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懵，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但通常我们会在这个字后面加上一个后缀——B，来更充分的表达我们的心情。夜明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感受着左臂上传来的力道，看着眼前的老人，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那是这个时代人们最为看重的东西之一——节操。
“老伯，你现在说的比你刚才讲的深奥太多，我听不懂啊。”
“小伙子，不要说老头讹你，你既然愿意听老头讲故事，那就是同意这个价钱的，你看这树上挂的牌子。”
“我看个鬼。”夜明无言抬头，一块木牌悬挂在他的正上方，在柳枝的抚摸下忽隐忽现，木牌挂了很久，风吹日晒，得费点精力才能在满是裂纹的的表面上，分辨出哪些是字的刻痕，但即使这样一般人也只能勉强看出最后两个字——万钱。
夜明看着那块黑影，别说他失明，就是那些看的见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这破木牌。他叹了口气，脑中狠狠补了一堆把这老头拆掉的画面。
老人可能察觉到夜明的心理变化，他丢掉拐杖，环抱着夜明的胳膊，枯瘦的身子像是整个都挂在上面，这几个动作花费了不少力气，老人喘着气说道：“小伙子，今天你得给钱，要不我就一直抱着。”夜明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他不敢挣扎，生怕一抬手老人就散架。
“哎哟！这林老头又讹人了？！”周围聊天打盹的人们来了精神，围过来七嘴八舌的指责着老人。
“林老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做这事也不觉得害臊！”
“对嘛，你说你讹什么人不好，这种少年郎也好意思。”
“你那老脸还要不要？”
夜明听着这些人的话，明白了，这李老头每天坐着，等着外地人上钩，讲一堆老黄历，再跟人要钱，万钱不可能，但拉拉扯扯被讹上的人最后都会丢那么几十。
林老头对千夫所指的态度让人佩服，他充耳不闻，嘴里哆哆嗦嗦的重复着什么，夜明试着听了一下，才听清老人在一直说“万钱、万钱······”
“小兄弟，你别跟他一般计较，这老头脑子不好使。”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光着膀子，从人群中挤过来，对夜明说道：“他年纪大，官府都懒得管他，大哥知道你遇到这事生气，但为这事犯什么都不值，你扔给他几个钱，就当打发乞丐了。”
“崔大哥说的是，打发啦。”
“这林老头身体这么弱，他一会再摔断个腿，小兄弟你就更麻烦了。”
夜明听出来这帮刚开始还在骂林老头的人，实际上是在帮老人说话，他看一眼周围这些人的气息，这座城里最多也是最普通的气息。夜明伸手入怀，那崔大哥神色明显紧张起来，他站到了林老头的身边。
“啊，忘了换地方了。”夜明从怀中抽出手，在腰带里翻出银锭，摊开手给林老头。
“我就这么多了。”
林老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递到他面前的银锭，有些慌乱，但还是伸手颤抖着去拿银子。
“林老头！你疯啦！”崔姓汉子打下林老头的手，将夜明给的银锭推了回去，“这位公子，钱你收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这林老头吧，他有眼不识泰山。”
其他人也都后退，不再插话，此情此景，夜明想到了昨天买包子，那掌柜的也是这种态度，他不由感叹，这种小东西还真是重啊······
“我的钱！！！”夜明终于记起昨天他让张三换钱的事，怪不得他一直觉得今天拿到钱袋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夜明痛惜着没什么机会找回的三千钱，手上和臂上的重量也消失了。
“林老头！你掉钱眼啦？！”那崔大哥大骂，伸手去抢林老头手里的银锭，林老头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拽着不放手。
“拿来！你不想活了！”崔大哥是真生气了，他清楚用得起这种钱的是什么人，他们惹不起，他抓住老头手臂，从手指间去抢。
“算啦。”夜明按住崔大哥的肩膀，让对方动弹不得，“我龙某人送出的东西不喜欢被退回来。”
“龙、龙公子，你是龙家的人。”崔大哥震惊这少年一出手就让自己不能动，听到是龙姓后，半是释然半是害怕。
“啊，算半个吧。”夜明松开手，看着低着头，身体像是萎缩了的林老头，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离去，他头也没回，穿过一条小巷，拐了几个弯，在确定那帮人看不到他后，立刻停下，他闭上眼，配合着日晷挂件让自己更好的感知岸边的情况。
那里的气息似乎在争执着，然后一团很虚的气息过桥离开，夜明从另一条路上跟了上去，保持着一条街的距离。
林老头走的很慢，没了那根和他一样破旧的拐杖，估计随时都会摔倒，夜明跟了小半个时辰，他都有些佩服老人的韧性，也更好奇林老头不惜这样骗钱是为了做什么。
终于老人在一处酒楼停下，酒楼有三层，装饰古朴，此时大概酉时四刻左右（下午六点多），店里人声鼎沸，他在门口站了一会，进了酒楼。
夜明从街的另一头出来，也来到酒楼，他对这里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怎么又是你？”门口招待客人的小二烦躁的看着夜明，“怎么啦？又来问路？”
“哦——”夜明恍然大悟，他上午来过这家店，还问过小二朱雀街怎么走。
“你别消遣我啦，对面还有一家酒楼，你去那边让他们报菜名。”小二指着街对面，挥手让夜明走。
“有生意不做，你家掌柜要是知道了，怎么说你？”夜明仰着头，手慢慢伸入怀中。
不得不说，和什么样的人接触，就会沾上什么样的气息，夜明来到临江城接触的人不多，他唯一能学的人就是龙啸天。
龙家大少爷的气势很不错，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费钱，夜明刚才就后悔死了，太投入、没经验、一入戏就把银锭交出去了。
夜明五官清秀，皮肤黑了点，衣着随意，但常年的孤岛生活也养成了一定的气势，那小二被唬住了。
“客官说笑了！我们怎么会和钱过不去，您请，您是要大堂还是雅间？”
“恩。”夜明抽出手，“我去二楼。”
“好嘞！”小二殷勤的引着夜明上了楼梯，刚踏上二楼，就听到有人大笑着。
“林老头，你上次给我的钱我都花完了，哎呀，为了给你找儿子，我和这些弟兄们可吃了不少苦，你看要不要把这饭钱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