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一处包间,里面坐着五六个喝酒吃肉的大汉,膀大腰圆,大声吵闹着,林老头瘦弱的身子挤在其中,讨好着说着话,他腿脚不便,笨拙的躲着这些人撕肉饮酒时豪迈的动作。
“客官,您坐这边。”小二把夜明领到靠窗边的位置,倒上茶水,苦笑着说道:“客官你要点些什么什么?这回就不用背菜单了吧。”
“不用了,我想想,那边是怎么回事?”夜明指着林老头所在的房间。
小二回头看了看,弯腰低声说道,“唉——门口那老头姓林,说来也可怜,二十多年前儿子走丢,他就一直找到现在。”
小二说起林老头也是一脸唏嘘。
“八年前那场大震,让他腿受了伤,伤好了又留下病根,走不了远门,从那时起,他就花钱求人帮他找儿子,这说话的叫做贾义,就是一个混混,林老头攒的那点钱都让这混蛋骗走了,说是帮老头找儿子,谁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说这种人怎么就不遭报应?还每天吃香喝辣的!”
小二话不满的看着那处,话匣子打开,继续说道:“还有这林老头也是魔障了,二十多年前丢了儿子,最开始几年找不到,那肯定没希望了,有那钱,再找个婆娘,现在说不定都能抱孙子了。”
小二正说间,林老头被从房间里推了出来,差点摔倒,房中的几个人勾肩搭背,浑身酒气,步伐不稳的出门下楼,为首的贾义醉醺醺的打着酒嗝,他光着上半身,衣服搭在肩上,腆着肚子,胸口的护心毛还挂着酒水。
“林——林老头,你—你放、放心!你儿子、我、我肯定呃——帮、帮你找到!”
林老头颤巍巍的想跟上,“贾老大,到底什么时候,你上次就说快了。”
“啊、快啦、快啦,你再、再等等。”贾义几人大笑着说着酒话,跌跌撞撞的出了酒楼,林老头徒劳的在后面说着什么,他靠着扶手想追上去,可最终也只是在酒楼门口停留了会,他茫然的看着人群,慢慢的拖着影子朝他来的路走去。
“哎——这世道。”小二摇头叹息着,又马上换上笑脸,“不管这些扫兴的了,客官您想好点什么了吗?”
“恩。玄武街怎么走?”
······
临江城的街有很多,最主要的有六条街:青龙街、朱雀街、白虎街、玄武街、西北街、东南街,分别位于城中东南西北、西北、东南六个方向,从城门交汇到城中钟楼,把临江城分成了六个大区域,这些也是夜明闲逛时听到路人说的最多的街名。
夜明现在在青龙街和东南街之间的区域,他再次从酒楼被赶出,悄悄跟上了贾义一伙。此时天色开始变暗,临江城的百姓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家或是找其他能休息的地方。
夜明离开不久,一对兄妹跟着一年轻女子从酒楼三层下来,这对兄妹,哥哥十来岁,妹妹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和他们格格不入的锦衣。女子相貌普通,却有一股端庄典雅的气质,她穿了身浅绿色的长裙,盘着头发,步伐轻盈又很有美感。
“你们认识他?”女子开口说话,语调不快,声音出奇的好听。
兄妹两人犹豫了下,最后妹妹回答道:“我和哥哥就是在路上偷了他的马和行李才能到这的。”
“哦?”女子蹲下身子,抚摸着妹妹枯黄的头发,她的眼睛很美,像是装了一片星辰,熠熠生辉,动人心魄,让人不由得想陷进去。
“你们现在跟了姐姐,就不用拿别人东西了,姐姐现在去把东西还给他,石头,你带着英儿先回客栈,等我回来找你们,好吗?”
“恩!”名叫石头的哥哥懂事的点头,拉着妹妹的手进了酒楼旁边的客栈,蒲儿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
“乖——”女子笑着做了个鬼脸,惹得小女孩咯咯笑,她目送两个孩子进了客栈,伸手,一片粉色花瓣落在手心,看着花瓣,女子撇嘴摇摇头,声音多了一丝媚意。
“唉——男人去的地方可真没新意。”绿衣女子对着花瓣轻吹,那花瓣竟渐渐化作淡淡光芒飘散而去,她转身,走上了和夜明一样的路。
夜明跟着贾义几人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巷子,虽然天还未完全黑,周围的几家人已经开始给自家门前的灯笼点火,贾义一伙醉的厉害,在相邻的几条巷子绕了很久,终于走对了路。
他们推搡着,林老头的遭遇对他们来说就像下酒菜一样,此刻让这些人不断回味。
“哈哈哈哈······刚、刚没钱花,这老、老不死的就、就给送钱了,还是银子。”
“这老、老家伙,那、哪来的钱?”
“管他娘哪、哪来的,兄弟们,好久没,找乐子了。”
他们一路说着荤话,巷子出口处灯火阑珊,莺声燕语,好不热闹,贾义几人眼中都是那片黄色的光芒,他们正欣赏着,这片光芒被一个人影挡住。
“什、什么人?!挡老子的路!”贾义一伙骂骂咧咧、脚步不稳的继续前行,再有几步,踏出巷子就是他们的温柔乡了,哪能在这浪费时间。
那人被吓了一跳,低头,双手慌张的做着什么。
撕拉——
贾义听到衣服被扯烂的声音,他醉眼朦胧的看看自己身上,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穿衣服。
“差点忘了。”那挡路的人大喘口气,站直了身体,身后有光照来,贾义等人看到一个蒙面的侧脸。
“哈哈哈哈···哪、哪来的毛贼,敢打你贾爷的···”
“【兽字诀!狼突!】”
这个很不专业拦路的当然是夜明,他没等对方说完话,低语着冲了上去,他身体前倾,弓身发力,两只手的前臂稍稍粗了一些,和他的腿一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眨眼间夜明带着风声,冲到了最前面的贾义身前,他一个膝顶,直接将贾义和他身边的两人撞翻,接下来的战斗没半点悬念,几个酒鬼根本没有机会还击,夜明在这场战斗中最大的敌人反而是漫天的呕吐物。
在贾义一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后,夜明找来根木棍,从这些人身上把钱都挑了出来,还真有不少,他扯下遮脸的衣服片,将钱都包好。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屋顶,一牙弯月悬挂在那里,夜明看着月亮,自言自语道:“没人吗?”
他刚才撕衣服遮脸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笑了下,不过真有人在的话,夜明绝对会感知到气息,想到这,夜明收好包裹,找了个方向,快步离开。巷子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一刻钟后,夜明的脑袋从巷子另一边探了出来,再次看向那处屋顶。
“真没人。”这回他才真正离开。
“嘿嘿~”那处屋顶凭空飘落一片花雨,在月光下,美丽异常,绿衣女子抱腿坐在屋脊上,托着下巴,俏皮的笑着,她周围的世界都好像被这笑容融化了。
她一直坐在这里,看着夜明偷偷摸摸躲在阴影里,从贾义身边跑到巷口;看着夜明笨手笨脚的撕下衣服蒙住脸;看着夜明用高深的武技,却狼狈的躲着呕吐物;看着夜明一边用木棍找东西,一边发出‘哎、呃、咦”的嫌弃声。
这些场景让她觉得太有趣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立刻就捂上嘴,但还是被【兽字诀】状态下的夜明听见了。
绿衣女子站起来,月亮在她身后都失了色,她闭上眼,再次化作花雨跟上夜明,有几片花瓣落在巷子里贾义几人身上,渗入他们的皮肤,很快这些人呼吸急促起来,他们喘着粗气脱光衣服,交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