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听雪用毛巾擦拭上下,却瞄见圆桌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绿油油的东西,失声叫出:“这是什么?”
萧何处和赵.南国顺着柳听雪的目光看去,只见圆桌上放着一个用山蚂蚱草编成的草蚂蚱,甚为精巧。刚才桌子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三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只草蚂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赵.南国面露讶色,萧何处却是大惊失色,失声道:“这……”柳听雪奇怪地道:“你认识?”
萧何处抓起草蚂蚱仔细地看着编织的纹路,心头狂震,叫道:“没错!是这样!”柳听雪和赵.南国更是奇怪,纷纷问道:“什么没错?”
萧何处转着头张望,屋里只有他们三人,哪还有其他,萧何处又急忙跑到院子了四处张望,样子十分焦急。
二人跟出去,柳听雪担忧道:“你在找什么?这个草蚂蚱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何处什么也没找见,怔怔地看着草蚂蚱,恍然若失。柳听雪无比心忧,看了赵.南国一眼,道:“他怎么了?”
赵.南国默默地盯着草蚂蚱,再看看萧何处的样子,抿着嘴,似乎不太敢确定地道:“这个草蚂蚱,是不是许……”
萧何处猛然抬头,奇快无比,道:“进去说!”赵.南国深深看了他一眼,柳听雪蒙在鼓里,看看萧何处又看看赵.南国。
三个人进了屋子,萧何处还十分谨慎地关好了门窗,柳听雪看两个人神色凝重,急道:“到底是什么人叫你们这么奇怪?”
赵.南国叹息了一声,有些激动地道:“除了许师叔,又有谁能用草蚂蚱让他这么紧张!”
柳听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失声道:“什么!”
萧何处无比失落地坐下来,仔细端详着草蚂蚱,又有些慨叹:“师傅从小把我交给许师兄培养,他教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编这种草蚂蚱。他的编织手法是独有的,我学了好久才学会。师兄说我笨,说他当初一看就会了,可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比许师兄更聪明!”
柳听雪把草蚂蚱拿过去,嘀咕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吗!”萧何处温和地笑着道:“那你把它拆开看看。”
柳听雪翻弄了翻弄,眼睛睁得老大,拿着草蚂蚱上下左右看了几十遍,居然没有发现草头,扽了扽也没找见,整个草蚂蚱无比结实,最后放弃了,道:“果然有些门道。”
萧何处道:“许师兄天纵英才,这些小手艺也学得比别人精通。”说到此,萧何处陷入了沉思。
赵.南国思忖道:“当初掌门从归墟回来以后,只说了许师叔没死,可也没说许师叔去了哪里。许师叔杀死孔府颜家的家主颜心洛也是那后一年的事情,之后百年间再没听到过关于许师叔的消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赵.南国看了看萧何处,踟蹰道:“会不会不是他?毕竟不能只凭一个草蚂蚱确定!”
萧何处摇摇头道:“一定是他!这个草蚂蚱只有我和师兄知道,若是旁人冒充,又从哪里知道我和许师兄之间的事情,这事听雪也不知道。”
赵.南国失意不言,柳听雪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萧何处好笑道:“这个草蚂蚱编得复杂,我没事教你这个干嘛!”
柳听雪“哦”了一声,道:“那你一定确定这是许师兄的了?”萧何处斩钉截铁地道:“就是他!”然后顿了顿,“这世上能悄无声息地在我们三个人身边放下这只草蚂蚱的又有几个?”
柳听雪点点头,又看向草蚂蚱,道:“可是许师兄只放下这个什么也不说,也不出现,到底是什么意思?许师兄是诸葛亮,可我们三个连臭皮匠都算不上!”
萧何处目光深沉地道:“许师兄的想法我们无法猜测,但他既然让我们知道他来了,就一定有事情要我们替他做,他不便现身,肯定会留下线索供我们发现。我们三个要细心观察,不能漏过半点蛛丝马迹。”
赵.南国突然道:“你们说掌门知不知道?”
二人一惊,柳听雪沉吟道:“如果要论对许师兄的了解,掌门师兄绝对是第一人。地狱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掌门师兄或许能预料到吧。”
赵.南国道:“烈焰城和我们楚天宗的关系非比寻常,按理说两位师叔祖来是最稳妥的,两位师叔祖也确实吵着闹着要来,甚至到了要跟掌门比剑的地步。但掌门说要让我们三人多历练一些,见见世面,如今看来不是这么简单。”
萧何处和柳听雪想起两个老顽童似的师叔,不约而同地笑了,默默点头,萧何处道:“既然这次有许师兄暗中谋划,那这次地狱海之乱,至少我们三人无虞。好了,时候不早了,听雪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去见白城主,不能失了楚天宗的体面。”
柳听雪点点头,柔声道:“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因为知道了是许师兄兴奋地睡不着。”
萧何处呵呵笑道:“许师兄于我如兄如父,我当然高兴,可能真的会兴奋地睡不着吧!”
柳听雪白眼看他,又对赵.南国道:“你!说你呢!早点睡,听见没有!”
三人话别,各自回屋休息。
梁元去哪儿了?
梁元根本不像金青月想的那样已经把信复原了,他只复原了三成而已,凭他自己的力量想在今晚把信复原根本是痴人说梦,但他不去找金青月,却趁着夜色偷偷跑出来,奔着城南去了。
梁元落到一户荒废的人家院落里,鬼头鬼脑的四下瞧瞧,手掩在嘴边,低声叫着:“烛灵妹妹——烛灵妹妹——”
梁元身后突然一阵风,他赶紧转身,被一个低他一头的女孩子扑了个满怀,女孩子欢喜地叫着:“元哥哥,你教我等了好久!”
