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紫桐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荣庆门灭门,静妃惨死,这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静妃与全后不睦已久,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可全后为什么要灭了荣庆门呢?”
素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惆怅二字布满了整张脸。她微微蹙眉,欲说还休的样子。心想:如今也只有袁紫桐与自己师出同门并且可以相信了,自己又何须再对她隐瞒什么呢?她渐渐转过身,一本正经的对着紫桐道:“我出宫时不小心暴露了行踪,叫全后的表侄子全钧记下了。而静妃……”
说到这里,素琴又停了下来,急的紫桐上前抓住了素琴就问,“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她一边说,一边看着素琴那一副纠结的表情。“咱们身为同门,你就不要瞒我什么了。一切……我都能承受。”紫桐的语气是那么的勉强,想要知道却又透着一丝丝的惶恐不安。
素琴答道:“静妃,博尔济吉特氏玉岚,她是我姨母。为了保护我,她死于全钧的剑下。”不知何时,素琴眼中又闪烁着泪花,不知为何,那泪蜂拥而出。
“怎么会这样?”紫桐眼神四处漂移着,整个人几乎要倒下了,双手张开四处乱抓着东西,以此来平衡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就像是在质问素琴一样,她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素琴轻轻拭去眼中的泪,“紫桐姐,还好有你在。”寂静的禅院里,分明还听的叫她二人的抽泣声。“你也回来了,去给各位兄弟姐妹上柱香吧。”
紫桐强忍着悲痛的情绪,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后悔了,后悔接下任务躲过了灭门这一劫。与其如此活着,倒不如当初留下和大家一起拼死拼活。她渐渐站起,走到这密密麻麻的灵牌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三拜过后,紫桐将香插入了香炉。“紫桐姐!”素琴轻轻唤她一声,“如今我奉门主许敏临终之托接管荣庆门,任新一任的门主。”
紫桐是荣庆门的老人物了,自然是明白规矩的,但她听说后,又不免有一些遗憾,跪下道:“参见新门主!”此时的她泪渍未干,便又转身下拜参见新门主。她知道必然会有这样的事的,不是素琴就是她,必然会有新门主掌控荣庆门。只是……为什么不是自己呢?
“紫桐姐快起来,你闹这些虚礼做什么?”素琴立刻扶起紫桐,“如今已被灭门,门主有何打算?”她心里是何等的不服气,迫不及待的向素琴发问,只盼着荣庆门终有一天可以东山再起。
素琴这下犯了难,她知道,也揣测得到,以紫桐那火急火燎的性格,灭门之事是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她略微移动目光,眼神中多了许许多多的无奈,“紫桐姐,姨母临终遗言,说不准我寻衅滋事,所以……”
紫桐听出了她的意思,心里不耐烦,脸上更是不耐烦了,“所以你就要放着这灭门的大仇不报是吗?”素琴还未说完,紫桐怕是早就猜到了她的意思,稍稍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你到底是怎么了?灭门大仇都可以放着不报?你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素琴知道,紫桐的唾骂是她理应接受的“惩罚”,是卸下担子的代价。
紫桐见素琴还是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忍不住继续骂她道:“枉费前门主许敏之父一门心思栽培你,将你培养成荣庆门栋梁之才。枉费你父母为你打拼,给你最好的教育。这些,若不是荣庆门,你又会从哪里得到?一号兄弟姐妹因为你的错而惨死,你却不思进取为他们报仇雪恨,反而在这里说什么姨母遗言不许寻衅滋事的混帐话。你还念不念我们同门的情谊?你还记不记父母和前门主的大恩?”
“我当然记得。”素琴被骂的无言以对了,沉默了半晌才打算回话。“可是如今形式所迫,你我二人,如何进得了宫门?又如何杀得了全后啊?”这话说的,到像紫桐是个拿主意的门主,而素琴是个做参考的将士一般了。
“我可不管这些,你若是还念及门主大恩,同门情谊,就随我一同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尸横遍野。你若不念旧情,那就别怪我袁紫桐不给你留情面!今日一别,他日再见,我必视你如死敌。”紫桐说的斩钉截铁,似乎容不得素琴去考虑一下。
“你冷静点好不好?”素琴见她现在的状态,去了肯定是送死的。她又不是无情之人,能念及和许敏等人的情谊,难道就不念及和紫桐的情谊了吗?自然也是不愿看着紫桐去送死的。“紫桐姐,如今荣庆门上上下下只剩下我和你,我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了。我何尝不想手刃全后祭奠全门上下亡灵?我何尝又不知道冲进城去是一个直接了当的方式?我何尝不知为复仇丢了性命在所不惜?可是紫桐姐,你知道吗?在大仇未报之前,好歹也要留住咱们这条命啊!”
