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顾清之,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黑暗中,朱雀猛地拔高声音,震耳欲聋地喝问。
尽管黑暗中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叶婉兮知道,她的眼睛肯定已经红了。
“月儿,你受伤了吗?”静谧会儿,清华道长忽地问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并温声道:“你快起来,你的伤口在流血。”
“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装好人!自从十年前你不顾劝阻执意离开南悦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小师妹,你也不再是我的二师兄!顾清之,你被逐出了南悦谷……我的事情,从那一天起便再也跟你无关!”朱雀像一头受了伤的困兽般怒喝着,声音却又痛又悲。“你没有资格再唤我的名字!”
南悦谷是一个祥和安宁的地方,那里与世隔绝,谷里的人们一直都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
朱雀本以为她会像大部分人一样,在那个四季如春且风景优美的地方度过一生……可某一天,她最依赖最喜欢的二师兄突然决意要出谷。
父亲、母亲、大师兄、三师兄……包括她,所有人都竭尽全力挽留他,却依然没能让他回心转意。
无可奈何之下,他们捆着他,锁住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不让他走,他却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挣脱束缚,悄悄地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若非她半夜被尿憋醒,恰好撞上他,他甚至决心不告而别。她察觉到他的意图,当即大声的呼喊尖叫,直至谷中正沉睡的人们被唤醒。
闻讯而来的父亲看着他满脸严肃,眼中尽是失望之色,那一瞬她突然明白过来,父亲决心放弃了。她惶然地软语哀求他认错,他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固执地往谷口而去。
他这一走,就再也不曾回来。
直到那一年,父亲突然收到信函决心出谷一趟,她软磨硬泡甚至绝食自杀,才终于让父亲同意带上她一起……她欢欣雀跃,想出来找他,想将他找回来。
可在皇宫里再见到他时,他已彻底隐藏起过去,头梳道髻,身穿道袍,手中还拿着个精致无比,且雕龙刻凤的拂尘,完完全全就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出家人模样。
那时他明明看到了她,看到了父亲,却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旁走过,仿佛从来便不曾认识他们。她想拦他,却被父亲阻止,可她忍不住,悄悄寻过去,却意外的听了个墙角。
他正对跟在身边的人说她及父亲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他们的存在,真是凭白辱没了皇宫这般尊贵的地方。
那一瞬,她只觉天昏地暗。
她没有再去找他,可心里憋了口气,等到父亲决定离开皇宫时,她暗悄悄地使了点儿手段,然后成功地以六皇子的侍女的身份留在了皇宫之中。
既然她的存在辱没了皇宫,那就干脆辱没到底!
最开始的那段时光,她经常关注他的动向,于是经常眼睁睁地看着他仗着陛下的宠爱倾轧对手,手段残忍,过程残酷,他那双修长白净的手逐渐染满血腥,他的名字逐渐成为令人忌讳的存在……那时她才明白,她的二师兄早就在出谷的那天夜晚便已经彻底死去,这个世上再无顾清之,只有清华道长。
尽管他依然如过去那般待她亲和宠溺,尽管他依然神情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可他再也不是她的二师兄。于是她恨上了他,恨埋葬了顾清之的清华道长。
从回忆中清醒,朱雀才发现四周始终静谧,她的怒吼只换来他的沉默。她突然想笑,便索性放声大笑起来。
那悲切哀恸的笑声,让叶婉兮莫名地想要落泪。她终于无法再旁观下去,上前搀扶着朱雀站起来。
朱雀没有抵抗,可叶婉兮却忽地感觉手心处一片黏腻。
不用低头去看,她也知道那是血。心颤了颤,她有些内疚,朱雀日日呆在身边照顾她,她竟没有察觉她受了伤?
用力攥了攥手心,她眼神平静地看向清华道长:“可有伤药?”
清华道长已站起身来,闻言便点头:“有,你们跟我来。”
“三娘,我不用他的药,谁知道他会不会下毒!”朱雀恼怒的冷哼着,见到清华道长本已朝前走的身形僵住,她愈发愤恨:“怎么?有胆做没胆承认?你不是……唔,三娘你掐我做什么?”
“事情尚未确定,你别着急。”叶婉兮缓声道。
朱雀冷笑:“呵,除了他还会是谁?”
清华道长僵立着,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是他的身形紧紧绷着,显示着他极度不悦的心情,但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依然温润:“先进来上药,你若不信我,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外边风大,进去吧!”叶婉兮推了朱雀一把,垂眸看了看依然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紫絮,最终还是没有管她,迈步进入屋内。
进入某个房间,清华道长拿了伤药过来,轻轻搁置在桌上。他留着指甲,圆圆润润的本很好看,可此时他却用指甲划伤自己的手指,等血迹溢出来,他才将伤药敷在伤口处。
“没有毒。”他看着朱雀,缓缓弯唇一笑,眉眼间始终温和。
朱雀挪开视线,声音冰凉如雪:“你出去!”
转眸瞥叶婉兮一眼,清华道长退出房间,并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我替你上药。”叶婉兮上前,正要拿起装着伤药的瓷瓶,朱雀突然抢先一步把瓷瓶握在手中。
“我自己来。”
叶婉兮定眸看向她已被鲜血染红的左肩:“伤在左肩,你自己包扎不方便,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三娘,我想静静,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好吗?”朱雀垂下脑袋,声音里突然含着哭音。
“我就在外面,有事便叫我。”怔了一下,叶婉兮收回手,迈步走出房间。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抬眸便看见清华道长一袭白衣站在院中,银色的月华映照在他身上,夜风拂动他的衣袍,他看起来就像是要奔月而去般。
她缓步走上前,停在他的身侧,抬眸看向夜空:“今夜的月色真美。”
“你们发现了什么?”清华道长转眸看她,眼神有一瞬的动摇,又很快归复平静。“刚才那个宫女说在你身上下毒的人,是我?”作者菌又要骗人了,已经答应过编辑这个月要交稿,但是似乎好像应该是答不到要求了……肿么办?蓝瘦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