这个叫烛灵的女孩子身着红衣,身材娇小,额头白洁,柳叶巧眉,睫毛颤巍,双眸如星,瑶鼻晶莹,嘴唇红润,贝齿光滑,瓜子脸蛋,耳朵小巧,精致的五官如同被巨匠雕琢过。乌黑柔顺的长发如瀑布泻下,瘦削而窄的肩膀柔柔弱弱的,桃形的胸脯圆润结实,芊芊柳腰一把就能攥住,浑圆修长的双腿如同玉柱一般,小巧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金青月娇美,尤其当其咳而掩口更胜西子捧心,但她眉目间那丝愁意哀伤挥之不去,多的是一分清冷。烛灵便不一样了,眉目间风情无限,妖而不媚;艳若桃花的脸蛋配上她婉约柔美的笑容,秀色可餐;处子幽香令人意乱神迷,真真是天造的尤物。
烛灵此刻抱着梁元,下巴磕在梁元胸膛上,眸如秋水般看着梁元,无限欢喜地道:“元哥哥,你又长高了。上次我还能够到你的鼻子,这次只能够到你的下巴了。”
梁元摸了摸鼻子,道:“你长得太慢了。”烛灵也有些烦恼地道:“是啊,我长了一百多年,才长了半个手指头高。”
烛灵的嘴唇红润细腻,梁元忍不住低下头浅浅一啄,烛灵顿时面似火烧,“嘤咛”一声,脸埋在梁元胸前。
梁元和烛灵许久未见,啄了一下,意犹未尽,但也不敢造次,手中变出一只烤兔子,香气喷喷,道:“你等了我好久,该饿了吧。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烤野兔,给你带了一只。”
烛灵更加欢喜,盯着那只油香四溢的烤野兔,问道:“是你烤的吗?”
梁元笑道:“当然了。我别的都没学做,就学了这个。这次一路上的兔子都快被我捉光了,至少可以让你吃上十几年。”
梁元脑中想起和白天忍相遇的那一晚,暗自好笑。他的厨艺确实不好,煎炒烹炸闷溜熬炖煮全都不会,唯独会烤。他为了吸引白天忍,用尽心思,把个野兔子烤得半焦半生。
烛灵听说梁元捉了这么多兔子,有些担忧道:“元哥哥,你会不会杀孽太重了?佛祖会让你下饿鬼地狱的。”
梁元好笑道:“我是给你抓的,要下饿鬼地狱,佛祖也不会饶过你的。”烛灵想了想,坚定地道:“要下就一起下,我不要你一个人受苦。”
梁元心中一阵感动,道:“你也不用担心啦!我每捉一只兔子都念一遍《往生咒》超度它们,佛祖见我向佛之心虔诚,会原谅我的。”
烛灵问道:“那你捉了多少只?我怕佛祖觉得你念的不够,我再给它们念一遍。”
梁元又摸摸鼻子,心想:这我哪儿记得?又没有一只一只算着数。可是梁元知道烛灵礼佛之心无比虔诚,又很担心他会被佛祖惩罚,如果真的随便说个数字,她一定会日夜不息地念无数遍《往生咒》,梁元会心疼的。
梁元眼珠动动,笑道:“我也记不清了,这样吧,你每吃一只就念一遍《往生咒》,这样也不会记错念了多少遍了。你说好不好?”
烛灵点头如啄米,道:“很好很好,那我每吃一只就念两遍。我知道元哥哥你不怎么相信佛祖,念的时候肯定不用心。”
饶是梁元脸皮厚,此刻也红了,他别说念《往生咒》不用心了,就是连一遍也没念过啊。
梁元抬了抬胳膊,道:“那你快念吧,念完了好吃东西。”烛灵“嗯”了一声,闭目合十,低声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
梁元趁着烛灵念第一遍的时候,变出了桌椅碗筷,盘子调料,又把烤野兔分切在盘子里码好,听她念完第一遍了,想着待会还有别的事,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念经上,开口道:“好了烛灵,你那一遍我已经替你念了,你快吃吧,待会儿就凉了。”
烛灵张开眼疑惑地看着梁元,道:“我怎么没听见?”梁元无语地按住烛灵的肩膀,把她按在椅子上,道:“我念得快!”
烛灵心想:“元哥哥又骗我,算了,下次再补回来吧。”烛灵这样想着,肚子也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梁元坐在一边借着月光贪婪地看着烛灵,烛灵害羞,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
烛灵忽然想起一件事,四下望了望,梁元奇怪道:“怎么了?”烛灵面有疑色,道:“我这几日一直守在这里,经常看到烈焰城的弟子在天上巡逻,今天怎么一个也看不见了。”
梁元笑道:“我当什么呢,我来见你,总要做好防范,这处荒废宅子的周围我早就布好了障眼法,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我又怕你看见天上有人害怕,所以这障眼法对你也有效。”
烛灵欢喜道:“元哥哥的本事好厉害。”梁元好笑道:“这只能算小本事,我还有好多厉害的大本事你没见过呢。”
烛灵突然脸上一红,低下头又是甜蜜又是羞涩地笑着,梁元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烛灵摇摇头,不回答,咬着肉骨头痴笑,梁元也不问了。
烛灵是想起了那年,那天,那个尚显稚嫩的少年对着地狱海,对着天空,无比自信地大喊:“等我梁元学成了大本事,我就来娶烛灵。我要保护她,还要保护她的族人,要是她躲着我,我就把整个地狱海翻过来。”
那年,那天,那个无比羞涩地小女孩,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