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寝殿,新帝李宏手中把玩左相印信,梁如纶已经失踪数日,派出的御卫除了李永龄一路,没有其他线索。李宏棱角分明的俊脸显出凛冽的之气,一如头上的天空呈现山雨欲来的阴沉。
朕要报复,报复梁如纶的漠视!
“现在朕已经登基坐拥天下!朕不会如群臣猜测的那样更换左丞相,朕仍让梁如纶高居相位,要让你站在身边,看朕是如何超越皇叔,证明朕才是真命天子,让你后悔选择投靠皇叔。
然而七年了,朕等待的这一刻没有到来,多年期待的快意落空了。朕万万没有想到,梁如纶棋高一招,朕反而中计被困。朕还是低估你了,处心积虑的布置竟被你一眼识破!梁如纶,你会躲在哪里?”
李宏心中某个地方始终空落落的,即使再多的怨恨,也掩盖不了心里最深处的孺慕之情。
“是呵,朕一直追逐在你的身后,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疏远我,为什么?小舅。”李宏放下手中晶莹剔透的玉印,一如遗弃它的主人,质地纯粹清澈似水。
“父王病重到皇叔登基足有一年不见的小舅突然变成另一个人,对我不理不睬。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那个春日的早晨,在内廷御花园的玲珑回廊碰上许久未见的小舅。说大不大的后宫小舅好像在刻意回避我。
白衣依旧的他俊秀如昔,未曾束起的长发散落在有点凌乱的华服上,仿佛是迷路的嫡仙误闯人间。
我迎上去想要亲近他,可是,小舅竟然一把推开我,温润如玉的双眸变得深不可测。我哭了,我以为小舅会像过去一样转身安慰我。
但是他没有回头,自此再也不曾正眼看我。所以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曾流泪。
是因为我的身份么,小舅心中只有身为天子的皇叔?既然小舅的眼里只容得下权势,那么我就登上权力的顶峰,当我成为帝王的时候,你就会看着我了吧?
可是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你却不顾而去。”
……
此时的如纶卸下一切俗务,骑着枣红的骏马独自走在京畿的官道上。自从做了左丞相,就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逍遥闲散的出游了。“皇上想必很是气恼吧,不过万象更新他有着忙不完的事务,怒气过后应该不会再紧追了,等过些时日就会淡忘,直到,有一天彻底忘记我……”
如纶心事重重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却不知他这样白衣红马的俊美青年格外引人注目。“公子是去西山踏青吧,看这天色定是会下雨的。”集市上的出售斗笠的小贩打断了他的思绪。
如纶笑问:“哦,小哥如何得知?”那份温润儒雅的绝世风采,京畿边缘的市井小民难得一见,竟看得痴了。
“看昨、昨天的云彩……就知道,公子,这、这送你。”小贩双手奉上一顶遮雨的阔边草帽,又发现粗陋的草帽与眼前非富即贵的白衣公子很不相配,不好意思的想要收回去。
如纶低身接过,“小本生意本就薄利,如纶怎可轻取。”小贩手中攥着如纶给的铜钱,低头若有所思,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见如纶策马前行出了集市,小贩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不一会隐入草木茂盛的小道。
如纶将草帽挂在马侧,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正午也没赶几里路。越向前走行人越是稀少,他刻意选择偏僻的小路却还是躲不过意料之中的追踪,转过一道死弯前方已经有人拉开架势在等候。
如纶叹口气,无奈的说:“小哥真是锲而不舍,如纶两次改道竟然都能赶到前方等候。”
拦路众人为首的正是那买斗笠的小贩,此时的他脸上已经毫无市井邹媚之态,取而代之的精明深沉。今日他亲自出马,不想就遇上棘手的角色。原以为这名鲜衣怒马气质不俗的公子哥定是显贵之后,做完这笔大买卖即可洗手不干,找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安顿下来,后半生享受富贵。怎知这看似毫无心机的公子哥几次改道竟是早已察觉自己的企图,那么他刻意引自己到人迹稀少的小路上定有所持。看走眼了,难道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好在留了个心眼多带些人来,不然可就危险了。
“这几年风调雨顺,虽然战事不断百姓却也能享有温饱,更况且这京畿腹地。何必做此无本买卖,小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过去?”如纶见这些拦路之人匪气不重亦不想深究。
为首的小贩啐道:“哼,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引咱们来此定是设下圈套,说不定官兵随后就到。想要走么,可没那么容易!至少抓你做人质保命,要死大家一起死!”
其实如纶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为官日久,行事习惯而已。现在自己逃亡的身份,本不应该多惹是非。“怎样你才能放心?”
