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向前直爬到徐莫脚边,伸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下摆,抬头,以灼灼笑意死死凝视着他,笑若春花:“清寒愚钝,请公公救我——”
徐莫慢慢蹲下身子,惯来冷漠的眸子里有丝无奈转瞬而逝,开口无波无澜:“霜清寒,帝都有关灾民的事帝君会教给洛王来查。而帝君的身子日益哀弱,咱家回宫后会上帝君上奏,说你愿意入宫以巫医的身份照顾帝君身子,以将功折罪”
有笑意自霜清寒眼解眉梢荡漾开来,如水似波层叠出波光粼粼,将额头朝着地上深深叩去,决然而悲悯:“清寒,谢,公公”
徐莫看着她的样子伸手,却堪堪停留在她肩头不远处,闭眸,无声悲叹终是收手绝然而去。
霜清寒反身仰面而笑,直笑到全身抽搐成团,心下翻涌如潮张口喷出漫天血花,溅落在如雪似玉的脸颊上,如同雪地绽放的点点红梅,头偏向左侧在无声无息睡了过去。
有禁卫进来托起地上她朝着刑部大牢而去,反手将她扔向地上的稻草上起身走了出去。
……
雪夜寒地,清冷的月光将刑部大牢外立在不远处的身影映射成惶惑细碎的幻境,幽寂而深沉。有侍卫自背后的大牢快步走出,上前躬身行礼道:“洛王爷”
千陵洛身披玄墨色锦袍,仿佛和旁边的树影融入到一起,转身,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到如水浮薄冰的清脆声:“怎么样?”
“回洛王,姜丞相直接带着王妃下了刑室,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小人不知,可,可现在王妃就在大牢里……”
有精光自暗夜下转逝既逝,他阴沉道:“带我去看看”
侍卫躬身向前而去,千陵洛伸手拉起背后的风帽戴在头上快步上前而去。
大牢里,千陵洛怔怔看着眼前倒在稻草堆上缩成一团的人,豁然转首看着背后的侍卫,下一秒甩开衣袍冲上前将倒在稻草上的人反过来。
霜清寒的身子不住抽搐着,他惊惘莫名的看着怀里如同被鲜血浸透的人,整颗心都拧成一团,急速跳的似是要窜出,紧紧攥着她的手,不住的摇着头。
怎么会这样?舒东铭他怎么敢……,而且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时辰,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药,马上拿药过来”千陵洛扭着对着牢外嘶声怒喝,只觉得彻骨森寒自全身穿梭而过,冷得他指尖都是颤意,几乎托不住怀里的身体。
侍卫转身而去,他反手解下身上的锦袍,将她包裹起来轻放在稻草上,伸手拉着她的衣服用力扯开。那种被刑部所特有生,着倒刺的鞭痕清晰的烙印在她身上,一道道血痕旁边连带着皮肉都是翻卷的血肉模糊。
千陵洛只觉得自五脏六腑涌出一股股撕裂般的痛,如同排山倒海般随着他和每一次粗喘的吸气朝着四肢百骰蔓延而去,灼肺剜心。
他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一点点拭去上面的血红,余下的便只是白,如雪般的残白,亮而透薄,有晶亮的液体自眼低涌出漾得他眼前模糊成片。
侍卫已端着铜盆和着些瓷瓶轻手轻脚进来,放在他旁边不远处,低声道:“洛王——”
“出去,守着”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的被风吹得凌乱的云飘渺而不真实。
侍卫转身退了出去,千陵洛蓦然昂头,深重的长长吸了口气,垂头,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柔和,眸中却孰无半点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寒。
他放下霜清寒转身自铜盆的温手里将布巾拧干,拉开她的衣服小心的擦拭着伤口,将药粉洒上,将手伸进自己的绸衣里,扯着里面的白绸内衣撕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包扎着伤口。
许是因着上了药,霜清寒身上的痛稍减,感觉有冷冷的东西自额头上轻拭而过,深身上下却冷得似是坠入冰窟之中,禁不禁颤抖着,身子已被人拥了起来。
霜清寒心神骤然放松,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已轻颤道:“洛儿——”
“是,皇嫂,我在”千陵洛极力压抑着满心悲愤,伸手握上她已缓慢抬起的手。
霜清寒睁开双眼,艰难的扯动嘴角却扯不出一方完整笑意,反倒因着情绪激动轻喘出来。
千陵洛伸手拭去她嘴这溢出的血沫,声线脆如同冬日枯竹,仿佛轻轻一碰都会折断,轻声道:“皇嫂,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霜清寒闭目似片刻,艰难道:“你,以内力洞穿我的玉檀,转景门两端……”
千陵洛却猛的抬头看着她,脸色都抽搐起来,那可是人身的命门,会死人的。
“没事,快——”霜清寒以手抚着胸口,痛得她眉毛都拧成一团。
千陵洛在不犹豫,伸手照她说的而做,霜清寒既觉身上痛意骤然去,双开口道:“把我手腕下玉镯褪下,按着上面的玉兰花瓣用力左旋”
千陵洛放下她,伸和抓起她的手腕,位着他的旋转一颗褐色的药丸出现在他掌心,他递到她嘴边喂她服下。
霜清寒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风自头顶的栅窗呼啸而过,大片大片的雪自旋转而来,她的身子禁不住颤抖着。
千陵洛已起身坐在她身后,双臂环绕将她环在披风里,霜清寒轻喘着伸手,挪动着身子,他的声音已自背后响起,平澜无波:“皇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霜清寒只得做罢,身子已软了下来伸手捂了嘴,压下心头涌上的血腥气,开口道:“舒同治死了”
千陵洛惊得整个身子都是趔趄的,人已绕到她面前双手抚着她的肩急道:“怎么回事?”
