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王奉旨来到灵州,但出城相迎的不是丞相大臣,亦非皇室王侯,反而只是军中的一名副将。李倓面上不动声色,但他身后的护卫却纷纷变了脸色,勃-然大怒。抬手制止身后的骚动,李倓从容进宫,拜见父皇。
这对父子的相见倒是乏善可陈,李倓觉得,眼前这个连笑都显得无比虚伪的皇帝还真不如当初满眼厌恶却极力佯作平淡的父亲顺眼。
李亨像是忘记了当初将李倓以谋害先皇的罪名关押在掖庭宫中一般,亦不曾提起今日仅派一名副将慢待建宁王一事,只在宫中设宴,满朝文武大臣纷纷坐在殿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似灵州之外并未战火连天,而是那太平盛世一般。
李倓皱了皱眉,心中反感。
李倓一连在灵州住了两日,每日奉旨入宫,皇帝亦不曾提及下旨令他来到灵州的用意,只“和颜悦色”地说起从前的事情,神情不甚唏嘘感慨。
李倓冷眼看着那虚伪作态,心中愈加警惕起来。
果不其然,一日后宫中饮宴时,行宫中混入杀手,各个武-功不俗,但在宫内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击毙了数人后,生擒两个刺客。
结果经拷问,刺客竟是由李倓派来的。
曾经的张良娣,如今膝下皇子已然三岁的张皇后尖叫一声,满脸悲戚,字字泣血,嘶声道:“陛下如此信任与殿下,委以重任,建宁王,你竟如此狠心,胆敢弑父!”
李亨亦是像受到严重打击一般,踉跄着坐在御座之上,一脸的悲伤控诉。
李倓面无表情看着张皇后看似句句为他开脱但实际上却是坐实他弑君的罪名,唱作俱佳,不愧是在宫里众多妃嫔中脱颖而出,笼络了帝王之心并生下嫡子的张氏。而他那父皇,哪怕面上再失望难过,但眼底的得意之色却是隐藏不了的。
单论演技而言,他那父皇可及不上张氏。
李倓哼笑一声,眼带嘲讽,仿佛在看着一场闹剧。
李亨拿着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道:“倓儿,你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难道真如这铁证上所言,你为了皇位……意图谋害朕这个父亲吗?”
“说什么?”李倓微微挑眉,冰冷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讥讽,道:“说自从一个月前,你那心爱的张皇后夜夜惊梦,总是见到你那不孝的儿子逼宫造反,将你赶下皇位,宰了妖言惑众的张氏,连你那九岁稚儿都不曾放过?”
殿上的两人动作一僵,张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很快就变回方才哀戚的模样。而李亨则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倓,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就听着李倓冷笑着继续道:“还是二十日前,张去逸那老东西给你奉上的建宁王勾结天策府,意图谋反的铁证?”
“还是……”李倓直直看向殿上的帝后二人,一字一句道:“今日寅时三刻,为张氏手下宦官总管以禁军令牌领入宫的五十名死士?”
“住、住口!”李亨怒道:“逆子!”
“陛下。”张氏扑过去扶住李亨,不停地抚着他的胸口,道:“陛下,勿要气坏了身子。”
李倓冷冷地笑了起来,道:“妖妃。”
“放肆!”李亨双目圆睁,一脸怒意,道:“张氏是朕的皇后,是你的嫡母,你竟敢对嫡母不敬?!”
此时的大殿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李亨粗重的喘息声。分立在大殿两侧的朝廷重臣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纷纷垂首。
李亨本以为此次证据确凿,能趁此机会将李倓定罪,收回兵权。他知道朝中有不少人都看好李倓,此番殿审,朝中重臣一个不少,他亦是像借此机会敲打他们一下,让他们认识到,这个大唐究竟谁是一国之君。
可他没有想到,李倓这个孽子竟然知晓如此隐秘的事情。
李亨愤怒地扫视了一眼大殿,见殿下的大臣皆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心中明白,他们并没有胆子外泄今日之事,而李倓,他是除定了!
六日之前,李倓尚不在灵州,他就知晓宫中的秘事,其手上掌控的势力可见一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便是亲子又如何,他绝不愿成为第二个唐玄宗!
“来人!”李亨指着李倓,厉声道:“李倓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念其三年为大唐所立下的功-劳,特赐鸩酒一杯!”
李倓长身而立,双手负于身后,气度淡然,眼神平静,仿佛在看着一场闹剧。
君要臣死,父要子死……
他的气势惊人,半晌竟无一人奉命动手。
“来人!”李亨只觉得心中怒火更甚,额角青筋暴动,大声道:“还不动手!”
张氏亦有些急了,她回过头,见自己贴身的宦官直愣愣地看着殿下的建宁王,两股战战,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怒意。她上前一
步,一脚踢在那名宦官的膝弯处,厉声道:“大胆奴才,没听到陛下的命令吗?!还是你们想要跟建宁王一道谋反!!”
张氏的声音尖利,话语更是尖锐,殿中的人纷纷回过神来。那名宦官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去取鸩酒,而殿下的人也意识到,陛
下这是要赐死这三年来屡立战-功的三殿下!
从前陛下与建宁王的关系再不好,他们也始终不敢相信,圣上当真准备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众人对视一眼,眼中有着掩饰
不住的震惊——建宁王明显就是被冤枉的,如此,陛下竟然还要处决王爷?
“请陛下三思!”殿下顿时有官员出列,伏地叩首,恳切道:“此事尚有疑点,殿下对大唐、对陛下一片赤诚,请陛下顾念父子亲情,顾念殿下这三年来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勿要做下令自己终生后悔之事,使得亲者痛,仇者快啊!”
李亨尚未开口,张氏已然冷笑着道:“好一个‘亲者痛,仇者快’!敢问大人,这满殿的,何人是亲?何人是仇?!”再回首时张氏已满眼泪水,悲声道:“陛下,妾身……他们这是在指摘妾身陷害建宁殿下啊。”
李亨哪里见得爱妻垂泪,忙将美人揽在怀里,怒目看向殿下,道:“梓童的为人,朕再清楚不过!建宁王狼子野心,意图谋反,罪不容诛。任何求情者,当以同罪论处,杀无——”
“如今朕在这里,倒要看看,哪一个敢对倓儿动手!”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李亨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直,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瞪视着殿外,脸色惨白。
缓步走进殿中的是一个年岁已然不轻的老者,面上带着久病不愈的惨白憔悴,皮肤苍老褶皱,但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候俊朗的五官。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几乎称得上风烛残年的老者,他的身上却穿着与殿上李亨同样的黄色蟒袍,他所行的每一步虽然需要身旁之人的搀扶,但气势惊人,双眸竟亮得骇人。
“你、你……”那个老者每向前走一步,李亨的脸就越白,额上冷汗直流,双腿颤抖不已。待得老者走到殿中央的那一刻,若非张氏眼疾手快地扶住李亨,他早就瘫坐在地上。
看到李亨如此的表现,联想到当初那封据说写给回纥王的密信,搀扶着老者的青年,即九天玄天君,鬼谋李复心下叹息。
这便是所谓的天家父子。
“这是、这是——”李亨的表现令殿中众人心中狐疑,待得细细看向来人,众人心中已然掩饰不住诧异。虽然面容苍老憔悴了许多,但眼前这位老者,不是已然薨逝三年的玄宗陛下吗!
究竟是人有相似,还是玄宗陛下其实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其实玄宗这么好的大腿,当然还没有shi本章算过度,加把劲让蛋总当皇帝,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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