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嘈杂声打乱了两个人的动作,皇宫禁院,谁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萧何和慕初然连忙推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人手腕上绑着刀,像一个地狱的恶魔,满脸是血,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霁月?你这是怎么了?”认识霁月也已经很久了,还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霁月手中的刀已经断了,萧何听别人说过,只有决定背水一战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举措,半天前的霁月还十分开心的在酒馆跟白子卿选今天要穿的衣服,霁月还说,他今天一定要穿红衣服,因为他也要沾沾喜气。
还是白子卿出言劝阻,说他别抢了新郎的风头,才让霁月换上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衫。
萧何明明记得,刚刚他还和子卿一起为难慕初然呢!
而此时的霁月,满脸的杀气,脸上带着风干的泪痕,一把断刀,直直的对着慕初然。
萧何下意识的想要靠近霁月,却被慕初然拦下挡在身后,萧何的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看来,自己这亲,又成不见了,而且这一次恐怕远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
“霁月……”萧何试探的又叫了他一声。
霁月缓缓的开口,“萧何,快去见见庄主和夫人吧,你身边的这个人,才是最可怕的……”
萧何的手下意识地松开,看着霁月一脸的血迹,她本能的开始相信霁月的话,挣开慕初然的手,走到霁月身边,如此暴怒的霁月,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霁月,我们回山庄……”
霁月狠狠地咬着牙,“不,今天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霁月手里的半截刀已经冲着慕初然砍了过去,可万万没想到,萧何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慕初然身前,刀深深地卡进萧何的肩膀,慕初然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萧何的肩膀上血喷涌而出,慕初然伸手点住萧何的穴道,伸手握住刀刃,将霁月的刀抬了起来,刀伤见骨,刀刃也深深地卡进慕初然的手心,两个人的血滴在地上,滴在萧何鲜红的嫁衣上,“霁月,我父亲母亲到底怎么了……”
萧何不再看慕初然,而是死死地盯着霁月,霁月满脸的泪水本来已经风干,一听到萧何的这句话,却又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他派人在酒宴下毒!派人突然袭击!庄主和夫人都受了重伤,子卿他已经……”
霁月的表情满满的都是绝望,从萧何认识他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漏出这样的表情,萧何眼中的他,向来都是笑着的。
萧何的手沿着刀搭在霁月手腕上,“带我回去看看……”
霁月也知道,凭自己的武功,杀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若不是今日皇上大婚,慕初然把周围的守卫都驱散了些,自己根本就到不了这个地方。
霁月仿佛一下子就脱了力,手中的刀无力地垂下来,拽着萧何的手腕就向门口走去,慕初然心头一紧,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一次如果就让他这样就走了,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慕初然轻轻地拽住他的手腕,却让萧何挣脱不开,肩头的伤传来刺骨的疼痛,“慕初然,放手。”
“不放!你听我解释,这不是我做的。”
“放手!”萧何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也顾不得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就这样固执的和慕初然纠缠,萧何一用力,伤口的血更是喷涌而出,慕初然心疼,放开了手。
那个穿着嫁衣的女孩就这样离开了,慕初然没有多想,偷偷的跟了上去。
往日平静的酒馆现在一片狼藉,若不是有人在酒席里下毒,纵是有十队皇宫的锦衣卫,也闯不进这个地方半步,更不要说今日听雨山庄的高手都在这里,可现在,自己竟然做了出卖这些江湖豪杰,引狼入室,害了这么多人的罪魁祸首。
霁月直接把萧何领进了后院,周遭还挂着鲜红的绸缎,半日之前,这里还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可现在,满地的鲜血,显得这个地方是这么的凄凉。
萧何推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白子卿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斑驳的血迹足以向她证明这个地方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白子卿性格温软,可庄主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江御风,他不会能活到现在,更加不会遇到,霁月。
霁月轻轻地握住白子卿的手,靠在他身边,“萧何,你不知道,他有多好……可他,再也没有办法陪着我们了。”