霜清寒闭了闭眼,喘息道:“是我,太大意了,昨天去给舒同治解毒时,他的脖子上便有些似隐若现的红斑……他,怕是早在十几天前便被人给杀死了,然后以特制的蛊毒却让他的表面维持着生机……”
千陵洛遽然变色,厉声道:“舒同治一死,舒东铭必然要不惜一切杀了你,他宁可同归也不会放过你的,走——”
霜清寒伸手紧攥着他的头,苦笑道:“洛儿,我没多少力气的,所以不要让我多说话——”
千陵洛的身子蓦然而僵,扶在她身后的手已死死攥着地上的稻草,垂下了头。
霜清寒轻声道:“我不能走,也不想走,暂且不说越王现在尚生死不明,纵是我们逃的出去,你觉得我们躲的过千陵绝炫的冥卫吗?”
千陵洛瞪在双眼瞪着地面,目光几能噬人,死死盯着旁边一点。
霜清寒身子向下倒去,他伸手扶着她的双肩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她平稳下心绪,伸手抚上他的手背,轻喘道:“洛儿,你四哥……”
“四哥没事,他没事的——”千陵洛的身子已转到她面前,急切道。
霜清寒脸上绽开笑意,如同迎着风雪绽放的花苍白而无力,她轻抚上他的手背闭目道:“我知道,我在你四哥身上下了些东西,一时,没有东西可以伤的了他。洛儿,我担心的是你……”
她的脸因着紧张和焦灼而有些扭曲,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近,连腔调都变了:“洛儿,我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你,一个月,你相信我,只要平安挨过这一个月,便没事了”
千陵洛扭头甩去脸上所有表情,反握着她的手迎上她的目光,轻笑道:“是,我会的……”
霜清寒喘了口气神色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丝绝然:“你放心,舒东铭杀不了我,你回去不要轻举妄动。而且,我一旦进了宫,以着越王现在被禁足,根本就入不了宫,只要有你在,便可以帮到我,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守好自己”
千陵洛只觉得心下酸楚揪痛的厉害,眼泪瞬间就逼到眼底,起身向前将头顶在她的怀里,死死咬着裹在她身上的披风。
霜清寒抬手抚上他的头发,轻声道:“洛儿,答应我,不要告诉你四哥,如果他知道太多,他只会做出更疯狂的动作。我告诉过你,纵然今天没有越王,我也依然会留在千陵,因为我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
她的声音无端的平添几分伤感,和深重的无奈,伸手抚着嘴无而咳着,有血丝自指缝里溢出。
千陵洛抬头坦然迎上她的目光,伸手紧握着她的手拉下用衣袖擦去掌心的血痕,轻笑道:“是,我记住了”
霜清寒脸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轻声道:“相信我,很快就会过去的,你要记着百里千川一旦回来要立刻想办法通知我”
“是”千陵洛垂头掩去眼底水意。
霜清寒松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抿嘴道:“回去吧,蓝衣那有个淡紫色的锦囊,你回去后想办法给我送进来,有了那些药,我这什么都解决了。快点回去,让无尘这段时间紧跟着你,一步也不要离开。”
笑吟吟的横波自他唇畔绽放开来,怔然凝望着她,似是入了神,片刻,低声道:“那我回去,你多保重”
她含笑点头,千陵洛已转身朝外走去,脚下不曾有片刻停顿。
霜清寒双手捂着嘴朝着稻草上倒去,浑身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