紫桐似乎是被素琴有所感染,渐渐收敛了激动的情绪。的确,素琴的顾虑也是对的。“紫桐,咱们俩相识多年,你知道我童素琴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也明白我童素琴的个性和手段,就应该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时我宁愿按兵不动。姨母临终遗言虽然不能违背,但全后她太过分了,她不仅杀了我父母,还灭门荣庆门,对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姨母也是赶尽杀绝,叫我如何容得下她?”
紫桐收敛了她的那一份不平,渐渐明白了素琴的心思。但她还是不肯就这样平息自己的怒火,“可总不能让全后这样一直得意下去,为所欲为吧?六阿哥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素琴听见了,但却不做声,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思索着什么。好个高明的全后,先软禁了六阿哥,再灭荣庆门,最后杀静妃。如此静妃没有人救,而素琴却忙着抵制灭门,一石二鸟啊!
“六阿哥毕竟是皇上和静妃的孩子,全后应该也奈何不了他。皇上,也只是软禁了他而已,并不曾伤了他半分。”素琴只在心中揣摩,不敢露出心中的诧异。
时至现在,她依旧要保持静妃离世时的那份冷静。“我没有把握,就不会轻举妄动。只有我暂时消停了,全后才会放松警惕,我们才有机会东山再起。六阿哥他……先自求多福吧。”
“唉……”紫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此表示无可奈何。“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们没权没势的,奈全后何?”
素琴亦如紫桐,奈何不了现下的时局,不过她到是又不像紫桐一样,所有的表情她全装在心里。“哎,紫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说了这许久的话,终于想起来问紫桐的来因了。
“本来是和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传旨,召静妃娘娘回宫的……哦,不,是静贵妃。”说到这里,紫桐不免替素琴感到悲凉。
素琴也没回话,相反的却一下子呆住了,目光呆滞的,像是默默地思忖着什么似的。紫桐原认为素琴是伤心过度不想再说话,可看着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她伸出手,在素琴面前晃了晃,终于带回了素琴的神。“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素琴淡然道:“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还未进门,禅院门口便有人大喊“圣旨到!”,黄元顺以高姿态站在院子里,手捧着皇家圣旨,等待着房里出来人。“有请静妃娘娘出来接旨。”
房门缓缓打开,紫桐先是低着头缓缓的走出来,像极了几经训练的丫鬟一般,完全失了刚才与素琴争辩的理直气壮。“娘娘,您别不信奴婢啊!皇上身边的顺公公都到门口了,您快出来接旨啊!”紫桐故作姿态的冲着房间里喊着话,然而并没有见有谁从房间里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听起来绝望无比的声音:“紫桐,你就别骗我了。顺公公,他是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踏足我这禅院呢?”
“娘娘不信,只管出来看看就是了,奴婢要是骗您,甘愿替您在这荒山野岭受苦。”紫桐那表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多久,后面是一女子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出来,她身着灰黑色的道袍,打扮实在肃静,不是素琴又会是谁呢?看着这浩荡的架势,她倒略微显的有一些淡定,径直走到黄元顺面前跪下道:“臣妾博尔基吉特玉岚,接旨!”
黄元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是等着静妃出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什么就让手下呈上圣旨来,打开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静妃博尔基吉特氏玉岚,温正恭良,慈心向善,自请告慰端悯公主亡灵出宫修行有功,令朕宽慰不已。礼教夙娴,谦虚恭顺,深的朕心。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静贵妃,即日起入主钟粹宫,赐贵妃金宝及协理六宫大权。钦此!”
对于这道旨意,素琴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曾经在宫中操办万寿节时她就有见到道光帝对静妃的那份执念,以至于见到素琴皇上是那么的激动。这样大的权力,是配得上他的那份真情的。“谢主隆恩!”只可惜,素琴终究是没有经历过情爱的,无法体会静妃与皇上的那份情义,这一句话,她说的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理所当然。
黄元顺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也还是觉得静妃不是静妃了。“娘娘大喜啊!皇上终归还是在意娘娘的,相隔如此之远,又有时间的距离,皇上还是冲破了重重阻碍,这才能接娘娘回宫。”“借公公吉言,我终于,还是要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天里去了,可惜了这里的寂静和美景,我早已习惯了。”
“娘娘,瞧您说的。您如今已经复位,并且已位列贵妃,应该是自称本宫了啊!”黄元顺不明白,要是以静妃以前的性格,最是不习惯和仆人平起平坐,嫡庶尊卑分明的,现在却一改往日的习惯了。
“哦”素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戏有些演砸了,“是本宫许久没有如此称呼过自己了,一时疏忽了。”“也是,娘娘许久未曾回宫,自然是不太习惯宫里的规矩了。那娘娘好好准备着明日回宫的事情吧,奴才告退!”黄元顺表面不说什么,实际上心里也是有些犯嘀咕的,只能先带着侍卫们撤出了禅院,留下紫桐与素琴二人。
“这样真的好吗?用你去换一个报仇的机会。”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素琴决绝至此,不容置疑。“六阿哥被囚,至少先进宫把他救出来。有他在,就会多一个人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