霁月跟着送亲的队伍进宫,白子卿则是留在酒馆招待江御风宴请的客人,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仅仅是离开了,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地方,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白子卿死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可霁月不同意,霁月身上穿着白子卿给他选好的衣服,轻轻地拂过他的脸,“脏了,”他满手血污,却固执的要将身上的血迹抹掉,因为,这是白子卿替他挑选的衣服。
霁月回到酒馆之后不眠不休,怀里搂着白子卿,在那间小屋里,静静地坐了一天一夜,白子卿已死,萧何心里也很难受,毕竟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因为自己。
萧何不敢靠近他们两个人,就走进酒馆,往日里热闹的酒馆现在冷冷清清的,只有遍地的尸体,成千秋来过,慕清绾来过,皇甫槿也来过,就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否认,这地上躺着的尸体之中,确实就有皇宫大内的锦衣卫,而这些锦衣卫,恰好就是只听从慕初然的吩咐,只有慕初然的令牌,才能命令他们。
皇甫槿更是不敢靠近萧何,只是偷偷的进了酒馆的地下密室,在那里,看见了被霁月封在冰棺里面的江御风和许墨阳,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被已经被简单的包扎过,霁月虽然心情悲痛,可却没有忘记处理好一切。
这种毒比见血封喉更甚,中毒的人从此以后无感无痛,就像傀儡,就连皇甫槿也救不了,霁月的处理方法是对的,放进冰棺里,起码血液不流动,毒就不会扩散。
皇甫槿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留下书信,劝萧何去寻找他师父,如果能寻得到他,萧何的父母,就还有能够生还的希望。
白子卿静静地躺在霁月的怀里,那个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霁月口中不停的呢喃,让萧何看了也很难受,可毕竟死者为大,还是要让子卿入土为安。
萧何定了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可拿到了酒馆,霁月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霁月的武功不及萧何,也没有想过要对萧何下毒,萧何趁他不备,打昏了他,亲手将白子卿放进了棺材,这个人面色如此柔和,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是说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吗?
那为什么,上天要让白子卿在以前的日子里受了那么多苦,到了现在,还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萧何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欠的人太多了,无论是白子卿亦或是霁月,都是因为她,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萧何在白子卿的棺木前整整跪了一夜,外面的慕初然,也整整站了一夜,他的令牌不见了,哈哈,多么可笑,一国之君竟然连自己手里的令牌都看不住,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别人拿走……
皇甫槿看着这一切心也狠狠的抽了一下,白子卿并没有喝酒,而是为江御风挡下了一刀,白子卿体弱,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功,挡下那一剑,已经是极限,他强撑着一口气,想要等霁月回来,可偏偏,他们两个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第二天一早,霁月便走进了这个房间,没有理会萧何而是径直走到棺木旁边,轻轻抬起白子卿的脑袋,和他一起呆在了棺木里面白子卿在他怀里显得很瘦弱,萧何还是忍不住开口,“霁月……”
霁月抱着怀中已经冰冷的白子卿,萧何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靠在棺木上开始运气,等萧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了,霁月口吐鲜血,顺着嘴角滴在了白子卿的脸颊,霁月有些失神,用手想要拂去白子卿脸上的血迹,“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干净的,我帮你擦擦……”
习武之人都知道,霁月刚刚的行为,已经断尽自己所有的经脉,霁月擅长使毒,也是优秀的医者,怎么会不懂这些,看来他去意已决,经脉尽断,萧何就算是想救,恐怕也已经救不了了。
杀人偿命,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朝堂上,都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就算是江湖上的那些大侠,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还不是手上沾了无数的鲜血。
霁月没有办法替他报仇,白子卿作为他一辈子最重要的人,如果连他都走了,自己独活于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都说见血封喉会让人在死之前变得兴奋,看到自己一生之中最想要见到的东西,他自断经脉,竟然也有这样的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