小贩狂妄的说:“你乖乖的下马就擒,等得大伙收拾妥当上了路,又不见追兵就放了你。否则,哼哼……”
如纶心想:反正闲来无事,看这伙人行事有度,若是散了应该也是回乡过日子,毕竟是本朝百姓,这些年的杀戮已经太多了,就放他们一马吧。
“好罢,我来作人质。”
“……”小贩没料到他真的束手就擒,找来绳索将如纶双手反背绑了个结实,见他手心柔软细腻不像是习武之人才稍稍放心。“好,既然你这么上道,我也不为难你,只要咱们平安离开就放了你,绝不伤你性命。”
如纶看得不错,这些人果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原是各地潦倒之人,由为首的小贩牵头凑在一起,做这无本买卖不过是求得一日两餐。
小贩不敢带如纶回老窝,只好自己领了几人将他看守在荒僻的据点。这几个人见如纶衣着华丽虽有嫉妒之色,倒也没有为难他,反而因他面相温柔善良,竟对如纶心生呵护之情,特意给他准备了最好的饮食:两个白面馒头和土法酿制的米酒。
小贩蹲坐在如纶面前调侃道:“公子好福气,做的阶下囚还有白面馒头吃,生得好就是占便宜。”
听了小贩无甚恶意的调侃如纶只有摇头苦笑,他的双手被缚喝下小贩喂的米酒,坐在潺潺溪水边神色愉悦。“小哥今后有何打算?”
“这无本的买卖风险太大,今日之后咱们本就想洗手不干,谁知公子撞进来……”小贩突然凑上前来低声说:“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来查办咱们的?”
如纶有心回敬小贩的调侃,低垂眼睑并不直接作答:“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小贩没有发觉如纶隐忍的笑意认真道:“想来公子不是常人,我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公子若是官人也绝非地方小吏,自是看不上这点政绩,何不行个方便放过咱们?如若不是那更好办,咱们多少有点积蓄,愿意消财免灾。”
如纶听了不禁失笑,最后那几句分明没有诚意。“哪有你这种劫匪,这么怕事?”
小贩又恭维道:“既然入了这行,没有胆小怕事的道理。但是别的不说,我多少还是有些眼力,还看得出公子神情自若一定还有后招。而咱们这些乌合之众绝非公子的对手,不如早些投诚,说不定还有活路。”
如纶轻晒:“我路过此地本不想生事,无奈被你们盯上沦落为人质,真是冤枉得很。”
小贩见如纶不露口风也不再勉强,“公子可是去西山?”
“正是。”
“卖你一个消息:最近有人在打刚刚入殓的威武王陵的主意。”
“你说什么!是谁这么大胆子?”如纶失声惊呼。
“你想知道?那就……你!你!”小贩得意的看到如纶变色,本想在买个关子,谁知如纶情急之下内力暴涨震断绳索,向小贩逼问:“快说!你都知道什么?”
小贩哪里见过这种出神入化的武功,结结巴巴的答道:“我只知道有人正在召集人手,说什么开矿。其实这里方圆百里哪有矿藏,所以小人推断定是有人在打西山王陵的主意,小人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大人。”边说边退,说到最后脚下一空落入水中。
如纶知道小贩说的应该是实情,再逼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小贩被他吓出一身冷汗,仿佛刚从鬼门关走过一回。虽然如纶并没有对他施用刑罚,甚至不曾威胁恐吓,但是不见挣扎就轻易把结实的绳索震断,已经充分彰显了无法撼动实力。
如纶深吸口气平定了心情,向小贩伸出手拉他上岸。“麻烦小哥召集人手,打探消息。”其中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是小贩的顶头上司。
全身**的小贩握住如纶修长白皙的手臂,心有余悸又有点舍不得放开似的: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已经很造孽了,还练什么绝世武功,让不让别人活啊。“大人真不给面子,也多少威胁一下,我就这么答应了多没面子。再说手下的兄弟也是看得起我才跟着的,这么做白功……”
现在如纶都要佩服小贩的胆量了,见识了他的武功还敢无赖似的讨价还价的人,只有他一个。
“大人对王陵如此介意果然是官人,方才是在消遣咱们?”
“官人?以前是,现在我不过一介布衣百姓。”
“那大人也是……在打王陵的主意?”小贩不知死活的问,如纶突然松开手,只听“噗嗵”一声,小贩又掉进水里。
林子里的守卫探出头看到**的小贩叫骂着,岸上站着一名笑得灿烂耀眼的白衣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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