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甲(向大雁娘)﹕你家这可怜的孩子,幸运的话,一年抽搐一次;倘若不幸,随时都有可能抽搐,你看紧点儿吧。其实她挨摔那次就已经摔坏神经了。到现在还未痊愈,本来有惊无险,几副药方可痊愈,可怜又遭到他爹的恐吓,便恶化了她的病情,怕是不治之症啊,还会影响到后代。切记,一定不要让你家孩子再受到刺激;还有,等她长得越大,抽搐周期就会缩短,你一定不要告诉她她有抽病这回事,否则,会刺激她的。
(各下)}
睡姬上,用衣袖擦擦眼泪,继续回忆。
{回放:十三岁的张大雁、十一岁的张飞雁和大雁娘上。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哗哗的雨声。大雁娘正襟危坐在炕沿上,两只胳膊搭在张飞雁和张大雁的肩上,极其痛苦地搂紧张大雁和张飞雁。
(同时)大雁娘﹕我苦命的孩子,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咱们欠周员外太多钱了,今年粮食一如既往颗粒无收,周员外让你们姐妹两个中的一个给他小儿子做小妾,他小儿字的媳妇不生育,想娶个小妾给他儿子生个孩子。娘当然万不能答应,他儿子是什么人﹖大儿子是个打媳妇狂,小儿子今年十九岁了,日日夜夜腻在楼。你们还那么小,对男女之事还不懂,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那天……
[回放﹕周府管家身旁左右各十几个家丁,各个手拿木棒,管家脚下跪着飞雁的爹娘。
大雁娘﹕再给我们一年时间,就一年,我们一定可以还上的,求求你,帮我们求求你家老爷,我们给你磕头了。大雁爹娘纷纷激动地磕头。
周府管家(气焰嚣张,狗一般嚎叫)﹕不行,都给你们多长时间了﹖我呸,你们这些下贱东西。今天,你们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少废话﹗说﹗还钱还是把你们的一个女儿给我家少爷做小妾﹖
大雁娘(痛哭流涕)﹕管家,我家女儿太小了,我怎么能糟践她呢﹖
管家(针扎屁股似的嗷嗷直叫)﹕什么﹖嫁给我家少爷成了糟践她﹖
大雁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说孩子实在是太小了……
管家气呼呼地抢过来说:“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周府管家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家丁们将大雁爹娘一阵乱棍毒打,二人被打得鲜血淋漓。
(奄奄一息的大雁爹)﹕不要再打了,我们答应你了。
管家(不紧不慢地)停——停——这就对了嘛。各下]
大雁娘﹕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真的不知道该舍弃谁。
大雁﹕我去。
大雁娘不再搂着姐妹俩,深情地看着大雁。(同时)大雁娘﹕你想好了吗﹖
张大雁(用力地点头)﹕嗯。
大雁娘搂紧大雁,无力地闭上眼睛流泪。
张大雁(旁白)﹕幸运的是,妹妹每一年抽一次,都是我害了妹妹,是弥补的时候了。
(各下)]
十三岁的新娘张大雁上,深夜,外面蛐蛐叫,小新娘张大雁坐在新娘房里,她双手攥紧手绢等待什么。随着“吱扭”一声,张大雁十九岁的丈夫老闯推开门趔趄且醉醺醺地进屋了。大雁自己掀下盖头,头像右微偏,瞪大天真无知的眼睛。
老闯(用手指向大雁)﹕听着,今天晚上是良辰吉时,我娘等着你怀上呢。(趔趄过去拉上窗帘。)
第二天,老夫人从老闯手里接过手绢,那一滴血鲜红刺眼,老夫人满意地笑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好,好。
(各下)
顶着骄阳的炙烤,大雁吃力地挑一担水上。路过哥嫂门前,她听到了捶打声和女人的嚎叫声。
老闯的大哥﹕你这头蠢猪,我打死你,你下辈子投胎好投成猪,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老闯的的大嫂抱头冲出来,她头发散乱,鼻子不停地流血,面部大片青肿,还有抓伤的痕迹,手上还扎着锥子。大雁瞪大两只眼睛,担子不觉被抛下,水洒落一地。老闯的嫂子咬紧牙关,用右手拔掉在左手上的锥子。老闯的大哥随后追出来。
老闯的大哥(拉住老闯的大嫂)﹕你这个不要脸的,竟给我丢脸,赶紧回屋。
周府丫鬟甲和乙低头在门口两旁候着,姑姑和姑父同笑后,熟视无睹地走开。(同时,姑姑向姑父)﹕他们天天打,不嫌害臊。
哥哥将嫂子拉进屋,丫鬟丙专注地打扫院子。
大雁(向丫鬟丙)﹕哎——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帮我往厨房里挑一担水,谢谢。
丫鬟丙﹕是。
大雁跑开了,她一直跑向老妇人的房里,老夫人正在品茶。
大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喊)﹕娘,不好了,出事了。
周夫人(放下茶站起来,向大雁)﹕大雁,怎么啦﹖别着急,慢慢说。(边用手招呼大雁过来。)
大雁﹕娘,大哥在打嫂子,打得可厉害了。
(老夫人坐下来继续端起茶杯的同时)﹕嗨,我当是什么事呢。他们就是这个样子,天天打。有一回,我去管教那个不孝子,醉酒的他居然手持菜刀一圈圈追我,幸亏隔壁蒋老汉把我藏起来了。
大雁垂头丧气地迈着步子往回走,大雁的丈夫鬼鬼祟祟地拧过头向后看,大雁、老闯撞个满怀。
张大雁﹕你这是要去哪儿﹖娘让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而且,她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你。
老闯﹕你以为你是谁?你算个什么?我就走,我现在就去楼找彩云,我警告你,不能跟我娘说,哼﹗(他大摇大摆地离开。)
守门人(伸出胳膊拦住老闯)﹕少爷,老夫人发下话了,不让您走。
(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