘶……他现在回来,莫非?
定了定心思,他低垂眼帘,故作不在意的模样问:“那太傅是父皇派您随十一弟一起去的北国吗?”
易老白须微动,“不然。十一皇子出宫时只有一个侍从。入北国时就死了。”
苏玉哲眉头一跳,“十一弟……”
“现在不是没事回来了。”伤狂脸色难看,眼睛望向一边。北国的事,他一件都不想再提起。若非要借用苏玉哲的名头回宫见苏炳璨一面,他根本不会来自揭伤疤。
“你受苦了。”苏玉哲安慰一句,但见伤狂一副不愿提及的模样,便是转了话题,“那太傅是几时见得十一弟?你们怎么回来的?又到了我这里……呵,这南塞。”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易老正了正身子,“我们可以相信二皇子吗?”
苏玉哲一惊,看了看帐幕,匆匆起身,“稍等。”苏玉哲到帐外打发了士兵,小心翼翼地放下帘幕,顿了顿,“是皇位吗?”
伤狂望着他小麦色的皮肤,不想说话,故作没有听见。他才不想当什么皇帝,但有些事对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自己说不说、承认不承认都没什么用。
易子喻点点头,“我们可以相信二皇子吗?”
苏玉哲看了伤狂一眼,对易老道:“父皇选了十一弟?”
易子喻一怔,站起身,玄龙杖已是直指苏玉哲,“二皇子可信吗。”
“你敢在我营中对我动手?”苏玉哲目光清冷,一脸严肃。
伤狂一见不妙,站起身扯住易老的袖口,“太傅,冷静。”
“皇子,国事上切忌心软。”说罢,易子喻犀利的目光又盯上苏玉哲,“二皇子,你为嵇康所做的一切,易子喻十分钦佩,但若是你阻拦皇上的旨意,我不会客气。”
“呵,太傅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吧?”苏玉哲说着手已经拂上了壁上悬着的剑,一脸阴翳。
易老目光凌厉,“二皇子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话音刚落,就见苏玉哲握着剑柄,缓缓地将剑从剑鞘中一点一点地抽出来,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金属声来。伤狂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
易老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没想到竟然压错了注。二皇子不可信!
嗡。
就在剑被抽出一半之时,苏玉哲陡然发力,将整支剑瞬间抽了出来,竟是让人短暂失聪。伤狂不由重视起苏玉哲手中的剑来,传闻苏玉哲曾获得剑阁祖师的传承,拥有剑阁镇阁之宝干将剑。
应该就是这一把。
“太傅觉得我现在一声令下,你们是否能逃出去?”苏玉哲拂过剑身,手指贴着剑刃游走,让人不禁替他的手揪心——这剑光都隐隐透着杀气。
易子喻瞥了一眼干将剑,冷笑一声,“没想到二皇子忠心为国也不过如此。”
苏玉哲一怔,哈哈一笑,“太傅,激将法对玉哲无用。”
易子喻胸口微微起伏,南塞兵力部署他十分清楚,苏玉哲的实力本身可能不如伤狂,二人联手可以轻易将他俘虏,但加上这把干将剑,他的剑道就不是二人可以轻易对付的了。
一旦他们被拖住,那么被擒甚至被杀都是有可能的。他绝不能让伤狂的未来断送在自己手中。
心里敲定主意,他上前一步,“咚”的一声将玄龙杖立在地上,“二皇子可认得这玄龙杖!”
苏玉哲淡淡一笑,剑锋划过地面,不费力地就在地上开了一个三寸深的口子,“我若说不认得,太傅能如何呢?”
易子喻当场愣住,显然没想到苏玉哲居然如此态度。果然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当日自己出现在朝堂之上,连代政监国的四皇子都不敢反驳他,没想到在这南塞居然会被人装作不认识。
伤狂在一旁看着,起初心里还担心,但这个时候他的表情却平淡了许多,苏玉哲一直在暗中打量他,见他越发平静就心里起了疑惑,莫非他们还有所凭仗?
正在三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帐外的郑浩南对狗剩说:“看来咱们不用行动了,将军只是表面清高,其实还是想反的。”
狗剩点点头嘻哈笑着,“是啊,参将英明。”
二人得意地笑着走了。
精通武学听觉强于常人的苏玉哲和嗅觉灵敏的伤狂都发觉了二人的离去,伤狂笑了,“二哥的演技真是高。”
易老一怔,不解地看向伤狂,伤狂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玉哲。
苏玉哲严肃的脸忽然绽放出二月阳光般的灿烂笑容,“然而还是让十一弟识破了。”
“嗯?”易老看着两个人,凭着多年的经历和智慧,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警惕到:“莫非这军中有人想激二皇子谋反?”
苏玉哲投去一眼敬佩的目光,凝重了神色,微微颔首,“可他在军中立下功劳不少,无端治罪会让将士们寒心。”
伤狂蓝眸轻动,“所以二哥想将计就计,先安抚下他们,让他们以为二哥早有反意,这样他们就不会暗中做手脚,使之成为不可控的局面。”
苏玉哲笑了,“十一弟聪颖过人,难怪父皇会选你。”
伤狂眉头轻锁,“二哥莫说此话。我无心皇位,只想见父皇最后一面,也和二哥一样,希望嵇康免于战乱,不想让这皇位的争夺成为百姓的疾苦。”
忽地,苏玉哲的眸子中被感动和忠诚充满,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望着伤狂,“知我者莫过十一弟也!”
“可是皇子,你们的眼光要长远,皇上看得不是眼前的粉饰太平,而是嵇康的未来。常年来嵇康战争不断,需要的是一个仁厚宽和的皇帝,一个有智慧懂分寸的皇帝。更重要的是,不会残害手足的皇帝。”易老郑重地看着伤狂,最后一句话尤为语重心长。
苏玉哲眉头一跳,看向伤狂,“圣皇子为人孤冷高傲,又生性多疑,父皇子嗣众多,难免会有一场因猜忌而引发的流血之争……”
伤狂为难道:“我在皇子之中的地位二哥你是知道的。我若是登基,自然不会残害手足,但是手足却会自持势力过于我而对皇位继续虎视眈眈,同样也是一场流血之争。”
苏玉哲轻笑一声,“这不正是太傅带你先来见我的原因吗?”说着,苏玉哲的目光就落在了易老身上。
易老赞许地看他一眼,“皇上众子之中,唯有二皇子可托付也。”
苏玉哲微微垂眸,笑着,“太傅说笑了,只是玉哲手中有兵权罢了。”
“那也得皇子配合才行。”
易老和苏玉哲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二人已是达成了共识。
伤狂听在耳里看在眼中,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继续争论毫无意义,日后推托了便是。
“不管怎样,先商量回京计划才是。父皇的时候可不多了。”伤狂岔开话题,二人看向他,一脸凝重,“十一弟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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